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尉迟雄疾步走了进来，墨色大氅上还沾着夜露。他向来冷峻的面容此刻竟也带着几分焦灼。
“将军何事如此紧急？”菅絮安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埋怨。
“事出紧急。”尉迟雄没几步便来到她跟前，“知韫出事了……”
菅絮安指尖一颤，险些打翻手中的茶盏。
“怎么回事？”菅絮安语气里的急切连自己都未察觉。
尉迟雄眸光微动，低声道：“她今日在祠堂罚跪时突然昏厥后高热不退，府医说……情况不太好。”
菅絮安呼吸一滞。
果然！
她就知道以菅胜男那倔脾气，在将军府迟早要吃亏！
菅絮安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袖：“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时辰前。”尉迟雄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亲自来，就是怕传话的人说不清楚。”
窗外树影婆娑，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菅絮安这才注意到他的额前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快马加鞭赶来的。
“翠柳！”她转身便往内屋走，“收拾行李，我们今晚就回将军府！”
“什么？你现在就要走？”闻讯而来的苏听晚皱着眉不认同到：“这大半夜的，尉迟雄随便编个理由你就信了？”
菅絮安手上动作不停，将几件换洗衣物塞进包袱：“娘，他估计不会拿种事来开玩笑的。”
“一个庶女罢了，值得你连夜赶回去？”苏听晚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菅絮安一眼，“你可是嫡妻！”
“正因为是主母，才更应该回去。”菅絮安头也不抬语气平静道，“在将军府时柳姨娘也帮衬过我不少，如今她女儿出事了我若袖手旁观的话岂不是寒了人心？”
菅絮安看着母亲紧绷的侧脸轻叹一声，挽住苏听晚的手臂撒娇般晃了晃：“娘亲~”
“少来这套。”苏听晚甩开她的手，眼眶却微微发红，“你在这么烂好心迟早是要吃大亏的！你懂不懂！”
菅絮安看苏听晚仍不肯松口的样子轻叹一声，拉着苏听晚在软榻上坐下解释起来。
“娘，您还记得我前些日子大病过一场吗？”她低声开口。
苏听晚眉头一皱：“怎么不记得？那会儿听说你高烧不退，娘急得整宿整宿睡不着，你还偏偏不让我去看你！”
“其实那段时间都是柳姨娘和知韫一直在照顾我的。”菅絮安认真道。
“整整一个多月，她们母女俩衣不解带地守在我床前，柳姨娘熬药熬到最后手上全是烫伤，知韫那丫头……明明自己还是个官家孩子更是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菜只为了让我能多吃上几口。”菅絮安声音很轻却句句清晰。
烛火在苏听晚眼中跳动，映出她眼中柔软的神色。
“所以现在知韫病了，我若不管不顾……”菅絮安紧握住母亲的手，“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更何况，我怀疑这次的事情恐怕另有蹊跷。”
苏听晚眼神一凛：“怎么说？”
“娘，你说知韫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在祠堂突然晕倒？”菅絮安冷笑，“我怀疑是那个夏荷动的手脚。那女人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屋内烛火摇曳。苏晚听沉默良久后终于长叹一声：“罢了……”
她伸手替女儿理了理鬓角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娘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她声音有些哑，“只是……”
只是舍不得。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但菅絮安懂。
“女儿又不是不回来了。”她笑着蹭了蹭母亲的掌心，“等料理完府里这些糟心事，我就回来看望您和爹爹。”
苏听晚红着眼点头却把菅絮安紧紧搂紧怀里不愿意放手了：“是爹娘对不住你，没能保护好你让你独自面对这些豺狼虎豹……但是不管你做什么事都一定千万千万要小心！再不济送口信回来，我和你爹爹都在呢！”
“知道了娘。”菅絮安反手抱住苏听晚，感受着她身上带来的爱与温暖。
“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不要轻信任何人任何事！”苏听晚千叮咛万嘱咐道，要不是于理不合她都恨不得跟着女儿去住到将军府。
菅絮安临走时还是没忍住亲昵的环住母亲的腰，就像小时候那样在她怀里蹭了蹭。
苏听晚捏了捏女儿的脸颊，终于破涕为笑：“记得多带几件厚衣裳。”
窗外，尉迟雄负手立在廊下静静听着屋内隐约的说话声，他本该催促的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出声。
直到更鼓再一次响起时菅絮安才在苏听晚万般不舍下走出了房门。
“走吧。”她对尉迟雄道。
苏听晚站在大门口，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迟迟不肯进府。
“明日……再去查查夏荷的底细吧。”苏听晚突然对身侧的菅言川道。
“啊？”菅言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不就是夏家庶……”
“让你查你就查！哪那么多废话。”苏听晚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菅言川一眼转身回府。
“好好好，小心点总没错，为夫今晚就查，今晚就查。”菅言川快步跟上苏听晚的脚步小心护着道。
回将军府的马车上。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辘辘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菅絮安掀开车帘，冷风灌进来总算吹散了几分心头的燥意。
“夫人很担心知韫？”尉迟雄突然开口。
菅絮安指尖一顿，淡淡道：“毕竟相处了五年之久。”
尉迟雄眸光微闪：“我以为……夫人会厌恶她。”
“为何厌恶？”
“她曾多次顶撞夫人。”
尉迟雄定定的看着她：“等时间久了，我相信夫人跟月儿和明儿也会相处很好的。”
“……”
菅絮安没接话，也可以说是懒得搭理他。
菅絮安刚踏进兰心苑，便听见屋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尉迟雄刚抬脚要跟进去，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夏荷身边的丫鬟春露慌慌张张跑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月小姐从入夜起就开始哭闹不止，说要将军过去才肯吃药……”
尉迟雄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菅絮安的背影。
菅絮安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去吧，别真闹出人命了。”
待尉迟雄匆匆离去，菅絮安才回头瞥了一眼男人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倒是会挑时候。
柳绵一见到菅絮安便红着眼要跪下：“夫人……”
菅絮安一把扶住她，“知韫怎么样了？”
柳绵声音哽咽：“烧得厉害，一直在说胡话……”
菅絮安快步走进内室，只见床榻上的少女双颊潮红，眉头紧蹙，唇瓣干裂得渗出一丝丝血珠。
她伸手探向对方额头，却被滚烫的温度惊得缩回手。
“府医开的药呢？”
“杏儿已经在煮了……”柳绵一边哭一边给菅胜男换了块手帕。
菅絮安转头对翠柳道：“去我房里取退热散，再多打盆凉水来，快！”
菅絮安现在真的没心情去管对与错，只想母亲能在这医疗匮乏的古代尽快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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