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之庭那纯粹由光与信息构成的绝对秩序空间,如同一个精心编织的、光滑却冰冷的茧,将他们的意识短暂地包裹、隔离,提供了一个虚假的、近乎神圣的宁静假象。与归档者那场充满冰冷计算与隐晦试探的信息交易,像一场没有硝烟却极度消耗心神的高强度博弈,留下的并非拨云见日的答案,而是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迷雾与一种沉重的、被标好价码的代价感。
他们极其谨慎地、字斟句酌地满足了归档者的要求,提供了关于玄晦的、最表层的零星信息碎片——源自追光者号、意识状态特殊且不稳定、目前依附于数据板存在。作为交换,归档者向他们意识的接收端传输了一个结构复杂、加密等级极高的路径数据包,附带了一份关于“虚无之潮”(即星屑)能量特性与行为模式的基础分析报告。交易完成的瞬间,那由光芒凝聚而成的、非人的虚影便如同从未存在过般无声消散,不留一丝痕迹。紧接着,一股柔和却不容置疑、无法抗拒的排斥力场包裹了他们,眼前那片流光溢彩、蕴含无限知识的信息宇宙开始扭曲、褪色、坍缩。
【——信息交换协议履行完毕。引导信号将持续提供。愿有序之光指引你们的路径。】
冰冷的、程序化的告别语在他们共同的意识层面刚刚消散,强烈的失重感、感官剥离后的真空感以及剧烈的方位错乱便如同海啸般猛地袭来!
三人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巨力从温暖的羊水中粗暴地抛出,意识与肉体在重新结合的瞬间产生了撕裂般的痛楚,重重地“摔”回冰冷、坚硬、充满敌意的现实维度。
“砰…咚…”
身体与冰冷粗糙的金属地面碰撞发出闷响。熟悉的、混合着古老尘埃、金属锈蚀和某种微弱腐败气息(星屑污染残留)的空气重新涌入肺部,带着冰冷的刺痛感。耳边不再是绝对的寂静,而是废墟固有的、压迫耳膜的死寂背景音,以及自己骤然加快、无法抑制的、略显慌乱的心跳声和喘息声。从极致的秩序跌回破碎的混沌,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每一次感官接收都变得格外尖锐,令人不适。
他们回来了。依旧在那条通往灵犀回廊最深处的、伤痕累累的断裂通道里。主观上感觉在回响之庭度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但客观物质世界的时间似乎只流逝了短短一瞬,这种诡异的时间差进一步加剧了精神的错位与晕眩。
“呃…”阿信最先挣扎着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用力甩了甩仿佛灌了铅、依旧嗡嗡作响的头颅,技术人员的本能驱使他第一时间检查随身设备。他颤抖着拿起那台饱经摧残的扫描仪,屏幕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他凝重的脸,“数据包接收完整…加密算法极其复杂,非已知任何文明体系,需要大量计算资源和时间破解…星屑特性分析…确认其具有高度环境适应性、能量结构腐蚀性、以及低级意识污染同化特性…建议策略:最高优先级规避。无提供有效对抗或净化手段…”他快速浏览着归档者施舍般的信息,眉头越锁越紧。这些信息有用,但更像是履行合约的最低限度表示,是一把沉重却未必能打开生门的钥匙,而非足以扭转他们绝望局势的力量。
凌霜用左手死死按压着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的太阳穴,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肤,依靠着意志力缓缓站起身。脑海中,与归档者对话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冰冷的计算、每一个隐含的试探都在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那份非人的理性与对玄晦表现出的、毫不掩饰的“兴趣”,让她如芒在背,一股寒意从脊椎悄然爬上。她下意识地、保护性地摸了摸腰间,那块存储着玄晦那丝微弱意识碎片的数据板依旧冰冷而安静,仿佛刚才被置于交易天平上的并非其内容物,也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波澜。
墨非是最后挣扎着站起来的,脸色比进入回响之庭前更加苍白透明,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直接暴露在那种纯粹的意识交互环境中,对他本就敏感而脆弱的神经来说是一次极大的负担。他不安地、几乎是惊惧地环顾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阴暗通道,那种被无数细微、杂乱低语包围渗透的感觉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无法摆脱。“…它…那个东西…还在‘听’着我们吗?”他声音沙哑,极低地问了一句,指的是那个仿佛无处不在、如同幽灵般附着于整个遗迹网络的归档者。
“大概率,一直都在。”凌霜的声音低沉而肯定,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锐利地扫过周围看似静止不动、却可能隐藏着无数感知节点的墙壁与深邃阴影,“它就是这个网络的一部分。提高警惕,我们拿到的东西远不足以信任它,我们…”
她的话音未落,甚至来不及完全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异变就已毫无征兆地猛然爆发!
