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巷口停下时，周诗雨刚解开安全带，就看见自家二楼的窗户开着……
哥哥周以恒正趴在栏杆上往下望，看见她下车，立刻挥着胳膊……
“小懒虫可算回来了！”
王奕跟着下车，脚刚沾地，就听见周诗雨家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妈妈系着围裙从里头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
“诗雨回来啦？哎哟，这是你同学吧？快进来快进来，外面热！”
周诗雨刚要介绍，周爸爸已经大步迎上来，手里拎着瓶冰镇汽水往王奕手里塞……
“是小奕吧？……诗雨打电话老提起你，说你学习好，人也机灵……”
王奕被这阵仗弄得有点懵，手里的汽水瓶冰凉，捏得指尖发紧。
周诗雨笑着把她往屋里拉……
“这是王奕，我同桌。爸妈，哥，我跟你们说过的。”
“知道知道，年级第一嘛！”
周以恒从楼梯上跑下来，伸手想握手却被周诗雨推开……
“别吓她……一一别怕……”
他嘿嘿笑了两声，往王奕手里塞了袋刚拆封的薯片……
“随便点，就当自己家。”
王奕这才看清屋里的样子……不算大的客厅摆着碎花沙发，灯光打的暖色……茶几上堆着洗好的葡萄和樱桃……很温情。
电视柜上放着全家福——周诗雨站在中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两边是搂着她肩膀的父母，身后站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周以恒。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厨房飘来红烧肉的香气，和王奕家过分的冷清截然不同。
“妈妈正炖着排骨，快坐下……”
周诗雨把她拉到沙发边坐下……
“本来就想留你吃饭的，正好我爸妈也在。”
王奕刚要摆手说“不用了”，周妈妈已经端着盘切好的西瓜过来，往她手里塞了块最大的……
“客气啥！诗雨说你英语稍弱点儿，正好让她爸给你讲讲，他以前可是英语老师呢。”
周爸爸立刻接话……“谈不上老师，就是能帮着看看。小奕别拘束，想吃啥跟阿姨说，她今天特意多做了几个菜。”
王奕捏着那块西瓜，汁水顺着指尖往下滴……
她看着周诗雨被妈妈拉到厨房问东问西，看着周以恒凑过来跟她讲大学的趣事，看着周爸爸在一旁翻找着英语语法书，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愣着干嘛？吃啊。”
周诗雨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拿着块冰镇西瓜，直接往王奕嘴边送。
“我妈切的，超甜。”
王奕下意识地张嘴咬住，西瓜的甜混着冰碴的凉在舌尖炸开。
周诗雨的指尖碰到她的嘴唇，像刚才在她家时那样轻……
不过——她却没像上次那样躲开，只是耳尖又开始发烫。
“哥，把空调再开低点儿，王奕好像有点热……”
周诗雨转头喊了一声，又拿起纸巾帮王奕擦了擦嘴角的汁水……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这话有点耳熟，低头咬了口西瓜，小声说：“谢谢。”
“跟我还客气啥……王奕?……我们这么陌生的?”
“没……没有”王奕耳朵红的不成样子……
周诗雨在她身边坐下，拿起颗樱桃递到她嘴边，“尝尝这个，我爸今天特意去市场挑的。”
王奕刚要张嘴，就听见周以恒在旁边“啧啧”两声……
“哟，我们诗雨啥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袜子都包给我洗的……”
周诗雨抓起个抱枕砸过去：“哥！”
周妈妈从厨房探出头笑：“你哥说的是实话，上次让她给我递个酱油瓶，她都能打翻在地上。”
一家人的笑声混在一起，像锅里咕嘟冒泡的排骨汤，暖融融的。
王奕看着周诗雨被调侃时气鼓鼓的样子，看着她爸爸笑着帮她解围……看着她妈妈把刚出锅的可乐鸡翅先夹了一块给她，忽然觉得手里的西瓜更甜了些。
“发什么呆呢？”
周诗雨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
“等会儿吃完饭，让我爸给你讲讲英语语法，他讲得可清楚了。”
王奕抬起头，撞进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客厅的灯光落在周诗雨脸上，把她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
王奕忽然想起自己家空荡荡的冰箱——钱倒是从来不缺……但有的东西钱又如何可以买到……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甜滋滋的……
她笑着点了点头，声音有点闷：“好。”
周诗雨没察觉她的异样，笑着往她手里又塞了颗樱桃：“快吃，等会儿开饭了。”
王奕捏着那颗红得发亮的樱桃，指尖传来果皮的微涩。
窗外的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把天边染成暖橘色……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厨房飘来饭菜的香气，周家人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这些琐碎的、温热的声响，像一张柔软的网，轻轻裹住了她。
原来这就是周诗雨说的“宠……”的感觉吗？——原来被人惦记着爱吃什么，被家人围着说笑，是这样的滋味……
王奕把樱桃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漫开来时，她悄悄抬眼看了下周诗雨……
对方正被哥哥逗得笑弯了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泛着浅金色的光。
王奕忽然觉得……这样真好……比独自一人……没人管要好……
………………
收拾碗筷时，王奕想帮忙，被周妈妈按住手……
“你坐着就行，让诗雨来，她在家懒惯了，正好让她活动活动。”
周诗雨端着碗往厨房走，回头冲王奕做了个鬼脸，王奕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客厅里，周爸爸正翻出一本英语语法书，对王奕讲解着……
等周诗雨洗完碗出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窗外的路灯亮起来，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王奕站起身：“叔叔阿姨，我该回去了。”
“这么晚了，让诗雨送你……”
周妈又补充一句——“或者要不……今晚就住这儿？客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王奕刚要摆手，周诗雨突然从后面凑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声音带着点试探的雀跃……
“要不留下吧？不睡客房……咱们挤挤？”——周诗雨想起王奕家的冷清
这话一出，周以恒先笑了……
“你那小破床，两个人睡不得挤成沙丁鱼？”
“才不会！”
周诗雨瞪他一眼，又转头看王奕，眼睛亮晶晶的……
“我床足够大的……”
