在王国还未完全崩溃之前,在五骑士还未分散之前,大黄蜂出生了。
那是在深邃巢穴的边缘,在野兽赫拉的巢穴中。
产房笼罩在黑暗里,无数蜘蛛守卫在外围,但没有任何庆祝的声音。这是一场交易的产物,一个政治联姻的结果,没有人为此感到真正的喜悦。
赫拉躺在巢穴中央,刚刚经历了分娩的痛苦。她的身体虚弱,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让我看看她,她说。
侍女小心翼翼地将新生儿抱过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外壳呈现淡红色,头上有两根细小的触角。她安静地躺在襁褓中,没有哭闹,只是睁着黑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
赫拉凝视着这个孩子,表情复杂。
她很美,侍女小声说。
她是交易,赫拉冷冷地说,是我为蜘蛛族争取尊贵血统付出的代价。
但她还是伸出手,轻轻抚摸孩子的头。那一刻,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母性的温柔——虽然转瞬即逝。
她叫什么名字?侍女问。
赫拉沉默了很久。
按照与沃姆的协议,这个孩子将是圣巢的公主,将拥有王族的地位。她不完全属于蜘蛛族,也不完全属于白王的国度。
大黄蜂,赫拉最终说,她叫大黄蜂。因为她是两个世界的结合——蜘蛛的凶猛和王族的高贵。
新生儿似乎听懂了这个名字,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那声音响亮而清晰,穿透了整个巢穴,让所有的蜘蛛都停下了动作。
她会很强大,侍女说。
她必须强大,赫拉说,因为她背负着两个世界的期望,也背负着两个世界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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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沃姆来到深邃巢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
赫拉将大黄蜂抱出来,递给他。沃姆接过孩子,动作小心而僵硬——显然,这位伟大的苍白之王并不擅长抱孩子。
她很小,沃姆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意外。
所有新生儿都很小,赫拉说,但她会成长。她体内流淌着你的血液,也流淌着我的血液。她会比任何人都强大。
沃姆凝视着怀中的婴儿。大黄蜂也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沃姆苍白的身影。
她需要一个家,沃姆说。
她的家在这里,赫拉说,在深邃巢穴。
沃姆摇头,按照协议,她是圣巢的公主。她的家在白色宫殿。
赫拉的眼神变冷了:你想带走她?
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沃姆说,她会在白色宫殿接受教育,会学习如何成为统治者。
但她也是我的女儿!赫拉突然激动起来,她是我孕育的,是我生下的!你不能就这样带走她!
沃姆沉默了。他看着赫拉,看到了她眼中难得的脆弱。
也许...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平衡,他说,她可以在两个地方成长。前几年在这里,跟你学习蜘蛛族的技艺。之后再去白色宫殿,学习王族的知识。
赫拉考虑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可以。但记住,沃姆——她是我的女儿,不只是你的棋子。
我知道,沃姆说,虽然他的语气不够确定。
他将大黄蜂还给赫拉,然后离开了深邃巢穴。
那一天,他回头看了很多次,看着那个巢穴,看着那个刚出生的女儿。
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孩子有什么感情——愧疚?责任?还是父爱?
也许都有,也许都没有。
他只知道,这个孩子将承担巨大的命运,将背负他人无法想象的责任。
对不起,他轻声说,虽然没人能听到,对不起,把你带到这个注定崩溃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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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蜂的前五年在深邃巢穴度过。
赫拉亲自教导她——虽然这位蜘蛛女王很少表达感情,但她对女儿的培养极其严格。
你不能软弱,赫拉说,你是王族与蜘蛛族的结合,所有人都在看着你,等着你失败。你必须比任何人都强。
大黄蜂从三岁开始训练战斗。
她的武器是长钉——一把特制的细长刺针,结合了蜘蛛族的敏捷和王族的优雅。赫拉教她如何挥舞,如何刺击,如何在战斗中移动。
训练是残酷的。
大黄蜂跌倒了无数次,受伤了无数次,哭泣了无数次。但赫拉从不安慰她,只是冷冷地说:站起来。再来。
但是母亲,我好痛——小大黄蜂哭着说。
赫拉的声音严厉,你以为敌人会因为你痛就停手吗?你以为世界会因为你哭就变得仁慈吗?站起来!