这一次,威胁并非来自那个冰冷的归档者系统,也并非实体性的怪物。
只见通道上方,那些原本只是缓缓流淌着黯淡能量微光、属于灵识文明的建筑结构残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扼住了心脏,然后疯狂抽搐起来!无数乳白色的光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近乎狂暴的密度开始凝结、汇聚!
“不好!能量读数再次疯狂飙升!是记忆雨!频率和强度都在急剧升高!这片区域的灵知结构已经处于崩溃边缘!”阿信惊骇地看着扫描仪屏幕上瞬间爆表的能量读数和混乱到极致的频谱图,声音因震惊而变调。
滴答。滴答滴答…淅淅沥沥…
几乎就在他发出警告的同时,比之前任何一次规模都更庞大、更密集、能量等级更高的“记忆之雨”已然倾盆而下!无数乳白色的、蕴含着海量破碎记忆与沉淀情感的“雨滴”,如同亿万颗悲伤凝聚的眼泪,从天幕(破碎的穹顶)坠落,无声地、却又无比强势地没入地面、墙壁,以及…毫无遮蔽的他们!
“呃啊——!”
这一次,反应最剧烈、最痛苦的,依旧是墨非。
当第一滴冰冷刺骨、仿佛直接由纯粹信息与情绪构成的“雨滴”无视物理防护,穿透他的衣物,直接触及皮肤表层神经的瞬间,他就像被超高强度的电流狠狠劈中!整个人猛地向后反弓而起,脖颈青筋暴凸,发出一声凄厉、绝望、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
“不要!走开!别再响了!关掉它!求求你们…关掉它!让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双手十指如同鹰爪般死死地抠住自己的头部,指甲用力到几乎要撕裂头皮,刺入颅骨,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痉挛,如同被抛上岸边、濒临窒息的鱼,疯狂而徒劳地挣扎。眼前的现实景象——阴暗的通道、冰冷的金属、同伴焦急的脸——瞬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破裂、扭曲,然后被无数强行涌入的、来自遥远过去的恐怖碎片彻底覆盖、淹没。
…冰冷的、反着惨白灯光的金属实验台…紧紧勒入皮肉的合成束缚带…耳边永恒不变、如同诅咒般的滴滴滴…滴滴滴…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的单调蜂鸣…与实验室窗外无尽夜空中冰冷的雨声混合在一起,编织成一张无法逃脱的巨网…
…“样本7号对特定音频频率xxx赫兹表现出极端应激反应,生理指标急剧恶化…”
…“详细记录数据…加强刺激强度,观察阈值极限…”
…“恐惧是催化潜在能力的优秀催化剂,继续观察…”
…冰冷的针头刺破皮肤…灼热而陌生的药剂被强行推入血管…引发更剧烈的战栗和幻觉…
…冰冷的雨夜…雨水混着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泥泞不堪的地面…肺部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疼痛…拼尽全力地奔跑…身后刺眼的探照灯光如同巨兽的瞳孔…冰冷无情的命令声通过扩音器传来…“目标失控…不惜代价…执行回收…”
无数破碎的、交织着极致生理痛苦与精神恐惧的画面、声音、气味、触感…不再是模糊不清的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无比清晰、无比尖锐、无比真实的“当下”,将他残存的意识拖入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恐惧深渊。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在他的感知中被无限放大、扭曲、变形,化作了实验室仪器冷酷的蜂鸣、研究员毫无感情的记录声、注射器活塞推进的摩擦声、追捕者沉重的脚步声和冰冷的命令…最终,所有这些声音汇合成一股毁灭性的、无处可逃的、震耳欲聋的恐怖交响乐,要将他最后的神智彻底撕碎!
