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二公主听完她这番话,竟轻轻冷笑一声,倘若菅絮安没有听错,那确确实实是一声冷笑。
“这幅画,是马球赛那晚父皇赏下来的。”二公主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菅絮安却听得心头一跳几乎想立刻抬手捂住耳朵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这等宫中秘事,岂是她能听的?她甚至下意识思忖,袖中那瓶毒药此时该不该拿出来?一会儿自己该不会就被悄无声息地扔去乱葬岗吧?!
就在菅絮安胡思乱想之际二公主忽然转身,目光如刃直直看向她:“菅絮安,你本非池中之物,难道就甘心永远困于后宅方寸之间?以你的才智心性,本当翱翔于九天,这先有夏荷,如今又添了个三公主……往后这般处境你待如何自处?”
菅絮安一时语塞,如何自处?她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何曾真正为宅院之争烦忧,她愁的从来不是后院安身立命之难,她愁的反而是那近在眼前的翡翠手镯!心中虽如此想,但她面上仍恭敬俯身:“妾身愚钝,请二公主指点。”
二公主似乎对她的回应颇为满意,语气稍缓:“三日后便是七妹的及笄礼,届时夫人的‘病’也该大好了吧?”
菅絮安心领神会:“是,妾身定当如期赴宴。”
二公主缓步走回书案前,语气已恢复如常:“眼看将近正午,夫人可要留下共用午膳?”
菅絮安从善如流:“多谢公主厚意,只是这朝会将散,妾身还需至宫门等候将军同返,就不便久留了。”
“那我便让翡翠送夫人至宫门吧。”二公主不再多言挽留,方才引路的那名侍女应声上前,原来她名唤翡翠,显然乃二公主的贴身心腹。菅絮安恭敬一礼,悄然随着翡翠退出。
就在菅絮安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二公主忽然语带轻笑地开口:“夫人今日这妆容……倒是别致得很呢~”
菅絮安一怔,随即像是恍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院中的吉祥缸前俯身一照:水面倒影中清晰映出她左颊上一个鲜艳的红唇印!她顿时脸颊发烫,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刚才自己一路走来引起那么多道惊奇的目光,连翡翠也几番欲言又止……都怪自己被那一吻扰乱了心神,竟将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菅絮安借着水面的反光用力擦拭许久总算淡去大半痕迹,只余一抹浅红若隐若现。菅絮安不由暗叹这古代口红的染印之效着实不凡,心思一转,索性将指尖残存的红晕轻轻拍染在了右脸颊上当腮红用了。
行至宫门时也果然恰逢朝会散场,临别之际翡翠自袖中取出一封请柬恭敬递与菅絮安:“宴帖在此,请夫人收好。”菅絮安接过后翡翠不再多言,屈身一礼便转身离去。
“絮安!”一道洪亮嗓音穿透人群传来,菅絮安都不必回头,也知定是尉迟镇南没错了。
菅絮安迅速整理好心神唇边挂上温婉笑意从容转身,岂料这一转头惊得她脚下一个趔趄!
