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的酱香饼还冒着热气，油星子在盘子里滋滋作响。
蒋晴一手抓着半张饼，另一只手往嘴里塞茶叶蛋……
“吴娜！你那半杯豆浆给我吸两口！”
“不给！”
吴娜把豆浆杯抱在怀里，吸管咬得咯吱响，“你自己的喝完了凭什么抢我的？”
“就一口！就一口！”
蒋晴伸手去抢，手腕却被王奕一把按住……
“别动不动就抢别人的……”
王奕皱着眉，指尖沾了点蒋晴手上的蛋黄，她猛地抽回手，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了擦……
“掉得满身都是，等会儿田婧看见又要罚你站。”
蒋晴悻悻地收回手，刚想反驳，眼角瞥见周诗雨正拿着纸巾帮王奕擦手背……
刚才王奕按她手腕时蹭到的蛋黄还没擦干净，周诗雨的动作自然得像在打理自己的东西……
“哟——”
蒋晴拖长了调子，故意挤眉弄眼……
“王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金贵了？擦个手还要人伺候？”
王奕的耳尖“腾”地红了，猛地抽回手，自己胡乱抹了两把……
“要你管。”
周诗雨被逗笑了，把手里的纸巾递过去……
“擦干净点，等会儿翻英语书，别把蛋黄蹭上去了。”
她顿了顿，耳朵红的滴血，把自己几乎没动过的豆浆推过去……
“我的豆浆不想喝了……一一，你喝……”
王奕看着那杯豆浆，心里忽然有点发烫……
“好……我喝……”
蒋晴挂着脸……“给我喝呀！……我超想喝。”
“不给……”王奕猛吸两囗……
“快点吃，要迟到了！”
周诗雨看了眼手表，抓起书包往肩上甩……
“田婧的早读课谁敢迟到？”
这话像按了加速键，蒋晴瞬间把剩下的饼塞进嘴里……
“走走走！”吴娜也慌忙把最后一口豆浆吸完，吸管发出“咕噜”的空响。
四人往教学楼跑时，王奕手里还攥着半张没吃完的酱香饼……
周诗雨回头看她，见她边跑边往嘴里塞，嘴角沾了点芝麻，忍不住伸手替她摘下来。
“慢点吃，别噎着了……”
指尖碰到她唇角时，王奕的脚步顿了顿，像被烫到似的往旁边躲了躲，却没真的躲开，只是耳尖红得更厉害了……
陈哲坐在靠窗的位置，早早就看见了她们……
他的视线落在王奕身上——她跑起来的时候头发会飘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刚才周诗雨替她摘芝麻时，她下意识仰了仰头，嘴角还沾着点饼渣，像只偷吃东西的小兽……
陈哲的指尖在课本上轻轻划着，划出一道浅浅的印子，目光追着王奕的身影，直到她和周诗雨一起冲进教室……
教室里还乱糟糟的，林寻正站在后排和人打闹，手里抛着个苹果，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田婧抱着英语课本刚走到门口，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噔噔”的响，林寻手一哆嗦，苹果“咚”地砸在地上，滚到田婧脚边……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田婧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平地炸了个响雷，“都几点了还在闹？手爪子不想要了？”
林寻吓得差点钻到桌子底下，慌忙立正站好……
“田老师好！我、我在……捡苹果！”
“捡苹果需要抛着玩？”
田婧弯腰捡起苹果，在他胳膊上狠狠拍了一下……
“早读课读英语！高选择性必修三！第12页！大声点读！英语就是要靠读出来，嘴巴不张能学好？”
她把苹果往讲台上一放，红得发亮的果皮在晨光里晃眼……
“都给我拿出书来！从第一单元开始，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啃，谁要是敢偷懒，等会儿我抽查背诵，背不出来的抄五十遍！”
教室里瞬间响起翻书的哗啦声……
王奕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就看见周诗雨正对着课本偷笑……
“笑什么？”
王奕凑过去，鼻尖差点碰到她的发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周诗雨忍着笑，用笔尖指了指蒋晴的脸……蒋晴吃的芝麻粘在了鼻子上，和花猫似的……
“你看她。”
王奕抬眼瞥了眼，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刚想低头翻书，却被田婧的目光扫到……
“王奕！笑什么笑？觉得自己英语好是不是？站起来读第一段！”
