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皇帝那句“广纳妃子，开枝散叶”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了君墨寒的心口。
他俊朗的面庞瞬间覆上一层寒霜，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这老东西，临死了还要摆他那套帝王心术，拿李晚宁当眼中钉，想用后宫佳丽来分她的权，制衡他！
君墨寒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这老匹夫凭什么如此折辱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然而，就在他即将爆发的瞬间，一只冰凉柔软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李晚宁。
她没有看他，绝美的侧脸在昏黄的烛光下，美得像一幅工笔画，却又透着一股子磐石般的坚定。
她迎着皇帝那审视又带着逼迫的目光，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清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
“陛下，”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君墨寒压抑的怒火，“您觉得，这万里江山，是一个小小的后位……就能装下的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老皇帝脸上。
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里面满是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这个看似温婉的王妃，会用这种近乎挑衅的姿态，直接否定他精心设计的“恩赐”。
君墨寒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向她。
他眼中的杀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炽热的情感。
他明白了。她不是在拒绝后位，她是在拒绝他那套陈腐的、充满猜忌的帝王游戏规则！
老皇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他指着李晚宁，手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好大的胆子！”
“臣妾不敢。”
李晚宁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
姿态恭谨，眼神却依旧清亮如炬，“臣妾只是实话实说。陛下若论后位，臣妾受不起这份‘恩典’。”
“但若论这江山社稷，臣妾倒是有些微不足道的见解，或许能让陛下这祖宗江山，千秋万代，永固不朽。”
“哦？”
老皇帝冷哼一声，胸中的浊气稍平。
他眯起眼睛，像一头垂死的老虎，试图用最后的威严震慑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说来听听，你这黄毛丫头，能有什么高见？”
“陛下，”李晚宁直起身，目光扫过空旷的暖阁，仿佛已经看到了整个大夏的版图。
“治国之道，在于用人、在于制度、在于民生。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制，臣妾自然遵从。”
“但陛下想过没有，一个只知享乐、不理朝政的皇帝，和一个被一群庸脂俗粉环绕、听不到半句真话的皇帝，哪个更能守住这万里河山？”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清越：“陛下今日所求，不过是一纸传位诏书，和一个能为您绵延子嗣的皇后。但臣妾所求，是让这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陛下若将这江山视为私产，传给子孙后代，那它终究会有衰败的一天。”
“但若陛下能将这江山视为天下人之公器，立下规矩，让贤能之士皆有可为，那这江山便能生生不息，万世不竭。”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字字珠玑。
暖阁里再次陷入死寂。
老皇帝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怒气和威严一点点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震惊、欣赏和深深忌惮的神情。
他纵横一生，见过无数能臣名将，却从未见过一个后宅妇人，能有如此惊世的见识和格局！
这哪里是什么王妃，这分明是上天赐给他大夏的一位……女帝师！
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嘶哑而苍凉：“好！好一个‘万里江山’！李晚宁，朕果然没看错你！你不是池中之物，这小小的后位，确实配不上你！”
君墨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老皇帝笑声一收，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他死死盯着君墨寒，一字一顿地说道：“君墨寒，你听着！朕传位给你，但你记住，李晚宁绝不能只是你的皇后！”
“她是你的……你的左膀右臂，是你的……定海神针！”
“你可以爱她，可以宠她，但绝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更不让她她受半点委屈！”
君墨寒心头剧震，他没想到老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简直是将李晚宁的地位，摆在了与他这个未来天子同等的位置！
“至于立后之事……”
老皇帝的目光再次转向李晚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理由，总之，在你登基为帝的那一夜，你必须册封她为后！”
“朕要在遗诏里写明，她是大夏的……圣宸皇后！朕要你发誓，此生此世，绝不辜负于她！”
圣宸皇后？！
君墨寒和李晚宁同时瞳孔骤缩。
这个封号，闻所未闻，却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磅礴气势！
这哪里是皇后，这分明是与皇帝并肩而立的……共治者！
“陛下……”君墨寒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儿臣……遵旨。”
老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深深地看了李晚宁一眼，那眼神里，有期许，有警告，也有一丝不易察arle的……解脱。
“朕……乏了。”他闭上眼睛，声音迅速微弱下去，“你们……退下吧。明日……朕便下诏……”
君墨寒和李晚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明悟。
他们没有再多言，默默地退出暖阁，将这片喧嚣与算计隔绝在外。
回到偏殿，君墨寒一把将李晚宁紧紧拥入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晚宁，你听到了吗？他说你是我的……定海神针！他要你做……圣宸皇后！”
李晚宁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唇角终于漾开一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仰起头，凤眸流转，美得惊心动魄：“王爷，看来，咱们不仅要拿下这皇位，还得一起……拿下这万里江山呢。”
君墨寒低头，深深地吻上她的额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好！朕的江山，朕的女人，我们一起……共治！”
（第18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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