王奕愣住了……她看见周诗雨耳尖微微发红，显然也觉得这话有点唐突，却还是固执地望着她，像在等一个肯定的答案。
客厅的灯光暖黄，映得周诗雨的脸颊软软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期待。
周爸爸笑着打圆场……“让她们小孩自己决定吧”
“诗雨这床，挤挤也能睡……”
王奕捏着书包带的手指紧了紧……
她想起自己家空旷的卧室，想起晚上只有蜡笔小新的笑声作伴，心里那点犹豫像泡了水的棉花，慢慢胀起来……
“……好。”
周诗雨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星星那般，亮的王奕都愣住了……
“太好了！”
她拉着王奕往楼梯跑，“我带你去我房间！”
周诗雨的房间果然不大，书桌上堆着课本和习题册，床单是浅色的，印着小小的云朵图案，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你先坐会儿，我去拿睡衣。”
周诗雨打开衣柜翻找，把一件印着小熊图案的短袖扔给王奕……
“穿我的吧，应该合身。”
王奕捏着那件睡衣，布料软软的，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周诗雨背对着她换衣服，肩膀线条细细的，披着头发，发尾蹭着后背，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吓的她匆忙转身……
“转过来吧，我换好了……”
王奕转过身，看见她穿着粉色的睡衣，……跟平时在学校里清爽的样子截然不同……
周诗雨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拉了拉睡衣下摆……
“我妈给我买的，说女孩子就该穿得粉粉嫩嫩的。”
王奕没说话，低头开始换衣服。
她的动作很快，像怕被人看见似的，直到套上那件小熊睡衣，才发现袖子有点短，露出一小截手腕，显得手指格外长。
“挺好看的……”
王奕的耳尖“腾”地红了，转身去看窗外……“天黑了……”
“嗯，该睡觉了。”
周诗雨关掉大灯，只留下床头一盏小小的台灯，暖黄的光刚好照亮小半张床。
她掀开被子钻进去，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吧。”
王奕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躺进去……
床垫很软，陷下去一小块，两人的肩膀不经意间碰到一起，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有点挤哦。”
周诗雨侧过头看她，呼吸轻轻扫过王奕的脸颊，带着阵阵清香……
“嗯。”
王奕的声音有点闷，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不敢转头。
沉默在房间里漫开，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和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王奕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的体温，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味，连她睫毛颤动的频率，都好像能数得清。
“你……睡不着吗？”周诗雨小声问，“我有点紧张，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
王奕转过头，正好撞进她的眼睛里。
台灯的光落在周诗雨的瞳孔里，像盛着两汪浅浅的湖水。
王奕忽然想起傍晚在客厅里，周妈妈把可乐鸡翅夹给她时，周诗雨眼里的笑意。
“我也睡不着……”
周诗雨笑了，往她身边又凑了凑，两人的胳膊紧紧贴在一起……
“那我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
“就说……今天在你家补课，你是不是故意写错那道题的？”
周诗雨的语气带着点狡黠，“我看你明明会做。”
王奕的耳尖又红了：“谁故意了……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吗？”周诗雨拖长了调子，“那考试，要是我超过你了，可不许哭鼻子。”
“谁会哭鼻子！”王奕瞪她，却没真的生气……“你根本超不过我……”
“谁知道呢……”
周诗雨笑着说，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过……跟你一起学习还挺有意思的。”
王奕没说话，只是往她身边又靠了靠……
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在偷笑……她能感觉到周诗雨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的小扇子似的影子。
“王奕，”
“以后……常来我家吃饭吧。”
王奕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着周诗雨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只是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好。”
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
周诗雨没再说话，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王奕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一点点模糊……
身边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过来，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她想起自己家冰冷的床，想起那句“以后姐姐宠你”，想起今晚饭桌上周家人的笑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
王奕悄悄侧过头，看着周诗雨熟睡的侧脸……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梦，嘴角却弯着，大概是好梦……王奕伸出手，
想帮她把皱起的眉头抚平，指尖快要碰到时，又猛地缩了回来……
她重新躺好，闭上眼睛。
黑暗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小诗。
王奕想，原来跟别人一起睡，是这种感觉。好像再大的空荡，都能被身边这点温暖填满。
她往周诗雨身边又挪了挪，直到两人的肩膀紧紧靠在一起，才终于沉沉睡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在被子上投下一道细细的光带，像给这两个依偎着的身影，悄悄盖上了一层温柔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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