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菅絮安刚推开窗就看见丫鬟婆子们抱着锦缎、提着食盒来回穿梭的忙碌身影。菅絮安发现就连廊下的红灯笼都比昨日又多挂了一排。
菅絮安拢了拢寝衣领口坐回软榻上捧起医书看了起来,决定直到圣上光临为止自己就乖乖待在屋里哪都不去。
“小姐,您看这套如何?”翠柳兴冲冲地抱着一摞衣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小桃更是夸张,直接将十几套衣裳在床榻上一一铺开,从正红织金的宫装到月白绣梅的常服,排得满满当当。
菅絮安一边翻着医书,一边敷衍地抬眼瞥了瞥:“嗯,不错。”
“小姐!”翠柳跺脚,“您倒是认真瞧瞧呀!”
菅絮安无奈,只得放下书册指了指那套藕荷色绣银线的衣裙:“就它吧,素净些。”
“这可不行!”小桃急道,“今日圣驾亲临,您若穿得这般素雅岂不让人笑话咱们将军府寒酸?”
菅絮安正想反驳,翠柳已经眼疾手快地捧出一套正红蹙金广袖裙:“这套!既显气派又不失端庄!”
菅絮安扶额,刚要开口时门外却传来柳绵温软的嗓音:“主母。”
说话间柳绵已牵着菅胜男的手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精巧的食盒。
“这是我新学的糕点,您尝尝。”柳绵笑意盈盈地打开食盒,露出几块造型粗犷却香气扑鼻的点心。
菅絮安一怔,这可不是柳绵一贯的风格。
柳绵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柔声解释:“这是夏妹妹前些日子教我的边关糕点,虽不如京都点心精致,却别有一番风味。”
夏荷?
菅絮安与菅胜男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微不可察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菅絮安捏起一块糕点,心中暗忖:原以为这夏荷会老老实实偃旗息鼓,没想到竟悄无声息地和柳绵搭上了线。看这亲昵的称呼怕不是已经往来多时了?!
“韫姑娘今日来得正好!我让锦绣阁给你新做的棉衣今日刚到,我带你去试试。”菅絮安一把拽住菅胜男的手腕,不等柳绵回应她已风风火火的将人拉进了内室。
厚重的屏风隔开外间,菅絮安压低声音:“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菅胜男被问得莫名其妙。
“柳绵和夏荷,什么时候好上的?”菅絮安指尖戳着屏风方向。
菅胜男翻了个白眼:“夏荷在你这儿跪完第二天就提着补品来赔罪了。起初柳绵连门都没让她进……”她看了眼屏风处继续压低声音道,“后来这女人坚持不懈,天天送边关的一些稀奇玩意儿,你也知道柳绵那个软性子,一来二去不就……”
菅絮安眉头越皱越紧。
“要不……我今晚帮你探探口风?”菅胜男凑近道。
“不用了。”菅絮安斩钉截铁,“过去的就算了,但你……以后务必当心些。”她提醒菅胜男道。
菅胜男被菅絮安突如其来的严肃影响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这个女儿啊,打小就爱瞎操心。
“我都多大岁数了,肯定没问题!”