王奕愣了愣，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拿起课本……读课文时磕磕绊绊的，遇到长单词就卡壳，声音也越来越小……
田婧抱着胳膊盯着她，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声音大点！底气不足怎么考高分？周诗雨，你起来带读！”
周诗雨站起身，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每个单词都咬得清晰圆润……
王奕站在旁边，听着她流畅的语调，耳尖有点发烫……
周诗雨读得太快，她有点跟不上，指尖在课本上飞快地划着，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周诗雨悄悄往她这边挪了半步，课本往她眼前递了递……
“慢点，跟我节奏。”
王奕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周诗雨的侧脸，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读课文时嘴角微微上扬……
王奕深吸一口气，跟着她的节奏读起来，声音渐渐稳了些，虽然还是有些生涩，却比刚才好多了……
田婧的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板着脸……
“都听见了？就该这么读！王奕你坐下吧，多听听周诗雨怎么读的，别总仗着理科好就懒！”
王奕刚坐下，周诗雨就用笔尖在她课本上圈出几个读错的单词，旁边标上音标，字迹清秀得像小楷……
“听到了吧？让你多听我的……”
她侧过头，热气吹在王奕耳尖上，痒得她缩了缩脖子……
“胡说！是让我听你读……”
陈哲忍不住侧头看他们……
周诗雨的头发垂下来，扫过王奕的肩膀，王奕低着头，耳尖红得像颗樱桃，手指在课本上轻轻敲着，敲的节奏和周诗雨的呼吸声重合……
陈哲的视线落在王奕握着笔的手上，她的指尖和周诗雨的手并排放在一起，一个骨节分明，一个纤细柔软，像两幅恰好能拼在一起的画……
他忽然觉得有点闷，伸手松了松领口，目光又落回王奕身上……
林寻读课文时故意拖着长腔，像唱戏似的，逗得身边人笑的不停。
田婧手里的粉笔头“嗖”地飞出去，精准砸在他脑门上……
“林寻！你读的是英语还是哀乐？嘴巴张大点！再阴阳怪气的给我抄课文！”
林寻捂着脑门，委委屈屈地大声读……
“the Renaissance...was a period of...great cultural...achievement...”
刚读到一半，走廊里传来崔成武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和彭昌讲着话……
“二班的早读气氛不错啊，比我们班……”话音忽然顿住，接着是推门的轻响……
崔成武探进半个身子，看见站在讲台上的田婧，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老婆？怎么了这是？脸拉得比长白山还长。”
全班同学“哗”地一下炸开了锅，又赶紧捂住嘴，憋笑得肩膀直抖……
田婧刚才还像只炸毛的狮子，听见“老婆”两个字，肩膀瞬间垮下来，嘴角偷偷弯了弯，又赶紧板住脸，却没刚才那么凶了……
“没怎么，让他们早读呢，一个个懒懒散散的，气人。”
“孩子们还小嘛。”
崔成武走进来，顺手拿起讲台上的苹果，在手里抛了抛……
“这苹果挺红啊，谁的？”
林寻吓得赶紧举手……
“我的！崔老师我错了！我不该上课玩苹果！”
“没事没事，”
崔成武笑着把苹果扔给他，“下次洗干净再吃，别乱扔。”
他转头看向田婧，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我去二班上课了，你别气着，回头我给你买奶茶。”
“知道了知道了，快滚蛋……”
田婧语气里带着点嗔怪，眼角的细纹却笑了出来，和刚才训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崔成武走到门口，又回头冲田婧眨了眨眼，才转身离开……
教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憋着笑，林寻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被田婧狠狠瞪了一眼，立刻抿紧嘴装鹌鹑……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
田婧清了清嗓子，拿起课本敲了敲讲台，“继续读！从第13页开始！谁再走神，我让崔成武给他发10张数学卷。”
这话刚说完，自己却先没忍住，嘴角翘了翘……
周诗雨凑到王奕耳边，小声说：“田老师好可爱啊。”
王奕没说话，只是看着讲台上的田婧，她的手指在课本上轻轻敲……
