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老师回来了疯狂刨试卷，把这张堪称神迹的144分试卷捞出来，是23考场里那沓子的第27张，除了这张写满了，其他29张答题卡后面基本全是一片空白，比脸还干净，因此特别好找。
一看班级——高三（14）班。
瞿续超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叶水，一口没呛死，这泼天的富贵也是轮到他了，他翻出来月考成绩单，找到这个条形码主人的名字，从头往下找到底，发现是倒数。
瞿续超：……不是哥们儿。
是伪装学渣现实版，还是考试时候大仙上身了——还是最现实的结果：有人替考。
“姓名”那一栏龙飞凤舞写了个“拙”，但没人认得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或者说这是个什么字儿，也没证据证明这根本不是个鬼画符。
像徐逢困不撑了的时候，半梦半醒在书上瞎画的笔记。
所以唯一的线索就是——准考证号后四位给的考试坐标2327，当时坐在那考试的到底是谁？
一共24个考场，这是按照上次考试排名排的，越靠后的成绩越差，23考场神人也多，这下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瞿续超两只手撑着讲台，把答题卡散下去，独独留了这张最高分在手里。
等都发完了，大家翻看着自己三天未曾谋面的答题卡，有的叹息，有的激动。
瞿续超朗声道，“谁没拿到答题卡？”
没人理他，大家都拿到了，瞿续超又问了一遍，大家面面相觑。
没人没拿到啊，大家都拿到了。
杜明拙还在睡。
徐逢已经隐隐预感要坏事儿了，自己的直觉一向靠谱，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其妙发毛。
瞿续超皱眉，环视教室一圈，“2327是谁？准考证后四位，是谁？”
“2327？”
凌安忽然反应过来，徐逢也同时顿悟。
坏了。
23考场是刚刚分配出来的时候，徐逢亲自给杜明拙指的，在五楼，最高层，语重心长地叮嘱27是座位号，不要坐错了，桌子上也有桌贴。
杜明拙一听是在五楼根本就不想考了，又闹起来，他懒得要死根本不想爬楼，去五楼考和要了他命一样。
最后被徐逢好哄歹哄，哄到五楼考试去了，兜里揣着铅笔，橡皮，和黑色水笔就去了，尺子都不要，说到时候用另一只笔比划着来。
他一脸萎靡地爬到五楼后，在厕所遇到了凌安，他也在五楼考，21考场，1号，悔不当初，再努力一下就能在四楼考了。
于是凌安印象也很深，杜明拙在23考场，这事儿他知道。
破案了。
凌安一下子提高嗓音，坐在最后一排，“老师，2327应该是明哥，呸，杜明拙。”
瞿续超低下地蛋脑袋，认了半天，名字那儿确实填的像“拙”字儿。
“杜明拙在哪？”
杜明拙在哪儿？
杜明拙在梦里。
全班目光一下子齐刷刷地看着杜明拙。
徐逢猛地把杜明拙拍醒，杜明拙哼唧了一声，想装死。
不想起床。
徐逢捏住他鼻子，把他憋醒了。
杜明拙直接一下子和诈尸一样坐起来了，线帽还蒙在眼睛上，嘴里嘟囔着，“第几节课了啊，再睡会儿呗。”
杜明拙把帽子往后一撸，就看到六十多双眼睛直直地冒绿光盯着他，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还在做噩梦，真真儿的是慎得慌，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颤。
瞿续超扬了一下手里的答题卡，杜明拙视力顶顶好啊，就这个强，一眼看到大家都有卷子，依稀回忆起自己名字好像没写，要么就没认真写，条形码又不是他的，可能正在找他呢。
他脑瓜子转的飞快，就这个精，以为是要拿他打样，做反面例子，把这事儿当成了又是一种为了不写名字而制定的一项新型光明会羞辱仪式。
想明白了就好办了，他杜明拙也不怕，众目睽睽之下欣然叼着拉链头子，把身上军大衣掀下来，插着兜缩着脖子，吊儿郎当地一步三晃悠，表情和领奖状去似的。
瞿续超看着一脸没睡醒的“陪读家长”杜明拙，罕见地有点无措，他向来脸皮极厚，却没想到有一天能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等杜明拙站到讲台上，终于舍得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去够他手里的奖状，哎不是，答题卡，结果瞿续超一抬手。
杜明拙瞪大眼，眉毛一高一低，有点犹疑，啥意思啊，还要再骂他两句还是啥，还没结束呐，咋恁麻烦的。
地蛋站在讲台上也不高，本来就身高不到170，脑袋又占了不小的比例，杜明拙站他旁边一下子画面有些惨不忍睹起来，一米八五的个子杵在他旁边衬的他更像地蛋。
他这把试卷往旁边一举这个不让他拿的动作，像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在店里拿着玩具，拒绝家长让他放回去。
瞿续超果然按照杜明拙心里的剧本发展，开口说话了，语气有些质问的意思，“这你自己考的？”
杜明拙点点头，不明所以，“昂，对啊，不然呢。”
瞿续超依旧是低配版自由女神像的姿势，举着试卷，“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分吗？”
杜明拙“嘶”了一声，声音有点含糊，低头沉吟了三秒，终于舍得把拉链头子吐了，“一百四吧，我估应该差不多，最低应该不会低于这个。”
末了补充了一句，“这次试卷偏难，这个分正常。”
瞿续超沉默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徐逢听着那没一开始含糊的“一百四”三个字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知道杜明拙从来不说假话，也不屑于说假话，不是假的那就是真的。
这试卷她做过，好多后面的题都没来及仔细看就收卷了，只勉强把会的都写了，她知道试卷难。
瞿续超大笑一声，拍了下杜明拙肩膀，他拉链头子被震的一跳，打在他的下巴上，杜明拙振刀，以为他犯病了，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从讲台上摔下去。
瞿续超把3a大小的答题卡一把拍到杜明拙怀里，转头面向全班，中气十足，脸上挂着由衷的笑，指着他：
“哈哈哈，妈的，这小子，全市期中联考数学断层第一，14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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