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尉迟靖已昏昏欲睡,宋宛淇与菅絮安便起身告辞。尉迟雄也自然而然地跟了出来惹得菅絮安频频抬头狐疑地瞥上他一眼,这人今日很闲吗?
刚出院门,宋宛淇忽而驻足:“絮安妹妹,上元节可愿陪我去趟青峰寺?日落前便归。”
这突如其来的邀约让菅絮安一怔,她与这位长嫂不过数面之缘,何来这般亲近?莫非原主与宋宛淇另有交情?正迟疑间宋宛淇已微微垂眸:“弟妹若有事便算了……”
“我去!”眼见宋宛淇转身欲走,菅絮安急忙应声。
宋宛淇眸中漾开笑意,颔首道:“那上元节辰时,府门相见。”待她走远,菅絮安这才长舒一口气。
“夫人与府里人相处甚笃。”尉迟雄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温热呼吸拂过她耳际。
菅絮安见四下无人身子一扭就要挣脱他的怀抱,既无外人她也不想装了,岂料刚退开半步腰间便是一紧整个人又被捞了回去。
“天光正好,将军不去兰香苑看看尉迟明?”她故意板起脸道。
挣扎间,尉迟雄反而越箍越紧,低头凑近她耳畔声音里带着委屈:“夫人总将为夫往外推,实在令人伤心呢~”
说话就说话偏要往人耳朵里吹气是什么习惯!
菅絮安耳尖腾地就烧了起来,正要反驳时身后一阵沙沙作响,一回头正对上小桃瞪圆的双眼,小丫头“哎呀”一声后捂着脸扭头就跑了。
“尉迟雄!”菅絮安羞恼地直跺脚。
而始作俑者却笑得胸膛震动,趁势将人打横抱起:“为夫忽然想起,栖梧轩的梅花该开了……”
栖梧轩?那不就是尉迟雄的院落吗!
“我不去!”菅絮安攥着尉迟雄衣襟的手指一紧就开始胡乱蹬腿。
尉迟雄却稳稳托着她,嘴角噙着笑:“夫人确实许久未去了。”
什么许久未去?她压根就没踏足过好吗!
菅絮安气得去掰他手指:“你放我下来!我要回长春院!”
“夫人放心,栖梧轩日日有人洒扫,定不会委屈了夫人。”他手臂纹丝不动,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菅絮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人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吵吵闹闹到了栖梧轩轩,一进栖梧轩尉迟雄驻足在了一株梅树前,老梅树迎着寒风开得正艳。
“这株梅树是我七岁那年与大哥二哥栽下的,府里人人都爱雪松的刚劲,偏我独钟梅骨……”尉迟雄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似乎有种让人想把故事听下去的魔力。
菅絮安挣扎的动作渐渐停了,她仰起头夕阳为男人侧脸镀上金边,他凝视梅花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仿佛透过层层花瓣看见了那个在树下刻苦习武的少年。
尉迟雄抱着她走到树下找了个石凳坐下,小心翼翼地将菅絮安安置在自己腿上。
“那时大哥总说梅花太过娇弱,可二哥却说能在寒冬绽放的花,才是最坚韧的。”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诉说着往事,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
菅絮安安静地靠在他肩头,微风拂过,几片绯红的花瓣随风飘落,有一片恰好落在尉迟雄摊开的掌心。她低头看着那片娇嫩的花瓣忽然觉得,或许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冷硬。
“后来呢?”她鬼使神差地的追问了句。
尉迟雄似乎没料到菅絮安会有兴趣听下去,微微怔了怔随即低笑一声,声音里不自觉带上几分愉悦:“后来不久后大哥和二哥都去了北境,母亲舍不得幼子就硬是把我多留了几年。”他语气轻松,可抱着她的手臂却无意识收紧,“那会儿这株梅树才及腰高。”
菅絮安听出他话语中的落寞,不知为何,心头也跟着一涩。她向来不爱打听别人的往事,可此刻却忍不住想多问几句:“你常来这里?”
“嗯。”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梅花,“小时候练完功,总爱在这儿歇一会儿。每天想着自己一定要多加练功一定要像兄长们那般横刀立马守疆土不给尉迟家丢人。”
风过梅梢,抖落簌簌红雪,菅絮安望着他映满落霞的侧脸轻声道:“你做到了。”
“是啊……”他指尖碾碎那片梅瓣,鲜艳的汁液染上指腹像干涸的血,“可尉迟家……也失去了太多了。”
菅絮安呼吸一滞,眼前的男人褪去所有锋芒,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那些在战场上折损的将士和早逝的亲人,还有那些被岁月消磨的壮志……此刻都凝聚在了这句叹息里。
她想说些什么,可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的苍白。菅絮安最终只是沉默地靠在他怀中任由梅香裹挟着血腥味的记忆在两人之间弥漫。
令人意外的是,尉迟雄也没有再开口。他只是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下颌轻轻抵住她的发顶。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这样在满园残红中达成了某种莫名的默契。
“冷了吧……”尉迟雄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
“嗯,是有点。”她含糊应道,却悄悄往他怀里缩了缩,该说不说这人的胸膛倒是暖和得像个大火炉,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出口。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尉迟雄低笑,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但我想送。”
菅絮安正要反驳,余光却瞥见院门处一抹身影。夏荷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鼻尖冻得通红,眼里蓄着泪水要落不落,手里还捧着个食盒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哦豁!
菅絮安顿时精神一振,这波前排吃瓜,值了!
她饶有兴致地抬眼去看尉迟雄,却见这男人面不改色的抱着她径直从夏荷身边走了过去,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不应该啊……
“三郎……”果然,关键时候还得靠夏荷推动剧情啊~
尉迟雄这才驻足,淡淡的回头。
夏荷举起食盒带着哭腔开口道:“这是我特地为你包的饺子,往年在边关时我们一家三口……”
“早上不是吃过了吗?”
“这不一样……”
“夏荷。”尉迟雄声音沉了下来,“我说过很多次了!以前在边关是条件所限,如今既已回府你也该多为两个孩子着想,别总缩衣减食苦了两孩子。”
说罢转身就走独留夏荷站在原地,夜风卷起她的裙角,那滴悬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砸在了地上。
菅絮安扒着尉迟雄的肩膀往后看,忍不住小声嘀咕:“真狠心啊……”
“嗯?”尉迟雄侧首,薄唇擦过她冰凉的耳尖,“我终究是依诺将她迎进府了。夫人这般说我,为夫可是要伤心的。”
菅絮安闻言一怔,是啊,这里终究是礼法森严的古代。将军府这等门第三妻四妾才是常态。她突然觉得胸口发闷,默默缩回他怀里不再作声了。
夜风卷着残雪掠过回廊,尉迟雄忽然收紧了手臂。
“絮安……”他喉结滚动了下,“尉迟府不能断后。如今到了我这一代只剩我一人了……”
菅絮安猛地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痛楚。是啊,七年前断肠崖那一战尉迟耀战死,尉迟靖只剩一口气吊着被抬回来,一场战役竟夺走尉迟家大半男儿……
穿过回廊,踏着月色,尉迟雄一路往长春院走去。
这一夜,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一株老梅树,树下站着少年时的尉迟雄,他抬头望着满树繁花,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而她站在不远处,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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