“喂，”
周诗雨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你笑什么？”
“没笑。”
王奕立刻板起脸，却没忍住，又弯了弯嘴角……
“就是觉得……崔老师挺怕老婆的。”
“才不是怕，是疼……”
周诗雨想起自己爸妈，爸爸也总被妈妈数落，却每次都笑着听……
“你看崔老师看田老师的眼神，软得像蜂蜜。”
王奕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想起昨晚周诗雨抱着她时的眼神，也是这么软，软得像把她整个人都泡在温水里……
她慌忙低下头，假装认真读课文，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嘴唇在动。
陈哲侧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王奕低头时……周诗雨看着她笑，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着光，和窗外的阳光融在一起，暖得让人睁不开眼。
他越发觉得手里的笔有点沉，放下笔，盯着窗外的树发呆，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说什么他听不懂的话……
早读课快结束时，田婧抽查背诵，点到林寻，他支支吾吾背不出来，急得抓耳挠腮……
田婧刚想发作，走廊里又传来崔成武的声音……
“老婆，下节课我要用一下你的小蜜蜂，你用完了吗？”
田婧的火气瞬间消了……
“用完了，你拿去用吧！”
她转头瞪了林寻一眼，语气却松了：“算了算了，罚你抄三遍课文，下午交给我。”
林寻如蒙大赦，差点给崔成武的方向鞠躬……教室里的气氛彻底松下来，读课文的声音里都带着点笑意。
周诗雨拿起课本，指着刚才圈出的单词：“教你读这几个？”
王奕点点头，凑得更近了些，两人的肩膀挨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周诗雨的声音很轻……王奕跟着读，声音有点生涩，却很认真，睫毛在课本上投下小扇子似的阴影。
周诗雨看着她的侧脸，眉眼弯了弯……
陈哲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落在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们头发上镀了层金边，连空气里都飘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只小猫，小猫的旁边画了只小狗，小狗的耳朵是红的，正低着头，听小猫说话……
好配……他心里堵得慌。
画完又觉得不好，赶紧涂掉，纸页上留下一团黑糊糊的印子，像块没化开的墨……
田婧在讲台上翻着课本，忽然抬头，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
看着王奕认真的样子，嘴角悄悄弯了弯，又赶紧板起脸……
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早读课的下课铃响时，田婧抱着课本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和崔成武撞了个满怀……崔成武伸手扶住她。
“下节课要用你的小蜜蜂……”
“急什么，我给你开门。”
田婧的声音软得像棉花，和刚才训人的语调判若两人。
两人并肩走远，走廊里传来崔成武的笑声……
“刚才看你在教室里瞪学生，吓得我都不敢进来……”
“还不是被他们气的……”
声音渐渐远了，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蒋晴凑过来，撞了撞周诗雨的胳膊……
“诗雨，你觉不觉得，田老师和崔老师像演电视剧似的？”
王奕没说话，只是看着周诗雨，她正笑着点头，阳光落在她睫毛上，亮得像撒了把碎钻……
王奕低下头，指尖在课本上轻轻划着，划的是周诗雨的名字，一笔一划，划得很深……
陈哲看着王奕的侧脸，她的嘴角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像颗藏在糖纸里的糖……
他忽然拿起英语课本，开始大声朗读，声音比刚才任何时候都响亮，却没注意到……自己读的段落里，有句“love is like a gentle breeze”……读得格外轻，像怕被谁听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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