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圣地,云雾缭绕的主峰之巅,晨光初破,薄雾如纱,缠绕山腰,仿佛天地尚在沉睡。
青石阶上凝着夜露,微风拂过,带起几缕湿寒之气,沁入衣襟,指尖触到石栏时,寒意如针,顺着骨缝钻入心肺,连呼吸都染上霜色。
远处松林间偶有鸟鸣划破寂静,旋即又被山风卷走,不留痕迹,只余下空谷回响般的死寂。
顾长生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钟鸣谷响,在山巅久久回荡,震得檐角铜铃轻颤,发出几声清越的余音,那声音在耳膜上激起细微震颤,像是冰珠滚落玉盘。
“传令下去,我将闭关太初洞府,七七四十九日,冲击道心圆满之境。期间,任何人不得擅入,违者,废其修为,逐出山门。”
话音落下,侍立在侧的苏小鸾俏脸顿时一白,指尖微微发颤,眼中满是忧虑:“尊上,这……上次您闭关,那位帝夫人就差点掀了咱们的屋顶,这次又是四十九日,万一她再来……”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坠地,却带着一丝后怕的微颤,仿佛那夜狂风暴雨中碎裂的琉璃瓦仍在耳畔回响——那声音尖锐刺耳,混着雷鸣与怒啸,至今仍让她梦中惊醒。
她还记得三年前那次闭关——尊上刚入定三日,一名自称“护道人”的老者突然暴起,自爆神魂,在洞府外留下一道诡异的血咒之痕。
那血痕如活物般蠕动,散发出焦臭与腐腥交织的气息,鼻腔一触即痛,仿佛吸入了烧红的铁屑。
后来尊上说,那是“情蛊引子”,是夜琉璃以执念为引,埋下的第一颗毒种。
那位魔界女帝的恐怖,早已深入人心。
她行事从不按常理,霸道至极,一怒为红颜,一笑动山河,曾以一指碾碎九重天门,只为寻一人踪迹。
那日天门崩塌之声如万雷齐炸,山川震颤,连星轨都为之偏移。
顾长生负手而立,衣袂在风中纹丝不动,目光深邃如星海,仿佛能洞穿万古轮回。
他抬起手,掌心那一道剑心血纹微微跳动,温热如活物,隐隐散发出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息,又似有低语在血脉中回响,细听之下,竟像极了幼时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的笑声——清脆、遥远,带着炊烟与麦香的记忆,拂过耳际时竟有一丝暖意,与这山巅的寒意形成诡异对冲。
这血纹,正是他与夜琉璃之间最深的纠葛,是爱是恨,早已无法分辨。
“她若真想毁我道基,早在你我归来之日,便会携魔界大军强攻而至,何须等到今日。”他声音淡漠,却有着洞悉一切的睿智,语落时,山风骤止,连鸟鸣都似被冻结,整座山仿佛被按下了静音的符咒,“她现在不来,说明她根本不想用蛮力破局。她在等,等我自己心魔丛生,道心崩溃。”
苏小鸾似懂非懂,但尊上的话,她向来信服。
她只觉那血纹的温度仿佛透过空气传来,灼得她心头一紧,连呼吸都微微发滞,指尖触到石栏,冰冷刺骨,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
顾长生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眼中寒芒一闪,忽然下达了一道让苏小鸾匪夷所思的命令:“传令山门守卫,三日后,若有三名自称‘护关者’的游方修士求见,直接放行,引至太初洞府外。”
“尊上,这……”苏小鸾大惊,闭关期间,最忌外人打扰,怎能放来历不明之人靠近?
“无妨,去办吧。”顾长生没有解释,他的棋局,早已布下。
三日后,天光微熹,东方泛起鱼肚白,山间雾气流动如河,湿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松脂与晨露混合的气息,鼻尖一吸,便能尝到清苦的草木香。
三名身披灰色斗篷、气息内敛的身影悄然踏入太初圣地。
他们自称“玄冥散修”,听闻人族王者顾长生为天下苍生闭死关,特来护法,以尽绵薄之力。
山门弟子虽心有疑虑,但有顾长生命令在前,只能恭敬引路。
途中,一名年轻弟子低声嘀咕:“师兄,这三人连身份玉牌都没有,真要让他们进法阵圈?”