他彻底失控了。力大无穷地挣扎着,将试图靠近安抚的阿信猛地一把推开,后者踉跄着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墨非自己则如同困兽,一头狠狠撞向旁边凸起的金属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闷撞击声,额角瞬间破裂渗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蜷缩回地面,双手抱头,发出断续的、野兽般的痛苦呜咽和嘶吼。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完全涣散,失去了所有焦点,只剩下最纯粹的、原始的、吞噬一切的恐惧。
“墨非!”凌霜的心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痛楚几乎让她窒息。她试图上前压制住他,防止他进一步自残,但墨非此刻爆发出的力量远超平常,而且她自己也被无数外来的、狂暴的记忆碎片洪流冲击着——守护者战争的惨烈景象、无数陌生消亡意识体的悲欢离合碎片…与她脑海中尚未平息的、过度使用能力带来的尖锐刺痛混合在一起,让她视线模糊,阵阵剧烈的眩晕袭来,难以保持平衡。
阿信从撞击中缓过气,焦急万分,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镇定剂!我们需要镇静剂!”他绝望地低吼,但理智清楚地告诉他,追光者号上那设备完善的医疗舱早已连同飞船本身化为了废墟中的残骸,他们手头没有任何药物可以应对这种程度的精神彻底崩溃。
【——检测到超高强度意识风暴。个体‘墨非’精神结构崩溃概率持续上升,超过百分之八十九。建议:立即采取外部强制镇静措施,以防止不可逆损伤。】归档者那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果然如期而至,再次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如同一个站在安全距离外、冷漠记录实验数据的观察者。
“闭嘴!不准动他!”凌霜猛地抬起头,对着空无一物、只有漫天飘落光雨的通道上方厉声喝道,眼中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暴怒与决绝。她绝不会允许这个冰冷的、目的不明的系统再以任何方式伤害墨非。
必须做点什么!只能靠自己!
她猛地闭上眼睛,牙关紧咬,甚至尝到了口腔内壁被咬破的血腥味。她强行压下自己脑海中翻腾咆哮的所有杂念、痛苦和外来记忆的干扰,将所剩无几的、几乎要燃烧殆尽的精神力量,不顾一切地再次强行凝聚、压缩!她回忆着上一次成功安抚墨非时的感觉,回忆着在第七静思室深处连接远古守护者记忆时的状态——那并非依靠蛮力的对抗与压制,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需要极大勇气和同理心的…共鸣与引导。
她不再试图驱散或否定墨非那如同海啸般的恐惧,而是尝试调整自己的意识频率,去…理解它产生的根源,接纳它存在的事实,然后用自己的意识核心,为他那狂暴失控的精神风暴提供一个相对稳定、可供宣泄的出口,一个可以暂时停靠、汲取一丝暖意的“港湾”。
这过程比上一次艰难何止十倍!墨非此刻的恐惧如同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而她自己的精神早已是强弩之末,千疮百孔。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超高速运转的粉碎机,被那些尖锐的、饱含痛苦的血腥记忆碎片切割、撕扯、研磨。冰冷的“雨水”无视她的努力,持续不断地滴落,每一滴都带来新的、陌生的痛苦记忆和情绪垃圾,加重着她的负荷。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看不到一丝生机,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温热的液体再次不受控制地从鼻间涌出,蜿蜒滴落。那只机械右臂依旧死寂沉重,但之前出现过的那一丝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波动感再次浮现,并且,似乎比上一次略微清晰了那么一瞬——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以她的机械臂为核心,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荡漾开来,悄无声息地融入并增强着她对墨非意识的艰难引导中。
通过这强化了的、近乎自我牺牲的连接,她看到了…更多…更深的碎片…
…一个被完全孤立、悬浮在苍白光线中的透明培养舱,如同展示柜中的标本…
…无数个日夜循环、无穷无尽的、针对各种恐惧反应的标准化测试,冰冷的数据记录掩盖了所有的哭喊与挣扎…
…一个高大的、面容模糊不清、散发着绝对冷漠与权威气息的身影,始终在玻璃墙外静静地注视着一切,如同观察昆虫…
…那个冰冷的雨夜,一个微小的、伤痕累累的身影,在极致的恐惧与绝望中,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像一道闪电般冲入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幕,消失不见…
那深切的、几乎将灵魂都彻底冻结的孤独与绝望,足以湮灭任何希望…
“看着我…”凌霜的声音不再是呵斥,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灵魂屏障的柔和与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声音仿佛也沾染了她机械臂的某种冰冷特质,却又奇异地蕴含着一种灼热的、生命独有的温暖,直接响彻在墨非那疯狂混乱的意识风暴最中心,“…你不是样本…你不是7号…你叫墨非…你和我们在一起…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呼吸…”
她不仅仅是在说话,而是将自己的一份意识本质,坚定地、毫无保留地、“锚定”在墨非那片毁灭性的风暴中央,如同暴风雨中一座沉默而坚固的灯塔,任凭惊涛骇浪疯狂冲击,自身亦岌岌可危,却依旧固执地、持续地散发着那份微弱的、却至关重要的稳定光芒。
