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浸透了浓墨的帷幕,沉重地覆盖了义庄。
自任婷婷离去后,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随着天色渐暗而愈发浓郁。
空气中的湿气黏在皮肤上,带着一股土腥和隐隐的腐臭,令人呼吸不畅。
九叔面色凝重地在堂屋内外布置着最后的防御。
他不仅重新检查了棺椁上的墨斗线。
虽然未能发现底部被雨水冲刷掉的致命缺口。
还在门窗上贴了更多的驱邪符箓,甚至在院落四周撒上了混合了朱砂的香灰。
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
“师父,至于这么紧张吗?”秋生看着九叔额角的细汗,忍不住问道,“那棺材不是好好的在那儿吗?”
九叔停下手中的动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好好的?秋生,你修行时日也不短了,难道感觉不到这义庄里的气,已经浊得像一潭死水了吗?
尸气外溢,阴邪汇聚,这是大凶之兆!今晚子时,乃是一日中阴气最盛之时,若有什么变故,必在此时!”
晚课过后,九叔将三人叫到跟前,进行了最后的安排。
“今夜非同小可,所有人需和衣而卧,法器置于枕边,警醒些!我守前半夜,春笙。”
他看向神色同样肃穆的春笙,“你灵觉最为敏锐,后半夜你来守,若有任何异动,立刻示警!”
“是,义父!”春笙郑重点头,小手紧紧攥着那柄练习木剑,仿佛它能给予她力量。
内室中,秋生和文才虽然被九叔的严肃所感染,但连日疲惫,加上少年心性,躺下后不久,沉重的眼皮便开始打架,鼾声渐渐响起。
九叔盘膝坐在堂屋的蒲团上,面对着那口棺材,如同入定的老僧,只有偶尔开阖的眼眸中精光闪烁,显示着他高度的警惕。
春笙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凝神静气,但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
她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能听到秋生文才不均匀的鼾声,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微弱声响。
然而,在这些声音之下,一种更低沉、更令人不安的“声音”正从堂屋方向隐隐传来——那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她灵觉捕捉到的尸气剧烈翻涌的波动。
子时将至。
原本均匀的尸气波动骤然变得急促而狂躁起来,如同沸水翻滚!
春笙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狂跳。
她不再犹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起木剑,悄无声息地走到通往堂屋的门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只见九叔依旧坐在蒲团上,但身体已经绷紧,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口棺材。
长明灯的火焰不知何时已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将整个堂屋映照得如同鬼域。
“咯吱……咯吱……”
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可辨的刮擦声,从棺材内部传了出来!
那声音缓慢而固执,像是用极其锋利的指甲,在一下下地刮着厚重的棺木内壁!
春笙浑身汗毛倒竖,她看到九叔的背脊也挺直了。
刮擦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停了。
但紧接着,一种低沉的、如同野兽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伴随着棺木极其轻微、却真实存在的震动!
“父亲!”春笙再也忍不住,压低声音喊道。
九叔抬起手,示意她噤声,但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最强大的一张“镇尸符”,脚步轻缓却坚定地走向棺材。
就在九叔即将把符箓拍上棺盖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重物从内部狠狠撞击了一下棺盖!
贴在棺盖上的几张符箓无风自动,剧烈地颤抖起来,符纸边缘甚至开始微微卷曲、发黑!
九叔当机立断,口中念念有词,将手中金光闪耀的镇尸符猛地拍在棺盖正中央!
“敕!”
符箓贴上,金光大盛,那撞击声和嗬嗬声戛然而止,棺木的震动也平息下来。
堂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幽绿色的灯火还在跳动。
九叔后退几步,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他走到春笙身边,沉声道:“看到了?尸变已成,符箓也只能暂时压制。它……快要出来了。”
春笙小脸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们该怎么办?”
“等。”九叔的目光重新投向那口沉寂的棺材。
一字一顿地说,“等它破棺而出的那一刻。届时,不是它魂飞魄散,便是我们……”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春笙已然明白。
后半夜,轮到春笙守夜。
她抱着木剑,坐在九叔刚才坐过的蒲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材。
堂屋内死寂无声,之前的种种异象仿佛从未发生。
然而,春笙的灵觉却捕捉到,在那绝对的寂静之下,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凝聚的力量,正在棺木深处疯狂积蓄。
之前的躁动仿佛是试探,而现在,则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她甚至能“看”到,棺木内部,浓郁的尸气正如同黑色的蚕茧,层层包裹着一个逐渐苏醒的恐怖存在。
它的指甲,正缓缓地、一寸寸地,抵住了棺盖与棺身之间那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正是墨斗线断裂的那个角落。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而义庄的黎明,似乎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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