大黄蜂咬着牙站起来,继续训练。
她学会了蜘蛛族的战斗技巧——敏捷的身法,突然的袭击,致命的精准。她学会了如何在黑暗中战斗,如何利用地形,如何一击必杀。
但她也感受到了孤独。
深邃巢穴的其他蜘蛛不接纳她。在他们眼中,她是外来者,是王族的血统玷污了纯正的蜘蛛族。孩子们不愿意和她玩耍,成年蜘蛛对她保持距离。
只有赫拉会和她说话,但那也只是在训练时。
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我?五岁的大黄蜂问。
因为你不同,赫拉说,你永远不会被完全接纳——不被蜘蛛族,也不会被王族。这就是你的命运。
那我该怎么办?
变得强大,赫拉说,强大到他们不敢轻视你,强大到你不需要任何人的接纳。
这些话在年幼的大黄蜂心中埋下了种子——她必须独自强大,因为她注定孤独。
五岁生日那天,赫拉将她叫到身边。
今天开始,你要去白色宫殿了,赫拉说,去学习你父亲那边的东西。
我不想去,大黄蜂说,我想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
赫拉的表情柔和了一瞬间,但很快又恢复冷漠:你必须去。那是协议的一部分。而且...而且你需要学习如何统治,如何成为公主。
但你是我的母亲——
我知道,赫拉打断她,但我也是蜘蛛女王。我有我的职责,你有你的命运。
她蹲下来,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女儿:记住我教你的一切。在那里,你会遇到很多不理解你的人。但不要在乎他们的看法。你是我的女儿,你体内流淌着强者的血液。
我会想你的,大黄蜂哭着说。
我也会,赫拉轻声说,虽然她努力不让声音颤抖,但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强者...总是孤独的。
第二天,沃姆来接大黄蜂。
当他们离开深邃巢穴时,大黄蜂回头看了很多次,看着母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她不知道,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在母亲清醒时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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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宫殿的生活完全不同。
这里光线明亮,装饰华丽,充满了艺术和文化的气息。但对五岁的大黄蜂来说,这里也同样充满了排斥。
白色夫人接见了她。
欢迎来到白色宫殿,孩子,白色夫人温柔地说,我是你父亲的妻子,你可以叫我...嗯,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大黄蜂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位优雅的女性不是她的母亲,但却是父亲的配偶。她该如何称呼?
我...我叫你夫人吧,大黄蜂小声说。
白色夫人笑了:好吧,如果这让你感觉舒服的话。
她蹲下来,看着大黄蜂的眼睛: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困难。你被夹在两个世界之间,不完全属于任何一方。但请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大黄蜂点头,虽然她不完全相信。
在白色宫殿,她学习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她学习历史——圣巢王国的建立,各个部族的特点,王族的传承。
她学习礼仪——如何优雅地行走,如何得体地说话,如何在宴会上表现。
她学习政治——如何处理不同势力的关系,如何做出艰难的决定,如何承担领导者的责任。
教师们对她很严格,但不像赫拉那样冷酷。他们会鼓励她,会在她做得好时表扬她。
但大黄蜂依然感到格格不入。
宫殿里的其他孩子——那些贵族的子女——看她的眼神充满好奇和排斥。
她是私生女,大黄蜂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王和蜘蛛女王生的孩子。
真恶心,另一个声音说,蜘蛛是野兽,怎么能和王族结合?
