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训练基地的道路被清冷的路灯照亮,投下一个个昏黄的光晕。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路旁树木的枝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苏晓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戴着耳机,沿着基地惯常的跑道慢跑。这是她排解压力的方式,当心里堵得难受时,让身体动起来,流点汗,似乎就能将那些纷乱的情绪暂时甩在身后。
白天的难堪和委屈,依旧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她需要这样的独处时光,来消化这一切。
跑过综合训练馆时,她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馆内竟然还亮着灯?这个时间,按理说已经闭馆清场了。
鬼使神差地,她悄悄靠近了一扇虚掩着的侧门。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那个熟悉到让她心痛的身影。
空旷的场馆内,只开了一排照明灯,光线显得有些冷清。林远独自一人,站在一张球台前。他没有穿国家队服,只穿着一件被汗水浸透的深灰色背心,运动长裤也因汗湿而颜色加深。
他正在练习发球。
一个,两个,三个……动作迅猛而专注。白色的小球被他高高抛起,身体极度舒展,手腕在触球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球以各种刁钻的旋转和落点,砸在球台的各个位置。随后,他又像是与自己较劲一般,进行着大范围的全台步法移动练习,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馆内格外刺耳。
他的呼吸粗重,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脖颈和手臂上淌下,在脚下光洁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对手的战争,对手是他自己,也是某种看不见的压力。
苏晓站在门外,静静地望着他。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他所有的冷漠和疏离,或许并非是针对她,而是源于他内心某种巨大的、不为人知的煎熬。他将自己逼得这么狠,用近乎自虐的训练来消耗自己,是不是就是为了逃避什么?
心底那股委屈和愤怒,奇异地被一种复杂的心疼所取代。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馆内响起。
林远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猛地停下动作,转过身。当看到是苏晓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随即立刻被更深的戒备和一丝……慌乱所取代。他下意识地抓起搭在球台上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把脸,试图掩盖住自己刚刚那近乎失控的状态。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我夜跑,看到灯还亮着。”苏晓走到球台边,距离他几米远停下,语气平静,“已经很晚了,还不休息吗?明天还有训练。”
“马上就走。”林远避开她的目光,低头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几个乒乓球,动作显得有些急促。
又是一阵沉默。
苏晓看着他被汗水湿透的背心,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忍不住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林远,如果……如果你有什么压力,或者有什么事,其实可以……”
“我没事。”他猛地打断她,声音生硬,像是被触及了某个不能碰的开关。他抬起头,看了苏晓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疲惫,有挣扎,但最终凝结成的,依旧是那堵冰冷的墙。“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不劳你费心。”
说完,他拉上球包的拉链,单肩背起,从她身边快步走过,带起一阵混合着汗水和运动凝胶气息的风。
“早点回去。”留下这最后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馆门口,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中。
再次,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苏晓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空旷的球馆里,只剩下他刚刚挥洒的汗水气息,以及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孤独感,萦绕不散。
他宁愿独自一人在这里消耗到筋疲力尽,也不愿意向她透露分毫。那句“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彻底划清了他与她之间的界限。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她走不进他的世界。
喜欢心尖上的风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心尖上的风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