这个过程缓慢而极致痛苦,对双方的精神都是巨大的消耗和煎熬。凌霜的意识在不断被削弱,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但她凭借钢铁般的意志死死支撑着,将自己化为那道隔开疯狂与理智的最后屏障。
就在这极限的拉扯中,一直安静挂在凌霜腰间的数据板,其屏幕忽然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那光芒并非设备启动时常见的幽蓝或绿色LEd光,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透过亿万光年漫长时光尘埃的、黯淡却恒久不变的微弱辉光。玄晦的那一丝意识碎片,在外部狂暴记忆雨和凌霜强烈自我牺牲式精神波动的双重催化下,似乎终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探测的反应。
然而,对于这场席卷一切、饱含痛苦执念的记忆雨,以及雨中正在濒临彻底崩溃的灵魂,数据板中的存在,依旧表现出一种…绝对的、近乎虚无的平静。那些蕴含着强烈负面情感和沉重过去的信息洪流,对他\/它而言,仿佛只是…拂过亘古不变、冰冷岩石的微风,无法留下任何痕迹,也无法引起任何一丝涟漪。时间…记忆…这些对生灵而言构成存在意义、却也带来无尽痛苦之源的东西,对他\/它来说,似乎只是…一片可以平静注视的、不断流转变化的风景。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在他\/它的感知维度中,或许本就模糊不清,甚至…从未真正存在过。
这种异常的超然与绝对的平静,与墨非的极致恐惧、凌霜的艰难挣扎、阿信的焦急无奈,形成了无比鲜明、近乎诡异的对比。他\/它如同一个绝对静止的宇宙奇点,冷漠地注视着这场由过去无尽执念所化的、悲伤的雨,以及雨中那两个濒临熄灭的灵魂。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凌霜不惜代价的、近乎燃烧自我的意识引导下,在玄晦那异常平静的、仿佛能吸收容纳所有混乱的“场”的微弱影响下,墨非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惧风暴,终于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平息下来。
他剧烈的颤抖如同退潮般逐渐减弱,凄厉的嘶吼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啜泣,紧紧蜷缩的身体肌肉慢慢放松了那致命的紧绷,最终彻底脱力般地瘫软下去,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
凌霜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身体一软,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向前无力地倒去,被一直神经紧绷、守在一旁的阿信及时抢上前扶住。
“霜姐!墨非!”阿信看着怀中两人惨烈到极致的状态,声音无法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和哽咽。凌霜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脸色白得吓人。墨非则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依旧不断落下的、无声哭泣般的光雨,泪水无声地持续滑落,混着额角的血迹,但至少,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幻象暂时离开了他的眼睛。
记忆雨,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无声地洗刷着这个永恒的废墟,冲刷着远古的辉煌与伤痛,也冲刷着此刻正在发生的、新的痛苦与挣扎。
阿信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将失去意识的凌霜和虚脱的墨非艰难地拖到一处相对干燥、有巨大金属结构略微遮蔽的墙角。他用自己的背部尽可能为他们挡住一些持续落下的“雨水”,尽管他知道这或许只是心理安慰。他看着扫描仪上归档者提供的、依旧如同天书般的加密路径图,又看看怀中气息奄奄的凌霜和神情麻木、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墨非,再看看腰间那块偶尔还会闪过一丝极其微弱、恒久微光的数据板。
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沉重感与孤独感,死死地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们似乎拥有了一个方向,一个目标(亥时齿轮),却为此付出了近乎致命的代价。前路注定更加凶险莫测,而他们唯一能依赖的“向导”,却是一个冰冷莫测、逻辑至上、目的不明的古老系统。希望的微光仿佛风中残烛,摇曳不定,而周围的谜团与威胁,却如同这永不停止的、悲伤的记忆之雨,无穷无尽,弥漫四野。
就在阿信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照顾同伴时,在他视线死角,一处阴影浓郁的墙角,一滴特别硕大、颜色明显比周围“雨滴”更加暗沉、几乎呈现灰白色的“雨滴”,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地面的能量纹路上。
它并未像其他雨滴那样瞬间没入并消散,而是如同拥有某种粘稠的、不祥的生命力般,微微地、令人不适地蠕动了一下。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其中似乎闪过一个极其模糊、扭曲、不同于周围灵知文明符号体系的、散发着纯粹冰冷与恶意的陌生印记。
旋即,它才如同渗入沙地的毒液般,缓缓地隐没不见,没有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痕迹,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掩盖在庞大灵知能量背景下的、极其细微的异常波动,如同毒蛇潜入草丛,悄然滑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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