她一定很野蛮,第三个声音说,我们离她远点。
大黄蜂假装没听到,但这些话像刀子一样刺痛她的心。
她既不被蜘蛛族接纳,也不被王族接纳。她是两个世界的混血,但哪个世界都不要她。
只有沃姆偶尔会来看她。
学习得怎么样?他问,语气公事公办。
很好,父亲,大黄蜂回答,努力表现得完美。
那就好,沃姆说,你必须努力学习。将来...将来你可能需要承担重要的责任。
他从不拥抱她,从不说爱她,甚至很少微笑。他对待她就像对待一个下属,一个需要培养的继承人。
大黄蜂渴望父爱,但从未得到。
她开始明白赫拉说的话——她注定孤独。
但她没有放弃。她更加努力地训练,更加刻苦地学习。她要证明自己,要变得强大,要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她。
七岁时,她第一次见到了五骑士。
那是在白色宫殿的武器室,五位伟大的战士正在训练。大黄蜂躲在门外偷看,被他们的技艺深深吸引。
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大黄蜂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奥格瑞姆,五骑士中最强壮的一个。
对...对不起,大黄蜂结巴,我不该偷看的。
没关系,奥格瑞姆憨笑,你是公主吧?我听说过你。
你...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大黄蜂小心翼翼地问。
奇怪?奥格瑞姆困惑,为什么?
因为我...因为我的母亲是蜘蛛,大黄蜂低声说。
哦,那个,奥格瑞姆挠头,我觉得那很酷啊。蜘蛛族是很强的战士。而且你父亲是王,你母亲是女王,你拥有两边的优点。
这是大黄蜂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她愣住了。
真...真的吗?
当然,奥格瑞姆说,想看我们训练吗?进来吧,别偷看了。
他推开门,带大黄蜂进入武器室。
其他骑士注意到了她。
哦,公主来了,海格默笑着说,欢迎欢迎!要看我们的精彩表演吗?
别吓到孩子,德莱雅说,但语气温和。
来,坐这里,伊斯玛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慢慢看。
泽莫尔微笑着点头致意。
大黄蜂小心翼翼地坐下,看着五位骑士训练。
他们的技巧令人惊叹——海格默的速度,奥格瑞姆的力量,德莱雅的精准,伊斯玛的优雅,泽莫尔的技巧。每个人都有独特的风格,但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将来也想成为骑士吗?伊斯玛训练结束后问她。
我...我不知道,大黄蜂说,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海格默说,你是公主,又聪明又勇敢。如果你想,一定可以。
但我是混血,大黄蜂说,人们不喜欢我。
五骑士交换了一个眼神。
听着,孩子,德莱雅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她,人们总会找理由排斥与他们不同的人。但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你没有选择自己的出身,但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而且,泽莫尔补充,最伟大的英雄往往来自最不被看好的地方。
没错!奥格瑞姆说,你有两个强大种族的血统,这是优势,不是劣势!
记住,伊斯玛温柔地说,无论别人怎么看你,你都是独特而珍贵的。不要让任何人定义你。
那一天改变了大黄蜂。
她第一次感到被接纳,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与众不同不是坏事。
从那以后,她经常去看五骑士训练。他们成了她在白色宫殿唯一的朋友——虽然年龄差距很大,虽然身份不同,但他们不在乎这些。
海格默教她如何在战斗中保持灵活。
奥格瑞姆教她如何运用力量。
德莱雅教她如何分析战局。
伊斯玛教她如何保持优雅。
泽莫尔给她讲各种故事,教她历史和智慧。
