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
杨戬最后看向一直沉默的闻太师。
“大军交给你。明日阵起之后，若见西岐军异动，可伺机攻伐，但切记莫要踏入阵法范围。”
闻仲神目一闪，抱拳道：“弟子明白。”
一切布置妥当，杨戬挥挥手：“都去准备吧。”
众人陆续退出大帐。最后只剩杨戬一人，静坐灯下。
忽然，他眉梢微动，额间竖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流光。
一缕极其隐秘的传音，透过数百里距离与重重阵法屏障，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
“燃灯向我索要定海珠，愿以三件先天灵材加《寂灭心经》交换。”
是孔宣的声音，平静无波。
杨戬嘴角缓缓扬起。
“有意思。他倒是不掩饰对此宝的渴望。”
孔宣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以考虑两日为由暂未答应。你意下如何？”
“答应他。”
“就这么给他？”孔宣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讶异。
“自然不能白给。”杨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告诉他，定海珠可以给他，但需再加一件东西。”
他继续道：“量天尺。”
传音那头沉默了片刻。孔宣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带着明显的迟疑：“量天尺是燃灯护身重宝，更是他参悟空间大道的依仗。他会答应吗？”
杨戬靠向椅背，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淡然：
“他会答应的。”
“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定海珠对他而言，不只是法宝。”
杨戬缓缓道，“那是他突破当前瓶颈、窥探更高境界的关键。为此，他愿意付出远超此宝价值的代价，尤其是当他认为，只要修为突破，失去的一切都能重新夺回时。”
孔宣沉默片刻：“明白了。我会按你说的做。”
传音断开。
“量天尺……”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辰时三刻。
商军大营前，一片空旷之地忽然雾气升腾。
那雾不是寻常水汽，而是混浊的黄褐色，带着一股苍茫古老的河水气息。
雾气越聚越浓，转眼间弥漫方圆十里，内中隐隐传来轰隆水声，如万马奔腾，又如地脉咆哮。
三霄仙子凌空立于雾海之上。
云霄居中，白衣飘摇，手托混元金斗；琼霄居左，手持金蛟剪；碧霄居右，握着缚龙索。
三姐妹气息相连，周身清光流转，与下方翻腾的黄雾呼应。
“阵起！”云霄清喝一声，将混元金斗往下一抛！
金斗落入雾海中心，金光大放！
刹那间，雾气剧烈翻滚，化作九条蜿蜒奔腾的黄色大河，河水浑浊汹涌，浪涛拍天！
九条大河互相缠绕交织，形成一座九曲十八弯的巨型迷阵，阵中水汽弥漫，神识难透，更有消磨法力、紊乱五气的诡异力量弥漫！
九曲黄河阵，成！
阵势一成，连远处的西岐城都感到隐隐震颤。
城头上，广成子等人面色凝重地看着那片黄雾翻腾的区域，耳边是轰隆不绝的水声。
“好厉害的阵法。”玉鼎真人眉头紧锁，“此阵以混元金斗为眼，九曲黄河为基，暗合天地水势运转。入阵者若无破阵之法，纵有通天修为，也要被黄河水消磨法力，最终道行尽毁。”
太乙真人沉声道：“更麻烦的是，此阵还融入了三霄自身的道则，三则合一，变化无穷。”
燃灯站在城楼最高处，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孔宣。
后者神色平静，五色神光在身后隐隐流转，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却并未说话。
广成子环视十二位师弟，赤精子、玉鼎、太乙、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灵宝大法师、慈航、普贤、惧留孙、文殊、黄龙真人。
沉声道：“此阵非破不可。我等十二人同往，相互照应。”
他又看向孔宣：“孔宣道友可愿同行？”
孔宣淡淡道：“我既入西岐，自当尽力。”五色羽衣无风自动。
当下，以广成子为首，十二金仙与孔宣，共十三道身影化作流光，投向九曲黄河阵！
燃灯望着他们消失在黄雾中的背影。
陆压走到他身侧，低声道：“燃灯道友不一同入阵？”
“此阵乃三霄依仗混元金斗所布，专为困杀金仙而设。”燃灯声音平静，“贫道若入阵，阵势必生变化。倒不如在外策应，静观其变。”
陆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十三人甫一入阵，便觉天地倒转！
外界看来只是黄雾弥漫的十里区域，入阵后却仿佛进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黄河世界！
头顶是浑浊翻滚的黄色天空，脚下是汹涌奔腾的泥泞河水，四周水汽弥漫，神识探出不过百丈便被消磨殆尽。
更可怕的是，阵中的空间被扭曲折叠，十三人明明同时入阵，却在踏入的瞬间便被分散开来！
广成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身旁众人便消失不见，自己独自站在一段河岸上。
前方河水奔涌，河中隐约可见消磨法力的浊气。
“两仪微尘，护我真身！”他低喝一声，周身清气化作阴阳鱼图旋转，将侵蚀而来的水汽挡在三尺之外。
而孔宣，在入阵的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牵引。
他没有抵抗，任由那股力量将他拉向阵心方向。
五色神光自动护体，所过之处，黄水退避，浊气消散。
不过片刻，他便来到阵心最深处。
这里没有汹涌的河水，只有一片百丈方圆的平静水域，水色清澈见底，与外围浑浊的黄水形成鲜明对比。
水域中央，一道玄衣身影盘坐于水面，身下涟漪微漾，正是杨戬。
孔宣落在水面上，与杨戬相隔十丈对坐。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杨戬闭目凝神，孔宣则静静看着对方，五色神光在身后缓缓盘旋。
良久，孔宣才道：“燃灯答应了。”
杨戬缓缓睁眼，眼中混沌气如星云旋转：“意料之中。”
“但他要求先得定海珠，待参悟两天后，再交量天尺。”
“可以。”杨戬淡淡道，“以他心性，定会如此。不过无所谓。”
孔宣挑眉：“为何？”
“因为我的目标是量天尺，至于定海珠给他，他也未必的守住。”
孔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所以你才让我答应交换。”
杨戬收起那缕本源，看向孔宣：“你那边如何？五色神光可曾引起怀疑？”
“暂时没有。”孔宣摇头，“他们都以为我是仗着神通克制定海珠才胜的赵公明。燃灯虽有些疑虑，但更在意定海珠。”
“那就好。”杨戬重新闭目，“在此静坐半日，然后败退出去。记住要显得狼狈些，但伤势不必太重。”
孔宣点头，不再言语，也开始闭目调息。
两人就这样在阵心对坐，外围黄河水汹涌奔腾，阵中杀机四伏，这里却平静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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