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如刀,卷起校场上一层薄薄的浮土,迷了人眼。
讲武堂中央,那面玄甲龙旗被风扯得“啪啪”作响,像是无数战魂在低声咆哮,催促着见血。
面对赵厉那句“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挑衅,龙晨坐在太师椅上,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缓缓吹开了茶盏上的浮沫。
“生死状?”龙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既然你想玩命,我成全你。魏战,拿纸笔,让他们签!”
“慢着!”
赵厉接过生死状,眼神阴毒地扫过对面的阿牛,突然冷笑一声,将笔扔给了身旁的跟班。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种低贱的乞丐,还轮不到本少爷亲自脏了手。”
赵厉退后一步,拍了拍那跟班的肩膀,压低声音,语气森寒:“赵虎,你上。记住,别让他活着下场,给本少爷把这帮泥腿子的胆给吓破了!”
站在场中的,换成了成阳伯的小儿子,赵虎。
这小子平日里就是赵厉的影子,是个出了名的阴狠角色。
他狞笑着签下名字,手中那把精钢匕首在指尖转得飞快,寒芒一闪一闪,像条吐信的毒蛇。
他对面,阿牛赤着脚站在冻土上。
那双满是冻疮的大脚死死扣着地面,脚趾抓地,像棵长在岩石缝里的野草,卑微,却硬得硌手。
他不懂什么叫怕,只知道侯爷看着,这口气不能输。
“生死状已签!”
魏战站在场边,提着一面铜锣,那张黑脸板得像块铁锭,嗓音更像是砂纸磨过桌面:“上了场,只论生死,不论尊卑。死伤自负!”
“当——!”
锣声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死乞丐,下辈子投胎记得把招子放亮!”
赵虎狞笑一声,脚下步伐诡异,正是成阳伯府家传的绝学《游身步》。
身形一晃,竟带起一道残影,手中匕首直刺阿牛咽喉。
太快了!
这帮贵族少爷虽然娇生惯养,但从小拿名贵药材泡澡,这身体底子确实比流民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一刀又快又狠,奔着要命去的。
阿牛没动。
他就像被吓傻了一样,直愣愣地盯着那把刺来的匕首,连眼皮都没眨。
“躲啊!傻了吗?!”旁边的寒门子弟急得嗓子都破了。
十步。
五步。
三步。
就在匕首即将刺破皮肤的瞬间,赵虎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恶毒。
“给本少爷躺下!”
原本直刺的匕首突然手腕一翻,刀刃上竟然泛起了一层诡异的幽蓝光泽!
这不是普通的精钢匕首。
这是淬了剧毒的杀人利器,见血封喉!
“真他娘的脏!”看台上,柳京一眼就认出了那蓝光的来历,气得直接拍了桌子,“侯爷!那是淬毒兵刃!这违规了!这是作弊!”
龙晨依旧端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吐出两个字。
“看着。”
场中,变故陡生。
面对这必杀的一击,阿牛依然没有退。
不仅没退,他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嘭!”
这一步踏得极重,像是要把冻土踩碎。
他不退反进,整个人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直接撞进了赵虎的怀里!
这是自杀?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下一秒,一声脆响让全场男人头皮发麻,下半身一凉。
“咔嚓!”
那是两颗“鸡蛋”碎裂的声音。
阿牛根本没管那把匕首,他的膝盖像攻城锤一样,狠狠顶在了赵虎的裤裆上!
管你什么家传绝学,管你什么游身步,这一招“断子绝孙脚”,是任何武学都练不到的死穴,是街头流浪狗抢食时练出来的杀招!
“呕——!”
赵虎眼珠子瞬间暴突,那张嚣张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中的力道直接散了,整个人弓成了大虾。
但这还没完。
阿牛左手如铁钳般扣住赵虎持刀的手腕,顺势一拧,右手成掌,狠狠切在赵虎的喉结上。
夺刀!
锁喉!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花哨,全是街头斗殴里练出来的杀人狠招。
“噗通!”
赵虎被狠狠按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当众人回过神来时,那把泛着蓝光的毒匕首,已经架在了赵虎自己的脖子上。
只要阿牛手一抖,这位伯爵公子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输了?
家传武学,淬毒兵刃,竟然输给了一个只会种地的泥腿子?
“好!!”
寒门阵营这边,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嗓子都喊哑了。
阿牛喘着粗气,眼神凶狠。
他死死盯着身下的赵虎,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在犹豫。
杀,还是不杀?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够了。”
龙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场中,身法快得像鬼魅。
阿牛身子一颤,眼中的凶光瞬间消散,乖顺地松开了手,把匕首递给龙晨,然后退到一边,垂手而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侯……侯爷……”
地上的赵虎捂着裤裆,疼得浑身抽搐,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这贱民偷袭……他不讲武德……用下三滥的招数……我要杀了他……我要让我爹……”
“下三滥?”
龙晨把玩着手里那把匕首,指尖轻轻滑过那幽蓝色的刀刃,眼神冷得像冰窖。
“在战场上,花架子是用来表演的,能杀人的招数,才是好招数。”
龙晨转过身,目光扫过那群脸色苍白的贵族子弟,最后落在那个虽然站在场外、却面色铁青的赵厉身上。
“倒是你们。”
“签了生死状,讲的是各安天命。但在演习中用淬毒兵刃……”
龙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目光落回地上的赵虎身上。
“这是想把讲武堂,变成你们家后院的斗兽场吗?”
