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停留,踉跄着冲上一户相对僻静的人家的屋顶。
刚在屋脊上站稳,剧烈的喘息和后背的剧痛便让他再也支撑不住。体力彻底透支,伤势的严重性也在此刻完全爆发出来。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虚软,再也无法维持平衡,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从屋顶斜斜地摔了下去!
“扑通!”
一声不算太重的闷响,上官孤云重重地摔落在一个铺着青石板的院子里。他蜷缩在地上,浑身浴血,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似乎有人听到了动静。院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提着一盏灯笼,从屋内快步走了出来。
那是一位女子。
在朦胧的意识中,上官孤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倩影,正朝他小跑过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和关切,如同遥远天际传来的天籁,在他耳边响起: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声音温柔而急切。
上官孤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觉得两眼越来越昏花,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褪色,最终,那温柔的女声也渐渐远去,他的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似是永恒。
上官孤云的意识如同在浓雾中艰难跋涉,终于,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混沌。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冰冷的地面或阴森的树林。
而是略显陈旧却干净的青色帐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和一种不知名的清香。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薄被。这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墙角立着一个半旧的衣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但每一样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透着一股朴素的整洁。
“我……这是在哪里?”上官孤云心中疑惑,试图坐起身,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下意识地伸手抚向背后,触手所及,是层层叠叠柔软的纱布,伤口处传来清凉的感觉.显然已经被人仔细处理过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轻响,房间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影逆光走了进来,随着她的走近,上官孤云的眼前豁然一亮。
那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
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粗布衣裙,虽无华服玉佩,却难掩其天然的绝色。肌肤白晳胜雪,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清澈见底,此刻正带着一丝好奇和关切,一眨不眨地看向床上的上官孤云。
“公子,你醒啦?”小姑娘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惊喜。
上官孤云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心中疑窦丛生,他定了定神,声音因久未言语而有些沙哑:“我……这是?请问姑娘,我昏迷了多久?”
邱倩嫣见他醒来,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她快步走到桌边,拿起桌上一个陶壶,倒了一杯温水,然后端到床边,柔声说:“公子先喝口水吧,看你嘴唇都干了。”她将水杯递到上官孤云面前。
随后她又说:“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上官孤云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陶壁和姑娘指尖传来的一丝暖意,他心中微动,道了声谢,将水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
或许是因为刚苏醒,喉咙干涩,又或许是心中震惊,他刚喝一口水,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水也哈了出来。
“什么?一天一夜?!”上官孤云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以为自己只是昏迷了几个时辰,没想到竟过了这么久,“我…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这意味着,追杀他的人可能已经走远,也可能……还在附近徘徊。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小姑娘连忙放下水杯,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拍了拍上官孤云的后背,帮他顺气。她的动作轻柔,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
待他咳嗽稍缓,她才眨着那双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对了,公子,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啊?又是怎么…怎么会掉到我家院子里的?看你这样子,莫不是被仇家追杀?”
提到仇家,上官孤云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随即又化为一丝苦涩和不甘。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唉··…姑娘说的是。我是被人暗算了。”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我记得他的名字,叫包国忠,是个杀手。他…他从背后偷袭,一剑刺穿了我的后心。我是拼了最后一口气逃跑,慌不择路,才不慎失足,掉入了你家的院子。”
邱倩嫣闻言,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随即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她看着上官孤云苍白的面容和眼中的疲惫,轻声说道:“我叫邱倩嫣,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上官孤云。”上官孤云挣扎着想下床行礼、却被邱倩嫣按住了。只听他郑重地说道:“多谢邱姑娘的救命之恩,此恩此德,上官孤云没齿难忘。”
邱倩嫣连忙摆摆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她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我家养伤吧。你这伤看着不轻,依我看,最好能在这里待上一个月,等伤口好些了再走。”
上官孤云心中一暖,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断然拒绝道:“这怎行!邱姑娘,你有所不知,追杀我的那个包国忠,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心狠手辣。我在此养伤,若是被他寻到踪迹,定会连累姑娘一家,我上官孤云绝不能做这忘恩负义、拖累恩人的事情!”
邱倩嫣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狡黠和笃定,她拍了拍胸脯,对上官孤云说道:“公子放心好了!我家住在这山坳里,地方偏僻得很,平时除了几个上山砍柴的猎户,很少有人来。那个什么………包国忠,他肯定找不到这里的!”