“可这是尊上亲口下的令……据说三日前就传了密旨给执事长老。”
“可万一……”
“嘘!慎言!你忘了上次巡查使多嘴打听尊上闭关之事,结果被贬去扫山十年?”
三人盘膝坐下,斗篷垂落,遮住面容,呼吸极轻,几乎与山风融为一体。
其中为首那人,斗篷下的面容正是玉罗刹。
她早已施展魔族秘法,改换容貌,连气息都与人族修士别无二致,皮肤触感温润如常人,可若细察,会发现她指尖微凉,似常年不见阳光,掌心偶尔渗出一丝极淡的魔气,如寒霜在骨缝间悄然蔓延,触碰石面时,竟凝出细微霜花。
她暗中分出一缕神念,跨越虚空,传入了森然威严的魔宫。
魔宫深处,巨大的玄光魔镜前,夜琉璃一袭黑金帝袍,身姿婀娜,绝美的脸上却覆着一层寒霜。
镜中清晰地映照出太初洞府内,顾长生宝相庄严,盘膝而坐的身影。
他周身灵气如潮汐起伏,呼吸绵长,仿佛已与天地同频。
听到玉罗刹的传音,她红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与冰冷,如冰刃划过玉盘:“很好。我不毁你的关,我亲自替你守。顾长生,你道心越是坚固,情之一字,便越是你的死穴。你若能在我的‘守护’下动情,那才是对你这颗无情道心最狠的凌迟。”
她的指尖轻抚镜面,触感冰凉,可那镜中人影却仿佛灼烫她的灵魂,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她心尖微颤。
那一刻,她仿佛又看见那个雪夜里,少年背影决绝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从此两不相欠。”可现在——他反击了。
他用了她埋下的血纹,设下杀局。
他在回应她……哪怕是以刀剑为言。
“呵呵……”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竟有一丝湿光,“他识破了?好啊……只要他在乎,哪怕只是恨,也是活着的证明。”
洞府之内,时间缓缓流逝。
顾长生双目紧闭,周身灵气如潮汐般起伏,看似已入深度冥想。
然而他的神海之中,一本残破的古卷《守心残卷》正大放光明,卷页翻动间,字迹如血,赫然写着:
“情音蛊者,以情为引,以念为桥,唯‘逆照净心’之阵,方可破其无形之链。此阵需以宿主自身道基为引,配合一道曾沾染‘执念之血’的本源印记。”
他掌心的剑心血纹,正是那执念之血所化。
那日断缘,并非真断……而是以心头血为引,将她的执念封入血纹之中,化作一道‘活契’。
若她永不回头,此契终将腐朽;可若她执念再燃——便是我反照归心之机。
闭关第三日,他悄然催动一丝神念,模拟出“守护共鸣”的频率,将那段尘封的记忆——关于幼时那个扎着羊角辫,曾递给他半个窝窝头的女孩——如微澜般推送至外界,正是那三人神念交织的节点。
第五日清晨,山雾浓重如浆,三人身影已半隐于白霭之中,唯有呼吸间凝出的霜气,证明他们仍活着。
一只山雀落于玉罗刹肩头,啄食她斗篷上的露珠。
她未动,连睫毛都未颤。
那一刻,连鸟兽都知,这不是人,是碑。
第六日午时,雷云聚顶,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古松枝叶狂舞,洞府门前积水成溪。
三人依旧端坐,雨水顺着斗篷流下,汇成三条细流,却始终未能打湿他们膝前半尺之地——仿佛天地亦不敢侵扰这场静默的献祭。
第七日,暮色四合,山林归寂。
一轮冷月悬于峰顶,清辉洒落,映得三人身影如碑刻石。
四日来,他们不曾移位半寸,斗篷边缘覆上薄霜,肩头露水凝而不坠,仿佛时间本身也畏惧惊扰这场沉默的对峙。
洞府门前的古松悄然落叶,一片片堆叠在他们脚边,竟无一人抬足拂去。
山门弟子远远窥望,只觉那三人不像活人,倒像是从地狱请来的守尸鬼差,专等一声钟响,便破门而入。
而洞府之内,灵气潮汐依旧平稳,仿佛主人未曾察觉外界阴谋。
可唯有顾长生知道,每一息,他都在与那潜伏的情音蛊进行着无声的拉锯。
“唯有当外界有‘执念守护’之意与我内心残念共振,这情音蛊才会开启回传之路。”他在神海中默念,“而那一刻,也正是它们暴露本源频率的瞬间。”
“我的血纹,正是开启‘逆照’的钥匙。只要你们敢来听我的心跳,我就能让你们听见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终于,洞府之内,顾长生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
那双眼眸中,没有丝毫迷茫,只有一片洞穿万古的冰冷与漠然!
