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笑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翠柳连忙走向门口去看但不一会儿就急急忙忙跑回来禀报：“小姐，是将军来了。”
菅絮安和菅胜男同时僵住。
尉迟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不应该在兰香苑吗？
菅絮安迅速调整好表情轻咳一声：“知道了。”
翠柳应声而去，菅胜男则压低声音询问道：“那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菅絮安摇摇头，若无其事的又给菅胜男夹了一筷子青菜。
菅胜男点点头，但表情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她现在可是顶着人家女儿的脸和自己的“女婿”见面，这感觉实在是有点说不上来的诡异。
很快尉迟雄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夫人……”他朝菅絮安微微一笑，目光随即落在菅胜男身上，“知韫也在啊。”
菅胜男努力维持镇定，起身行礼：“父，亲……”
尉迟雄微微颔首就径直走到菅絮安身旁落了座。
“将军尝尝这菌菇汤。”菅絮安执起汤勺很自然的给尉迟雄盛了一碗汤，看的菅胜男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尉迟雄刚接过汤碗对面的菅胜男就猛地站起：“我，我吃好了！就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三两步就消失在了门廊拐角处。
尉迟雄率先打破沉默：“絮安，今夜我得宿在兰香苑了，明儿他……”
“去吧。”菅絮安放下筷子，拿起锦帕轻拭唇角，唇边是恰到好处的笑意。
尉迟雄指节握的发白：“你就半点都不……”
“将军。”菅絮安抬眸打断，声音清冷，“夏荷是您跪在老太君跟前求回来的贵妾，柳绵十八岁就为您诞下了知韫，这些我心里都明白的。若非有那道圣旨如今坐在这个位置的，合该是夏荷才对。”
瓷碗被重重磕在桌上，尉迟雄起身时带翻锦凳，玄色大氅在烛火中划出凌厉的弧度，临到门前却顿住了脚步，喉结滚动数次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转身消失在了渐浓的夜色里。
菅絮安凝视着晃动的门帘，默不作声伸手将他的碗筷重新摆正自顾自吃了起来，渐渐平息的汤面倒映出她眼底破碎的月光。
烛火摇曳，映出镜中菅絮安略显疲惫的面容，她抬手拆下金簪青丝如瀑垂落。
“小姐……您这样，真的好吗？”翠柳站在她身后声音哽咽道。
菅絮安指尖微顿，随即又继续卸下耳环：“没什么不好的……不合适的人，早些断了念想对谁都好。”
“可您昨日还说……要与将军好好过日子的。”翠柳红着眼眶，声音越来越低。
菅絮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翠柳，我若不那么说父亲和母亲该多伤心啊？”
翠柳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菅絮安轻叹口气转过身伸手握住翠柳微凉的手指唇角扬起一抹故作轻松的笑：“整整五年都熬过来了，我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奴婢就是不明白，小姐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不能称心如意……”翠柳抽噎道。
“因为本小姐的身份太高贵了啊！”菅絮安眨了眨眼，故意抬高声调，“你就说放眼整个京都，除了尉迟雄还有谁能配得上我这身份的！”
翠柳被她逗得破涕为笑，却又忍不住皱眉:“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菅絮安捏了捏她的手，“我们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安心等小舅舅来京都给我瞧病，旁的……都是浮云！”
翠柳终于止住了眼泪，用力点点头：“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药浴！”
“这才对嘛~这将军不在我还能舒舒服服泡个药浴然后独占一张床，多好。”菅絮安展颜一笑。
翠柳匆匆退下后，菅絮安这才疲惫不堪的转回镜前，手掌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镜中人依旧明艳可眼底的倦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称心如意？
她垂眸轻笑，将最后一支珠花放入妆奁。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
窗外，光秃秃的老树依旧在寒风中坚强挺立着，菅絮安手捧医书目光却涣散地盯着枝头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发呆。自那日与尉迟雄不欢而散后她的院子倒是清净了不少，既没有夏荷那随时随地的大小演，也不见了柳绵欲言又止的身影。
“小姐！”翠柳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手里还攥着根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擀面杖，“要不……我去找张大叔吧？”
“张大叔？”菅絮安漫不经心地应着，思绪却还飘在松鹤堂老太君的手镯上。
“对啊！咱们俩是打不过将军，但张叔可不一样！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将军堵巷子里揍上一顿，给您出气口怎么样！”翠柳把擀面杖往桌上一拍，震得茶盏叮当响。
菅絮安缓缓转过头，看着翠柳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只试图教老虎爬树的兔子。
张寻？翠柳应该说的就是菅言川的贴身保镖张寻吧？
“翠柳啊……”菅絮安终于彻底回过神揉着太阳穴道，“咱们先不说张叔是我爹的心腹，单就说尉迟雄那身份……你是想让我去护城河里捞张叔吗？”
翠柳顿时就蔫了，擀面杖“咕噜噜”的滚落在了地上。
菅絮安叹口气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望向窗外。她愁的哪是什么尉迟雄？她愁的分明是那枚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手镯啊！这老太君日日守着佛堂，外面还有一堆护卫守着，别说她了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提神不知鬼不觉的顺走那都不知道被藏在哪儿的手镯了。
枯叶终于打着旋儿落下，菅絮安盯着枯叶掉落的位置眯起眼。或许……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她就主动出击去会会那位深居简出的老太君！
菅絮安正琢磨着该如何有理有据的接近老太君的佛堂时院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小桃匆匆跑进来手里还捧着个精致的食盒。
“夫人，这是老太君院里差人送来的新年桂花糕，说是新做的，请大家品尝。”
菅絮安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她接过食盒，掀开盖子时一股甜腻的桂花香顿时扑面而来，糕点做得很是精致小巧，上面还点缀着金黄的桂花花瓣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替我谢过老太君。”菅絮安笑意盈盈的接过食盒转头对翠柳道，“你去库房取来我那枚羊脂玉镯，我要亲自去给老太君请安。”
翠柳瞪大眼睛：“小姐，您不是说那镯子要留着……”
“让你去就去。”菅絮安眨眨眼，翠柳顿时会意，她家小姐这是要准备先在老太君那儿刷一波好感度来稳固府中地位呀！想到这儿翠柳立刻不敢耽误一秒钟一溜烟跑去准备了。
而菅絮安这边也是难得心情美丽的想着，机会难得失不再来啊！
佛堂外，菅絮安又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打气。老太君的佛堂位于将军府最僻静的角落，四周古树环绕，平日里除了护院连下人都很少靠近。
她刚准备抬手要敲门，里头却传来老太君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菅絮安一惊，但也很快收好心绪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推门而入。佛堂内檀香袅袅，老太君正跪坐在蒲团上诵经，听见动静也没回头只是淡淡道：“坐。”
“孙媳叨扰了。”菅絮安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将食盒和锦盒放在案几上，人在老太君旁边的蒲团上跪了下去，“这是孙媳妇一点心意，还望老太君不嫌弃。 ”
老太君这才转过脸，浑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笑笑：“你倒是个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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