你会成为伟大的战士,奥格瑞姆说,我能看出来。
真的吗?十岁的大黄蜂问。
当然,奥格瑞姆确定,你有天赋,有决心,还有...还有一颗强大的心。
大黄蜂微笑了。那是她在白色宫殿第一次真心微笑。
但好景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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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那年,瘟疫爆发了。
大黄蜂第一次看到感染者是在宫殿花园里。那是一个曾经友善的园丁,突然变得疯狂,眼睛发出橙色的光,攻击所有靠近的人。
守卫们制服了他,但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什么?大黄蜂问白色夫人。
瘟疫,白色夫人说,声音沉重,一场可怕的灾难。
很快,感染开始蔓延。宫殿里的侍从一个接一个地被感染,圣巢各地传来可怕的消息。
大黄蜂看到沃姆越来越焦虑,看到他日夜不停地工作,试图找到解决方案。她看到五骑士被派往各地战斗,每次回来都更加疲惫。
会好起来的,对吗?她问伊斯玛。
伊斯玛犹豫了,然后温柔地说:我们会尽力的,孩子。
但情况没有好转,只有恶化。
十三岁时,大黄蜂第一次被允许参加战斗。
她跟随德莱雅前往泪水之城,帮助疏散平民。在那里,她第一次亲眼看到了瘟疫的恐怖——曾经繁华的城市变成废墟,感染者到处游荡,尸体堆积在街道上。
不要看,德莱雅说,专注于任务。
但大黄蜂无法不看。每一个场景都刻在她的脑海里——哭泣的孩子,绝望的母亲,疯狂的感染者。
为什么会这样?她问。
因为我们失败了,德莱雅说,罕见地表现出脆弱,因为我们不够强大,不够智慧,不够...不够一切。
那次任务后,大黄蜂做了好几天噩梦。
十四岁时,她听说了容器计划。
虽然细节被严格保密,但消息还是传了出来——沃姆创造了特殊的容器,试图用它们封印瘟疫的源头。
这会成功吗?大黄蜂问白色夫人。
我不知道,孩子,白色夫人说,我真的不知道。
几个月后,封印完成了。黑卵圣殿建成,空洞骑士被封印,三位守梦者陷入沉睡。
其中一位守梦者是她的母亲——赫拉。
我能去看她吗?大黄蜂请求。
不行,沃姆说,守梦者不能被打扰。封印需要她们持续沉睡。
但她是我的母亲——
她现在是守梦者,沃姆打断她,声音冰冷,她的个人身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职责。
大黄蜂想要反驳,但看到沃姆疲惫的眼神,她沉默了。
她去了深邃巢穴,站在母亲沉睡的地方外面。她无法进入,只能在远处凝视。
母亲,她轻声说,谢谢你的牺牲。我...我会让你骄傲的。
没有回应。赫拉陷入了永恒的沉睡,再也听不到女儿的声音。
短暂的和平来临了。
瘟疫似乎被控制住了,圣巢开始缓慢恢复。大黄蜂看到人们脸上重新出现笑容,看到商店重新开张,看到生活重回正轨。
结束了吗?她问海格默。
希望如此,海格默说,但他的笑容不如以前那么真诚了,希望这一次真的结束了。
但和平只持续了不到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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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时,大黄蜂目睹了王国的再次崩溃。
封印出现裂痕,瘟疫再次爆发,而这次更加猛烈。
她看到沃姆的绝望。看到他在议事厅里咆哮,看到他摔碎权杖,看到他整夜不眠地翻阅古籍,试图找到最后的解决方案。
但什么都没有。
然后,那个可怕的消息传来——沃姆要离开了。
大黄蜂冲进议事厅,看到沃姆和五骑士在对话。
父亲!她喊道,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要离开?
沃姆转身,看着她。他的眼神空洞而冰冷。
是的,他说,我要带着白色宫殿离开圣巢。
但王国需要你!大黄蜂说,人民需要你!
我已经为这个王国付出了一切,沃姆说,但一切都失败了。我没有更多可以给的了。
那我呢?大黄蜂问,声音颤抖,我是你的女儿!你要抛弃我吗?