“该收网了。”
他指尖轻弹,一滴银光隐现的血液悄然融入剑气之中,随即将纯阳之力轰然逆转,一股至阴至寒的气息瞬间爆发,肌肤表面浮起一层霜纹,触之如冰,呼吸间竟有细碎冰晶在唇边凝结。
与此同时,他眉心那朵沉寂的残破黑莲印记幽光大盛,净化万物的磅礴之力席卷而出,瞬间引动了他早已布下的“净心反照阵”!
嗡——!
一道无形的波纹以洞府为中心,刹那间扫过外界的三名“护关者”。
“噗!”“噗!”“噗!”
玉罗刹和另外两名魔修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们惊骇地发现,自己体内的情音蛊竟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从神魂中剥离,顺着经脉被逼至体表!
只见他们三人的手背上,皮肤蠕动,三只通体漆黑的蛊虫正痛苦地挣扎着,想要钻回血肉之中。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从洞府石门缝隙中射出,一分为三,精准无比地刺破了他们手背的皮肤。
嗤!嗤!嗤!
三道混杂着蛊虫碎末的黑血飚射而出,洒落在地,滋滋作响,腐蚀出三个深坑,空气中弥漫着腐毒与铁锈交织的腥气,鼻腔一触即痛,仿佛吸入了烧红的铁屑。
紧接着,顾长生冰冷的声音穿透石门,仿佛九幽寒冰,直刺三人神魂深处。
“滚回去告诉夜琉璃——她送来的这份‘守护’,太廉价。不如,她自己来。”
三人脸色煞白,眼中写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他竟然早就识破了!
甚至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忍着神魂被撕裂的剧痛,化作三道黑雾,狼狈不堪地朝着魔界方向逃遁。
黑雾撕裂山风,如亡魂奔逃,卷起数片枯叶,直向天际裂痕而去。
而就在那黑雾穿破云层的刹那,万里之外,一道由黑曜石构筑的宫殿轮廓,缓缓浮现于虚空裂隙之间……
魔宫之内,玄光魔镜余晖未散,映出那三道狼狈逃窜的身影。
夜琉璃看着玉罗刹狼狈跪地,取出的那份已化为死物的黑血样本,听完她惊魂未定的汇报,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让玉罗刹和另外两名魔修不寒而栗,连呼吸都凝滞。
“他识破了,这不奇怪。”夜琉璃缓缓站起身,指尖轻轻划过自己性感的唇角,眼眸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可他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蛊成,还是不成。”
她走到玄光魔镜前,看着镜中那个依旧盘膝而坐,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身影。
“我只想让他知道,我连他昔日的死敌——墨九幽的人,都能变成我的仆人,为我效命。”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霸道与自信,“顾长生,你越是这样滴水不漏地防备,越是这样激烈地反击,就越说明……你已经开始在意我的存在了。”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魔镜,与他对视。
“下次,我不会再派这些废物去了。”
夜琉璃伸出纤纤玉手,轻轻触摸着镜中顾长生的脸颊,声音低沉而魅惑,充满了无尽的占有欲和预告:
“我会亲自……做你的护关人。”
她的话语落下,仿佛一道无形涟漪荡开虚空。就在那一瞬——
太初洞府深处,顾长生掌心的剑心血纹毫无征兆地灼烫了一下,如同被火焰舔舐,又似有另一颗心脏在遥远之地与之共鸣。
他眸光微凝。
不是错觉。
那股熟悉的、带着魔性魅惑的意志波动,正顺着这道由爱恨淬炼而成的血契,悄然渗入他的神海边缘——她在笑,她因他的反击而愉悦。
“她不在乎蛊成与否……她在享受这场博弈。”顾长生低声自语,指节微微发白。
若只是道心圆满,便只能被动防守,任她步步紧逼。
而要想在这场棋局中真正占据上风,就必须打破规则。
那股潜藏在他体内最深处,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悸的力量——是时候去真正触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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