“夫人。”桂嬷嬷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菅絮安和菅胜男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前者理了理衣袖,后者顺手抱起那件银狐氅衣,一前一后转出屏风。
桂嬷嬷见着菅絮安便屈膝行礼:“老夫人命老奴来传话,今夜圣驾临府请夫人务必着装素净些。”
菅絮安闻言挑眉,冲桂嬷嬷身后那两个小丫头露出个胜利的笑容。翠柳鼓着腮帮子,小桃则憋着笑去取那套藕荷色绣银线的衣裙。
“辛苦嬷嬷走这一趟。小桃,送送嬷嬷……”菅絮安尾音拖得意味深长,我可是给你们留足了交换情报的时间,可别辜负这番好意。
转身时她故意拎起那件裙衫,在柳绵面前轻旋一圈,衣袂翻飞,犹如花间蝴蝶翩翩起舞。
“柳姨娘瞧这颜色可好?”菅絮安笑得眉眼弯弯心情大好。
柳绵以帕掩唇,眼角笑出细纹:“主母穿什么都好看。”
一旁的菅胜男直接翻了个白眼,翠柳反而是委屈得快要哭出来,那件被强行塞回箱底的正红宫装,可是她熬夜改了三天腰线的。
正午时分冬阳正好。将军府门前积雪早已清扫一空,青石阶上铺了红毯,八对朱漆描金的“忠”字灯笼高悬门楣,大红绶带在微风中轻扬,远远望去整座府邸庄严又肃穆。
忽闻远处净街鼓响,三声过后长街尽头果然出现羽林卫的玄甲寒光。马蹄声如闷雷滚地,三十六骑当先开道,猩红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其后八名紫衣太监手执龙纹回避牌,簇拥着一辆六驾鎏金御辇缓缓而来。辇顶九曲华盖垂落明黄流苏,四角鸾铃随行摇动,清越之声穿透暮色。
“来了!”不知是谁低呼一声。
早已准备好的老太君拄着拐杖疾步往外迎,吓的一旁尉迟镇南和陆书禾一左一右寸步不离的跟着,生怕天寒地滑摔出个什么好歹来,一家人整整齐齐出门迎接。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步辇旁那个骑着白马的男子,一袭玄色暗纹官服裹着挺拔的身形,腰间玉带上悬着御赐佩刀,刀鞘上繁复的云雷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夏长青端坐马背的姿态既不过分紧绷,也不显散漫,仿佛天生就该与这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融为一体。
风掠过时玄色披风微微拂动,衬得他肤色如玉,眉目如画。他的面容并非那种凌厉的俊美,而是带着几分清冷的书卷气,可偏偏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却又在某个转瞬的瞬间,掠过一丝刀锋般的锐利。
夏长青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正松松地握着缰绳,姿态闲适,可指腹上隐约可见的薄茧却无声昭示着这位并非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而是真正握过刀,见过血的武将。
“跪——!”
随着司礼监尖细的唱喝,以老太君为首的尉迟府家眷们齐刷刷跪伏在地。其中菅絮安低垂着头,余光瞥见御辇前那抹明黄身影踏着龙纹脚凳而下,四十岁的帝王身形依旧挺拔如松。
“姑母快快平身。”皇帝虚扶一把,鎏金广袖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老太君颤巍巍起身时,发间那支九凤衔珠步摇竟纹丝未动,这位历经三朝的老太君,连行礼的弧度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菅絮安跪在女眷队列中,借着低头的姿势偷眼打量。这位年过四旬的帝王面容清瘦,眉宇间依稀能看出与老太君相似的轮廓,只是那双眼睛……
她默默打了个寒颤,那双眼看似含笑,却像冰冻了千年的寒潭,明明映着烛火,却透不进半分温度。
而老太君起身的刹那,不知道是不是菅絮安的错觉,她敏锐地捕捉到老人眼中闪过的异样,那看向圣上的眼神竟比看着尉迟雄时还要真切三分。这微妙的违和感让她心头一颤,正待细想时余光却突然被一道翠色吸引住。
翡翠手镯!?
那枚自她穿越而来后一直暗中寻找的翡翠镯子!它此刻竟明晃晃地套在老太君枯瘦的手腕上。水头极足的玉料在烛火下泛着幽幽冷光,内里那缕天然形成的纹路与她记忆中分毫不差。
“小姐?”翠柳在身后轻唤。
菅絮安猛地回神,转头时正对上菅胜男惊疑的目光。少女站在柳绵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夫人?”柳绵温软的嗓音里带着迟疑。
菅絮安这才发现,因着自己的失态大队伍早已随着圣驾远去,而此刻廊下只剩她们这几人,夏荷正用绢帕掩着唇,眼底闪烁着探究的目光看向她。
“突然想起件要紧事。”她随口搪塞,快步跟上陆书禾,袖中的手却死死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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