沃姆沉默了很久。
你可以跟我走,他最终说,白色宫殿有你的位置。
大黄蜂愣住了。
她可以逃离这个崩溃的王国,可以和父亲一起去安全的地方,可以避开所有的危险和痛苦。
但那意味着抛弃圣巢。
抛弃那些相信王族会保护他们的人民。
抛弃她的出生地,她成长的地方。
她想起了五骑士教给她的东西——责任,荣誉,守护。
她想起了赫拉说的话——你必须强大。
她想起了白色夫人的温柔——你是独特而珍贵的。
她说,声音坚定,我不会走。
沃姆的表情没有变化:你确定?留在这里意味着死亡。
也许,大黄蜂说,但至少我是为了值得的事情而死。至少我不是逃兵。
这话刺痛了沃姆。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随你便,他冷冷地说,你已经足够大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那是父女之间最后的对话。
三天后,白色宫殿消失了。
大黄蜂站在遗址上,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平台,心中五味杂陈。
她失去了父亲——虽然他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
她失去了家——虽然白色宫殿从来不是真正的家。
但她获得了自由——做出自己选择的自由,定义自己人生的自由。
现在怎么办?她自问。
答案很快就清晰了。
她是圣巢的公主——也许是唯一还在这里的王族成员。
她有责任,有能力,有意志。
她会守护这个王国,会保护这片土地,会成为人民最后的希望。
这是我的使命,她说,声音在空荡的平台上回响,这是我的选择。
从那一天起,大黄蜂开始了她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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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试图组织抵抗。
她召集幸存的战士,建立防线,制定策略。她利用在白色宫殿学到的知识,试图重建某种秩序。
但王国崩溃得太快了。
没有统一的领导,没有足够的资源,没有人相信胜利的可能。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逃走或死去,防线一道接一道地被突破。
大黄蜂意识到,她无法拯救整个王国。
但她可以守护边界。
她可以阻止瘟疫向外扩散,可以阻止外来者进入这个危险的地方,可以至少保持圣巢不会彻底消失在历史中。
她选择了王国边缘作为她的岗位。
那里是圣巢与外界的分界线,是进入和离开的必经之路。她会站在那里,检查每一个试图进入的存在,驱逐每一个可能威胁王国的入侵者。
她的任务改变了——不再是拯救,而是守护。守护这片土地不被彻底遗忘,守护圣巢的记忆不被时间抹去。
第一次有外来者试图进入时,大黄蜂拦住了他。
那是一个商人模样的虫子,看起来只是想探索这个传说中的地下王国。
止步,大黄蜂说,长钉指向他,
圣巢已经封闭。任何外来者不得进入。
但我只是想看看——商人开始说。
不行,大黄蜂打断他,里面有瘟疫,有危险。你进去会死,或者更糟——被感染,然后把瘟疫带到外面。
我会小心的——
我说不行!大黄蜂的声音变得严厉,长钉向前一指,立刻离开,否则我会强制驱逐你。
商人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退缩了。
好吧,好吧,他举起手,我走就是了。
当商人离开后,大黄蜂松了口气。她不想伤害无辜的人,但她必须保护边界。
类似的遭遇越来越多。
冒险者、探索者、寻宝者——各种各样的人试图进入圣巢。有些是出于好奇,有些是想寻找传说中的宝藏,有些只是迷路了。
大黄蜂拦住了每一个。
有时她只需要警告。有时她需要展示武力。有时...有时她不得不真正战斗。
有一次,一群雇佣兵试图强行闯入。他们人多势众,装备精良,不把一个年轻女性放在眼里。
让开,小姑娘,领头的说,我们不想伤害你。
那就离开,大黄蜂说。
我们数你三声,雇佣兵说,一...二...
他没有数到三。
大黄蜂动了。
她的速度快得惊人——那是来自母亲的敏捷和父亲血统的力量结合。她如旋风般冲入敌群,长钉闪烁,每一击都精准而致命。
雇佣兵们甚至来不及反应。
三分钟后,战斗结束了。雇佣兵们躺在地上,有些死了,有些重伤。只有领头的还能动。
你...你是怪物...他颤抖着说。
我是守护者,大黄蜂纠正他,这是我的职责。现在滚,带着你的人,永远不要回来。
领头的拖着伤员逃走了。
大黄蜂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沾血的长钉。
这就是我的生活了吗?她自问,永远守在这里,永远战斗,永远孤独?