赵虎看着龙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那是生物面对天敌时的本能。
“不……侯爷,我错了!我是初犯!我是成阳伯的儿子,你不能……”
“成阳伯?”
龙晨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别说你是成阳伯的儿子,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儿子,在讲武堂,也得守老子的规矩。”
话音未落。
龙晨的手猛地一握。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响彻整个校场,听得人骨头发酸。
“啊啊啊啊啊——!!!”
赵虎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整个人像离水的鱼一样在地上疯狂弹动。
他的右手手腕,被龙晨硬生生捏成了粉末!
骨头茬子刺破皮肉,鲜血淋漓,那只刚才还握着毒匕首的手,此刻软塌塌地垂着,像一滩烂泥。
彻底废了。
“这一只手,是教你什么叫公平。”
龙晨随手将那把毒匕首插在赵虎脸旁边的泥土里,入土三分,刀柄嗡嗡震颤,离他的眼球只有毫厘之差。
“带下去,找个郎中接上。滚出讲武堂,永不录用!”
魏战一挥手,两名玄甲卫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痛晕过去的赵虎拖走。
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全场鸦雀无声。
无论是贵族子弟,还是寒门少年,此刻看向龙晨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太狠了。
说废就废,一点情面都不讲,这哪里是教官?这分明是个活阎王!
“都看清楚了吗?”
龙晨接过魏战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在讲武堂,我就是规矩。”
“不管是阴招还是阳谋,能赢就行。但谁要是敢坏了底线,对袍泽下毒手……”
龙晨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赵虎就是下场!”
赵厉躲在人群后面,双腿发软,脸色惨白如纸。
他庆幸刚才没自己上场,否则现在废掉的就是他了。
这个疯子……他是真的敢杀人啊!
“继续操练!”
龙晨将染血的帕子扔在地上,转身走向点将台。
“魏战,盯着他们。那个阿牛……”龙晨顿了顿,“是个好苗子,给他加餐。这狼崽子好好磨一磨,能成大器。”
“是!”魏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经过这一场血淋淋的立威,校场上的气氛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还是松散的乌合之众,那么现在,那种名为“纪律”的东西,已经被龙晨用最暴力的方式,硬生生砸进了这群少年的骨头里。
……
午时,饭点。
日头高照,经过一上午的魔鬼训练,所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眼睛都绿了。
讲武堂的伙食不错,大桶的白米饭,还有炖得烂熟的大块肥肉,香气飘出二里地,勾得人馋虫乱爬。
这帮半大小子,正是吃死老子的时候,一个个端着碗,恨不得把头埋进饭桶里。
“开饭!开饭!”
随着厨子一声吆喝,学员们如饿狼扑食般冲向打饭口。
就在勺子即将落下,那个跑得最快的学员张大嘴准备接住第一勺肉汤的时候。
“唏律律——!”
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疾驰冲进了营地,在食堂门口猛地勒住缰绳,拉车的马都人立而起。
“都别动!谁也不许吃!!”
一声清冷的厉喝传来。
车帘掀开,一袭白衣的李清歌跳下马车。
她神色从未有过的凝重,手里捏着一根特制的银针,快步冲向那个盛着肉汤的大木桶,连裙摆沾了泥都顾不上。
“清歌?”龙晨微微皱眉,迎了上去。
李清歌没说话,一把推开那个吓傻了的厨子,直接将银针探入滚烫的肉汤中。
呼吸之间。
那根雪亮的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漆黑如墨的颜色!
“嘶——”
周围围观的厨子和学员们倒吸一口凉气,手里刚打好的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毒!
剧毒!
“听雪楼截获密报,有人在讲武堂的米粮里动了手脚。”
李清歌抬起头,那双看向龙晨的美眸中,带着一丝后怕。
“这不是普通的砒霜。”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被药水浸泡过的布条,指着上面呈现出的诡异蓝紫色反应。
“这是南疆特有的‘软筋散’,混在饭菜里无色无味。初食无感,但三天之后,全身筋脉尽断,丹田萎缩,彻底沦为废人!”
龙晨的眼皮子猛地一跳。
软筋散。
好毒的绝户计!
这是要绝了讲武堂的根!如果这几百名学员都吃了这饭,三天后,这里将变成一座瘫痪的废人营。
到时候,别说复兴大乾,光是这几百个家族的怒火,就能把京兆府烧成灰烬!
好狠毒的手段。
好隐蔽的暗杀。
“查。”
龙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把食堂所有经手的人,全部扣下,一个也别放过。”
“另外……”
龙晨转过身,看向赵虎被拖走的方向,又看向那桶泛着剧毒光泽的肉汤,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
“南疆的毒,伯爵府的少爷。”
“看来这京都的水底下,还有几条大鱼没捞干净啊。”
龙晨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手掌按在腰间的天子剑上,拇指一顶,寒光乍现。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好好教书育人……”
“那老子就只好——”
“大开杀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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