只见尉迟镇南正奋力拦腰抱住暴怒的尉迟雄,竭力阻止他扑向一旁神色淡漠的沈砚卿。而菅言川却只抱臂立于一侧,俨然一副隔岸观火之态,直至瞥见菅絮安的身影这才不情不愿朝尉迟雄的方向挪了半步,略表立场。
“爹?!”菅絮安惊呼出声。
菅絮安这一声同时获得了两个“父亲”笑呵呵的回应,尉迟镇南自然立刻挨了菅言川一记白眼。而听见她声音的尉迟雄也终于停下动作略显无措地看了过来,唯独沈砚卿依旧面无表情,静立如初。
菅絮安加快脚步向四人走去,此刻正值散朝时分宫门前车马喧阗,本就已有不少官员驻足围观,她这一现身更是引得那些本欲离去的大人们纷纷停下脚步,一道道目光明里暗里投来纷纷看起了好戏。
菅絮安快步上前,目光在四人之间迅速流转,随即果断开口:“走,先回家。”她伸手牵住尉迟雄的手,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
一直沉默的沈砚卿却在此时动了,他刚向前一步,菅言川抢先一步挡在他与菅絮安之间目光沉沉,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砚卿,我们都曾给过你机会,莫要在此时此地失了体面。”
沈砚卿所有的话语都在喉间哽住,他抬眼看了看面色冷峻的菅言川,又看向其后虎视眈眈的尉迟镇南终是低下头去,不再纠缠。
菅言川冷嗤一声,转身随菅絮安离去,尉迟镇南亦冷眼扫过沈砚卿未再多言大步追上菅絮安的脚步,脸上早已恢复了乐呵呵的神情。
一旁驻足准备观看好戏的朝臣们却不免暗自唏嘘,本以为菅絮安的出现会将场面推向更精彩处,谁知她二话不说直接带人离去,更令人称奇的是方才还暴怒如猛虎,恨不得把沈砚卿剥皮抽筋的尉迟雄一见菅絮安竟顿时收敛了所有脾气就这么乖乖的任她牵着离开了,温顺得简直判若两人
宫门前很快人群散尽,独留沈砚卿一人在原地身影萧索,如坠寒渊。而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冬芝悄然转身,疾步回宫禀报自家主子去了。
“宫门前那出戏,如何了?”见翡翠回来,二公主手中笔锋未停,出声询问道。
“尉迟夫人未多说什么,直接牵着威武将军离开了。”翡翠如实禀报。
二公主笔尖这才微微一顿:“竟未闹起来?”
“不曾。”翡翠答得肯定。
“聪明!”二公主出声赞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
“公主,奴婢愚钝……为何您如此确信那尉迟夫人会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翡翠终是忍不住问道。
二公主并未回答翡翠的问题,她缓缓抬眸看向悬挂于自己正对面的那幅《百子嬉春图》唇角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百子团结?友爱互助?生于皇家,何来真正的兄友弟恭之说!既然父皇不允她亲自出手那她为何不能寻一柄聪慧锋利的刀!而眼下这人又恰似最合适、也是最机敏的一个人……
二公主的左手无声抚上自己的左腿,眼中慢慢涌起深切的恨意,一滴浓墨自笔端坠下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晦暗。
翡翠连忙上前利落地收走污损的纸页,重新铺上一张崭新的宣纸,垂首之间悄悄瞥了一眼二公主的左腿,眼底尽是心疼与黯然。
菅絮安牵着尉迟雄的手一路无言,尉迟雄低头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心跳不自觉就漏了半拍,他几次张口欲言,却在看到菅絮安挺直的脊背时却又将所有话语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反握紧了她的手。
菅絮安直到坐进马车端坐于主位上时才双手一抱臂,逆着眼看向对面两个大男人:“说吧,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尉迟雄身子一僵,别过脸去难得变的支支吾吾起来。
菅言川在一旁
也是同款抱臂语带调侃:“有人被戳了脊梁骨,自然要跳脚了~”
尉迟雄闻言头垂得更低了,看那架势都恨不得钻进车缝里去。
“被戳脊梁骨?”菅絮安蹙眉看向尉迟雄,“因为夏荷那件事?”
“不是!”尉迟雄急忙否认,眼神无辜。
“有话直说!大丈夫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车窗外传来尉迟镇南洪亮的声音,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在菅言川看好戏的目光中,还有菅絮安沉静的注视下尉迟雄终于声若蚊蚋地开口:“他说……是我坏了他的姻缘……”
“什么?”菅絮安简直被气笑,沈砚卿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愈发长进了,她叹了口气转而无奈看向菅言川,“您这徒弟,人品可真不怎么样。”
菅言川也是无奈的双手一摊无辜耸肩:“唉,谁知道这小子越长越歪,好的不学净学了这些下作手段了。”
“等回府我再详细跟你说吧。”菅絮安长长叹了口气看向尉迟雄,她此时只觉身心俱疲。
此言一出尉迟雄骤然抬头,头顶积压的乌云顿时散了个干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这倒让菅絮安感觉有些招架不住了。
“啧,倒是个好哄的主儿~”菅言川大言不惭地点评道,果然这边刚说完就立刻换来菅絮安一记白眼,也不知道是谁每次和母亲吵完架人母亲一句话都没说呢,这有些人转头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菅言川被女儿看得心虚,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低下头不再作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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