但她知道答案。
是的,这就是她的生活。这是她的选择,她的使命,她的命运。
---
但守护边界只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大黄蜂也会进入圣巢内部,巡视王国的状况。
每一次巡视都让她心痛。
她看到泪水之城的废墟——曾经繁华的街道现在空无一人,永恒的大雨冲刷着破碎的建筑。
她看到苍绿之径的荒芜——曾经生机勃勃的植物现在枯萎死亡,只剩下孤独的苔藓。
她看到真菌荒地的扭曲——曾经和平的蘑菇族现在全部被感染,成为瘟疫的傀儡。
每一个场景都在提醒她——她失败了。王国在她的守护下依然在崩溃。
但最让她痛苦的是遇到幸存者。
有一次,她在泪水之城边缘发现了一家人——父母和两个孩子,躲在一个废弃的建筑里。
公主!父亲看到她时激动地说,感谢诸神!您来救我们了!
我...大黄蜂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听说白色宫殿消失了,以为王族都离开了,母亲说,但您还在!您一定有办法拯救我们,对吗?
两个孩子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她。
大黄蜂的心碎了。
我...我没有办法,她艰难地说,我无法拯救王国。我只能...只能守护边界,防止瘟疫扩散。
父亲的表情从希望变成绝望:那...那我们怎么办?
往王国边缘走,大黄蜂说,那里相对安全。避开感染者聚集的地方,收集食物和水,活下去。
就这样?母亲问,没有救援?没有计划?
对不起,大黄蜂低头,我只有一个人。我无法...我做不到更多。
那家人最终离开了,眼中满是失望。
大黄蜂站在原地,想哭但哭不出来。
她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逃跑。当你无力改变一切时,当你眼睁睁看着一切崩溃时,当你承受着所有人的期待但什么都做不到时——逃避是多么诱人的选择。
但她不会逃。
不是因为她比父亲更勇敢,而是因为她没有地方可逃。
白色宫殿已经离开了。深邃巢穴的母亲陷入沉睡。她是圣巢的公主,这是她唯一的家,唯一的身份,唯一的意义。
我会坚持,她对自己发誓,即使孤独,即使痛苦,即使无望——我会坚持到最后。
---
岁月流逝。
大黄蜂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
她不再庆祝生日。在这个崩溃的世界里,年龄只是个数字。
她的生活变成了循环——守护边界,巡视王国,与感染者战斗,驱逐入侵者,寻找幸存者,然后重复。
她变得更强了。
无数次的战斗磨练了她的技巧,母亲的血统和父亲的力量在她体内完美融合。她的速度、力量、技巧都达到了惊人的高度。
但她也变得更孤独了。
五骑士分散后,她再也没见过他们。她不知道他们的命运,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有时候她会去白色宫殿的遗址,坐在那里,回忆与五骑士在一起的时光。
奥格瑞姆,你还在水道战斗吗?她对着空气说,记得照顾自己。
海格默,你还在笑吗?还在用幽默面对一切吗?
德莱雅,你找到解决方案了吗?你的智慧有没有发现我看不到的希望?
伊斯玛,你还在照顾那些孩子吗?你的温柔有没有给他们带来安慰?
泽莫尔...你找到平静了吗?
没有人回答。
风吹过遗址,带来远方的声音——战斗的声音,死亡的声音,崩溃的声音。
大黄蜂站起身,握紧长钉。
我会继续战斗,她说,为了你们,为了王国,为了...为了那个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未来。
她回到边界,继续她的守护。
---
又过了几个月,大黄蜂遇到了另一个试图进入的存在。
那是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破旧的斗篷,手持骨钉,沉默地站在入口处。
站住,大黄蜂说,举起长钉,圣巢已经封闭。你不能进入。
那个身影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大黄蜂走近,想看清楚对方的面貌。但斗篷的帽子遮住了脸,她只能看到两只黑色的眼睛。
你是谁?她问,来这里做什么?
依然没有回答。
大黄蜂开始不耐烦了:我不会再问了。要么离开,要么战斗。
那个身影的手移向武器。
战斗吗?大黄蜂冷笑,好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她发动攻击。
长钉刺向对方,速度和力量都达到了她的巅峰。这是她用来驱逐无数入侵者的技巧,从未失败过。
但对方闪避了。
不是勉强躲开,而是轻松、优雅、几乎不费力地闪避。
大黄蜂惊讶了,但立刻发动第二击、第三击、第四击...
