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雄上前一步,轻轻拢住菅絮安的肩膀:“先回吧,外头凉。”
菅絮安仍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马车不肯回府,目光中不自觉透着几分忧虑。尉迟雄只当她是忧心车队安危便温声宽慰道:“絮安不必担心,这会儿父亲应该已经等在城门口接应车队了,他会亲自护送祖母她们至青峰寺。”
陆书禾也上前一步,欣慰的牵过菅絮安的手:“是啊,有你公公亲自护送,这一路稳妥得很,你就放宽心吧。”
菅絮安闻言也未多做解释,只默默点头随二人转身回府。但就在这时,尉迟月忽然快步走上前,笑脸盈盈的拦住菅絮安的去路:“母亲,月儿今早亲手做了小酥饼,一会儿便给您端去尝尝?”
菅絮安这一路正全身心想着老太君与菅胜男之事,一时没反应过来,闻言不由得怔了怔。
陆书禾见状,适时含笑开口:“哎呦,我们月儿这么小便学会做点心了?”
尉迟月用力点点头,嗓音愈发甜软:“自打进了长春院,母亲待月儿是极好的。月儿自觉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小点心来孝敬母亲,还望母亲莫嫌月儿手艺粗笨……”
菅絮安这时候终于缓过神来,自上次尉迟月被苏卓珩明令禁止她不能靠近小厨房后,菅絮安也想过这小姑娘会用什么手段把她这毒药送出去,显然尉迟月很聪明,偏偏挑了个这么人多时开口,就是料定她推拒不得。
一个不足五岁的孩童知恩图报,天还未亮便起身为母亲做点心,这若是还被她推辞了,倒成了菅絮安的不是了。这哪是送点心,这分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姐姐做的点心!”尉迟明从一旁拽着王嬷嬷的手挤上前来连声嚷道。
“好啊,只是……”尉迟月却低下头,声里带了丝恰到好处的歉然,“弟弟若是吃了,父亲便没得吃了。都怪我手笨,忙了一早上却也只做成了那么几块……”
尉迟雄闻言眼底满是欣慰,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抚了抚尉迟月的发顶温声开口:“无妨,父亲正巧要去军营了。”
陆书禾见状在一旁故作失落的逗她道:“哎,就没有祖母的份吗?祖母也想尝尝月儿的手艺呢。”
“有的,祖母那份月儿早就差人送到静澜院啦!您再不回去,酥饼可就要凉了!”尉迟月眨眨眼,模样娇俏道。
“哎哟,真是祖母的贴心宝!”陆书禾一听,立马笑逐颜开的看向菅絮安催促道,“絮安也快回去尝尝,毕竟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嘛。”
菅絮安唇边挂上温婉笑意,顺从应道:“是,婆母,絮安这就回去。”随即还主动牵起尉迟月的手,抬头看向尉迟雄柔声开口,“将军既有军务在身,便先去忙,我带月儿他们回去便是。”
尉迟雄看着眼前这般母慈女孝、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中既酸楚又宽慰。他重重点了点头:“好,我今日早些回来陪你们。”
菅絮安含笑目送尉迟雄策马远去,笑容那叫一个温柔体贴。一旁的陆书禾看在眼里,心中亦是欣慰的想着在历经诸多波澜后这将军府总算是有了几分家宅和睦的景象了。
菅絮安就这么一手牵着始终仰脸甜笑的尉迟月,一手拉着不甚情愿的尉迟明往长春院走去。她的脸上也始终挂着慈和笑意,任谁看了去都是一幅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只是这温情底下究竟藏了几分真、几分假,怕是也只有这并肩而行的尉迟月与菅絮安二人心中分明了。
一行人就这么一直维持着表面和睦但又暗藏玄机地回到长春院时,菅絮安果然在院门处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勿忘。
两人目光无声一碰,菅絮安低下头看着尉迟月温和开口:“那母亲便先回屋里等着我们月儿的点心啦~”
尉迟月也是立刻仰起脸冲着菅絮安甜甜一笑:“那母亲稍等片刻,月儿去去就来。”说罢,便步履轻快地朝自己房中跑去。
尉迟明见姐姐跑开也立刻甩脱了菅絮安的手,还不忘轻轻“哼”了一声,跟上尉迟月的脚步头也不回的跑开了。只剩王嬷嬷独自留在原地满脸局促,连声替小主子告罪。
菅絮安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容未改,声气依旧柔和道:“嬷嬷快跟过去吧,仔细看着明儿,别跑急了摔着。”
看着菅絮安满脸温和笑容,王嬷嬷只觉心头越发酸涩,多好的一位主母,偏偏明少爷不懂得亲近。自己无论怎么劝教也无用,这其中的无奈与自责终究日夜煎熬着她。
她暗叹一声:“谢主母体谅。”王嬷嬷诚心诚意向菅絮安道了谢后便匆匆追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去了。
待人散尽,勿忘才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舅爷已在房中等候多时。”
菅絮安一点头,领着勿忘和翠柳疾步朝自己卧房走去,若再耽搁片刻只怕尉迟月都快要端着点心回来了。
“小舅舅!”菅絮安一推开门便急急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屋里刚拿起茶杯的苏卓珩在听到菅絮安的声音后立刻放下茶盏,自软榻上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安安,我在这儿呢!”
“如何?是何种毒药?解药可备好了?”菅絮安急忙上前拉住苏卓珩的手,连声追问道。
虽然知道有苏卓珩在自己定会安然无恙,可她却也不想体验那腹痛呕吐的罪啊~
“莫慌莫慌,我看过了,是关外胡人惯用的毒方,虽另外添了几味药提高了毒性,但在你小舅舅这儿还算不得什么。”苏卓珩一只手任菅絮安牵着,另一手还不忘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温声安慰道。
听苏卓珩这么说后菅絮安略微松了一口气:“那我服下后……可会有腹痛、恶心、嗜睡之类的反应?”
“放心吧!”苏卓珩含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勿忘早已将那毒药换作了我特制的补药,你吃了非但无碍,反倒会感觉精神焕发!”
至此,菅絮安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一旁的勿忘始终沉默着,但眉宇间却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苏卓珩与菅絮安对视一眼后俱是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说破这沉默之下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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