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椅子的队伍像条歪歪扭扭的长龙，从教学楼蔓延到操场。
王奕拎着把塑料椅走在前面，椅子腿在地上拖出“哗啦哗啦”的响，忽然停步……
“周诗雨你慢点，别踩着我鞋跟！”
周诗雨正低头看路，闻言赶紧收脚，却没留神手里的椅子撞在王奕背上，两人都踉跄了下。
“哈哈哈王奕你被椅子偷袭了！”
林寻扛着三把椅子从旁边窜过，结果脚勾到台阶，椅子“啪嗒”散了一地，其中一把还骨碌碌滚到蒋晴脚边。
“笨蛋！”
蒋晴弯腰捡椅子，却被吴娜撞了个趔趄，两人手忙脚乱扶住对方，椅子腿磕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王奕拿走周诗雨的椅子闷声闷气地……
“跟着我走，别乱动。”
周诗雨跟在她身后，看着前面那个高挑的背影……
毕业典礼的音乐刚响起，主席台上就炸开一片笑声。
有人穿着印满“逢考必过”的红色旗袍，开叉处却露出双运动鞋……
有人套着超大号西装，领口别着朵皱巴巴的塑料玫瑰，走台步时差点被裤脚绊倒……
还有个男生把学士服的帽子改成了奥特曼头套，举着“高考加油”的牌子往空中挥，帽檐上的犄角差点戳到旁边人的眼睛……
王奕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这造型师怕不是从马戏团挖来的？”
周诗雨没说话，手里的纸巾却被笑出的眼泪浸湿了小半角……吴娜和蒋晴早笑成一团，椅子腿在地上蹭得“咯吱”响。
结束了………………
“快走快走，再不去甜品店，提拉米苏该被抢光了！”
蒋晴拽着吴娜往前冲，书包带子在身后甩得老高。
王奕拎起两人落在地上的包，快步跟上，周诗雨小跑着跟在她身侧……
甜品店的玻璃柜里摆着小山似的奶油蛋糕，草莓酱顺着蛋糕胚的纹路往下淌，甜腻的香气刚飘到门口，就勾得吴娜直咂嘴……
“要那个芒果班戟！”
蒋晴趴在柜台上指点，“再要两块提拉米苏，哦对了，周周你吃什么？”
周诗雨正看着橱窗里的马卡龙出神，被点名时愣了下……
“和你们一样就好。”
王奕已经掏出手机扫码，头也不抬地补充……
“再加份芋圆烧仙草，少冰。”
店员打包时，透明盒子里的奶油晃悠悠的，吴娜忍不住伸手戳了戳……蒋晴拍掉手背
“别捣乱，待会儿化了！”
拎着甜品袋往影院走，阳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王奕走在最外侧，书包带子斜挎着，手里的袋子被她高高拎着，生怕被路过的自行车蹭到……
周诗雨跟在旁边，指尖偶尔碰到袋子边缘的凉意，像触到块化得很慢的冰。
影院门口的海报上，恐怖片的女主角正从镜子里探出头，眼睛黑洞洞的。
吴娜刚要凑过去看，被王奕一把拽回来……
“别看了，待会儿电影里有的是机会吓你。”
“谁、谁怕了！”吴娜梗着脖子反驳
取完票往放映厅走时，蒋晴突然“嘶”了声，
“完了，忘了买可乐——”
话没说完就被王奕打断……
“进去再买，开场前肯定来得及。”
她看了眼腕表，“还有十分钟，先找座位。”
检票口的红光扫过票根，发出轻微的“嘀”声……
周诗雨攥着自己那张票，忽然觉得手心有点冒汗，刚要说话，就被王奕塞过来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刚才买的芋圆烧仙草，吸管已经插好了。
“拿着，甜的压惊。”
王奕的声音在嘈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说完就转身往里面走，耳尖却悄悄泛了点红。
放映厅的灯光骤然熄灭，屏幕亮起的瞬间，阴冷的背景音乐“嗡”地一声漫过来。
第一个镜头就是晃动的走廊，手电筒的光柱在斑驳的墙面上扫过，突然照到个垂着头的黑影……
周诗雨还没来得及吸气，那黑影猛地抬头——惨白的脸占满整个屏幕……
“唔！”
她吓得瞬间屏住呼吸，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缩，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什么。
指尖触到温热的手臂，紧接着就被一股力量稳稳托住，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胳膊一收……
竟整个人都往王奕怀里靠了过去，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眼睛死死闭着。
“别怕……”
王奕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镇定，下一秒，周诗雨感觉到腰上多了只手，轻轻环着，像道无形的屏障。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几乎是半趴在王奕身上，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旁边传来塑料勺挖蛋糕的声音，蒋晴和吴娜显然没被吓到……
“这提拉米苏比上次的甜……”
蒋晴“嗯”了一声，吸管戳破可乐杯的“滋啦”声格外清晰
她定了定神，试着看了两分钟，可当镜头突然切到床底伸出的那只惨白的手时，她还是没忍住，倒抽口凉气，索性把头埋得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的尖叫和音乐还在继续，周诗雨却渐渐放松下来……
王奕的校服上有淡淡的皂角香，怀里的温度暖烘烘的，刚才被吓得绷紧的神经慢慢松弛，眼皮开始发沉……
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把脸往柔软的布料里蹭了蹭，像只找到安稳窝的猫，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王奕低头时，正好看见她毛茸茸的发顶蹭着自己的衣襟，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显然是睡熟了。
她环着腰的手顿了顿，悄悄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周诗雨的背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旁边的蒋晴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刚要开口问，就被王奕用眼神制止了……
她挑了挑眉，转回头继续看电影，嘴角却忍不住勾起——原来吓得最厉害的不是吴娜，倒是看着文静的周诗雨……
屏幕上的光影明明灭灭，映在王奕的侧脸上，她没再看电影……
低头望着怀里熟睡的人，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对方被风吹乱的碎发……
……
放映厅后排的阴影里，陈哲的视线几乎没离开过前排那个高挑的背影……
王奕正微微侧着身怀里像揣了只小兽似的护着什么，肩膀绷得很直，却在周诗雨的发顶蹭过来时，悄悄放软了弧度……
屏幕的蓝光扫过她的侧脸……
“喂，看什么呢？”林寻啃着爆米花，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这片子一点都不吓人啊，还没刚才甜品店的提拉米苏甜。”
陈哲没应声，只是盯着王奕环在周诗雨腰间的那只手……
那只手解数学题时还能把粉笔字写得又快又稳，此刻却放得极轻，像托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他忽然想起上周在操场，王奕三分球空心入网时扬起的下巴……
“她好像……什么都做得很好……”
陈哲低声说，声音轻得被电影里的尖叫盖过一半……
林寻嚼着爆米花含糊道……“王奕嘛，向来这样，跟个小太阳似的，又亮又扎眼。”
陈哲没再说话，只是把视线从王奕身上移开，落到前排周诗雨露在外面的发旋上……
黑暗里，他忽然觉得手里的爆米花有点凉，像刚才没抓住的什么瞬间——
比如王奕低头看周诗雨时，眼里那点自己从未见过的、软乎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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