每一击都被闪避或格挡。
对方的动作很简单,但极其有效。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浪费的力气,只有纯粹的技巧。
大黄蜂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冒险者。
你很强,她说,但这里不欢迎你。
她加快了攻击速度,使用了更高级的技巧。这些是母亲教给她的,是蜘蛛族的秘传战技。
但对方依然应对自如。
更令人惊讶的是——对方开始反击了。
那些反击不凶猛,不致命,更像是试探。但每一击都精准地找到了她防御的弱点。
战斗持续了几分钟。
最终,大黄蜂被击退,单膝跪地。她没有受重伤,但她知道自己输了。
你...你到底是谁?她喘着气问。
那个身影依然沉默,但开始向前走,走向圣巢的入口。
等等!大黄蜂站起来,我还没允许你进入!
她再次攻击,但这次带着某种绝望。她不能让任何人进入,这是她的职责,她唯一的意义。
但对方轻松地避开了她的攻击,继续前进。
大黄蜂追上去,一次次攻击,一次次被闪避。她用尽了所有的技巧,所有的力量,但都无法阻止那个身影。
最终,在苍绿之径的入口,她再次被击退。
这次她摔倒在地,长钉掉在一旁。她抬头看着那个身影,眼中充满了挫败。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你要进去?里面只有死亡和绝望。
那个身影停下了。
它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黑色的眼睛深邃而空洞,仿佛包含着某种深不可测的东西。
然后它继续前进,消失在苍绿之径的迷雾中。
大黄蜂躺在地上,看着灰色的天空(虽然那只是洞穴的顶部)。
我失败了,她轻声说,我连守护边界都做不到。
但很快,她又站了起来。
她对自己说,这不是失败。那个存在...它与其他入侵者不同。也许...也许它是来帮助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也许是因为对方的战斗方式,也许只是因为她太渴望希望了。
也许,她说,也许它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她重新拿起长钉,回到边界。
她的守护会继续——即使刚刚失败了一次,即使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存在会带来什么。
因为这是她的使命。
因为这是她存在的意义。
因为她是大黄蜂,圣巢的公主,最后的守护者。
---
那次遭遇之后,大黄蜂开始思考。
那个神秘的身影是什么?为什么它要进入圣巢?它能改变什么吗?
她想要跟随它,想要看看它会做什么。但她的职责是守护边界,不能轻易离开。
所以她等待。
等待那个身影再次出现,等待它完成它的任务,等待它带来改变——或者失败。
而在等待的时候,她继续她的守护。
驱逐入侵者,巡视王国,与感染者战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这份守护还有没有意义。不知道圣巢是否还有未来。
但她知道一件事——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能战斗,她就不会放弃。
这是她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坚韧。
这是她从父亲那里继承的责任。
这是她从五骑士那里学到的荣耀。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我是大黄蜂,她对着王国边缘的荒野说,我是圣巢的守护者。只要我还在,这个王国就不会被遗忘。
风吹过,带来远方的回响。
也许是认同,也许是嘲笑,也许什么都不是。
但大黄蜂不在乎。
她握紧长钉,重新进入战斗姿态。
因为总有下一个入侵者要驱逐,总有下一场战斗要进行,总有下一个需要守护的理由。
这就是她的生活。
这就是她的使命。
这就是大黄蜂——孤独的、强大的、永不放弃的守护者。
她的故事还在继续。
她的守护还在进行。
而在圣巢的深处,在那些废墟和黑暗中,某个神秘的身影正在前进,正在探索,正在寻找着什么。
也许它会失败。
也许它会成功。
也许它会带来改变。
但无论如何,大黄蜂都会在边界等待。
等待结果,等待答案,等待那个可能到来的未来。
因为守护者永不放弃。
因为希望永不熄灭。
因为只要还有人在战斗,圣巢就还活着。
**——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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