……
随后的一个月,光阴仿佛在邱倩嫣的悉心照料中悄然流淌。
她为上官孤云换药、熬汤、擦拭,无微不至,如同春日暖阳,一点点驱散他眉宇间的阴霾与伤痛。
上官孤云的伤势,也在这份温柔的阿护下日渐好转,从最初的行动不便,到如今已能自如行走,面色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这段朝夕相处的时光,宁静而温馨。没有江湖的纷扰,没有过往的恩怨,只有日常的点滴。
或许是清晨檐下滴落的露珠,或许是黄昏时分天边绚烂的晚霞,又或许是邱倩嫣低头为他缝补衣衫时认真的侧脸,上官孤云那颗习惯了漂泊孤寂的心,似乎也渐渐被这平凡的暖意所融化。
而邱倩嫣,也从最初对这位陌生公子的同情与好奇,慢慢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他偶尔流露的脆弱,他谈及江湖时的豪迈,甚至他沉默时深邃的眼眸,都深深印在了她的心上。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一种朦胧而微妙的情谊,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如同初春悄然探出头的嫩芽,带着羞涩与期待。
终于,这天上官孤云已彻底痊愈。
他一身青衫、立于邱家小院的门口,身姿挺拔如初。
邱倩嫣站在他对面,眼眸中盛满了不舍,那目光如同缠绕的丝线,想要将他留住,却又深知留不住。
她微微垂下眼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过了许久,才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问道:“公子,此去……以后还会见面吗?”
上官孤云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依恋,心中微动,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带着几分安抚,语气却依旧是他惯有的沉稳:“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毅然转身,迈开脚步,向着院外的路走去。
邱倩嫣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背影在晨光中被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决绝的洒脱,也带着她心中无尽的失落。
眼看那身影即将消失在路的尽头,她心中一急,所有的矜持与顾虑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她急忙向前几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背影喊道:“我等你!”
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的执拗与期盼,回荡在清晨的空气中,也仿佛穿透了时光,遥遥地追向了那个远去的人。
而上官孤云的脚步,似乎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回头,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路的拐角。——
……
夜晚,泼洒在寂静的官道上。
神偷胡大远,此刻正心情大好。他刚从百家庄百诺干的密室里,将那颗传说中能自行发光的“夜光石”弄到手。
此刻,那宝贝就揣在他贴身的油布小包里,隔着衣物,似乎都能感受到一丝温润的奇异能量。
“嘿嘿,百老头,跟你胡爷爷斗,还嫩了点!”
胡大远得意洋洋,脚步轻快,竟在这空旷的大路上悠哉悠哉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月黑风高夜,正是·…呃,好办事儿哟……揣着宝贝往家走,神仙日子也不如…?
他摇头晃脑,自我陶醉,全然没注意到前方夜色中,两道黑影正快速逼近。
“站住!”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打断了胡大远的小曲。
他一个激灵,猛地收住脚步,眯起那双惯于在黑暗中视物的贼眼向前望去。
只见来人,正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文升水与文升火两兄弟。
“把夜光石交出来!”文升火性子更急。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胡大远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晦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
他脸上却丝毫不慌,反而露出一丝狡点的笑容:“两位大哥,说啥呢?什么夜光石?小弟我听不懂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少废话!”文升水接口,声音冷冽如冰,“胡大远、你的手段江湖上谁不知晓?百家庄之事定是你所为!识相的,速速交出宝石,我兄弟二人或可饶你一次,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胡大远眼珠一转,心想这两兄弟名气不小,硬拼怕是讨不到好。但要他把刚到手的宝贝交出去,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嘿嘿一笑,身形微微一矮,脚下已做好了随时发力的准备:“交东西?可以啊!那就看两位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拿了!”
话音未落,胡大远猛地一个矮身,如同狸猫般窜了出去,右手成爪,直取文升火的面门,左手则暗中护紧了怀中的包裹。他深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找死!”文升火怒喝一声,不退反进。双掌带起一股灼热的气浪,迎向胡大远。
文升水则身形一晃,如行云流水般绕到胡大远侧面,掌风轻柔却暗藏劲力,封锁了他闪避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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