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如刀,刮过幽冥峡道的嶙峋怪石,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冷雾贴着岩壁游走,像无数亡魂在低语,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硫磺混合的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喉的刺痛——那气息仿佛裹挟着地底熔岩的余烬,钻入鼻腔便如针扎般刺痒,喉头泛起金属锈蚀的苦涩。
顾长生手握地图,踏入这片死寂之地,每一步都踏在凝固的杀机之上。
脚下碎石咯吱作响,仿佛踩在枯骨上;神识铺开如蛛网,扫过每一寸阴影、每一道裂缝,然而,杀机并非来自阴影,而是来自虚空本身!
就在他踏入峡谷的刹那,一缕极淡的血莲香气随风掠过岩隙,转瞬即逝,似幻似真。
他眉峰微蹙,指尖轻颤了一下,却未驻足。
嗤!嗤!嗤!
空间被无声撕裂,三十六道漆黑的身影如鬼魅般凭空浮现,瞬间将顾长生围困在中央。
他们身披绣着暗红魔纹的黑袍,兜帽下的面容被阴影吞噬,唯有一双双泛着死气的眼睛,在昏沉天光下如腐沼萤火般幽幽闪烁。
每个人手中都持着一条黑沉沉的锁链,链身符文流转,散发出一种专门针对阳刚之气的阴寒与粘稠——那寒意不似冰雪,更像从千年古墓中爬出的尸气,缠上皮肤便渗入经络,令人四肢发麻、气血迟滞,连呼吸都仿佛结出冰晶。
“九重噬心阵!结!”
为首的黑袍人声音沙哑,如同两块朽木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激起耳膜深处的战栗。
三十六条“缚灵锁”应声而动,瞬间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整片峡谷彻底封锁。
金属碰撞的嗡鸣刺穿耳鼓,锁链交击处迸出幽蓝火花,像是活物般蠕动咬合,溅落的火星落在岩石上,竟腐蚀出细密焦痕,腾起丝丝白烟,带着皮肉烧灼的恶臭。
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吸力从阵法中传出,疯狂地吞噬着周遭的天地灵气,尤其是那一缕缕至刚至阳的元阳之气,更是被它鲸吞蚕食,化为己用。
顾长生只觉浑身一沉,体内奔腾如江河的纯阳圣体之力,竟似被一座无形大山压住,流转瞬间变得滞涩。
掌心汗水刚渗出,就被那阴寒之气冻结成霜,指尖微微颤抖,触感僵硬如铁。
他抬眼,眸光冷冽如冰:“血诏使的余孽,胆子不小。”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为首者冷笑一声,高举手中一块血色令牌,“陛下有令,顾长生擅闯魔族禁地,图谋不轨,格杀勿论!”
“假传圣旨?”顾长生嗤笑,眼中杀意沸腾,“魔皇陛下若要杀我,何须如此鬼祟?你们不过是想借清洗之名,铲除异己,顺便夺走我身上的东西罢了。”
话音未落,他已然动了!
一步踏出,地面龟裂,雄浑的纯阳之力试图冲破束缚,化作金色狂龙直扑阵法一角。
然而,那大阵仿佛一个无底黑洞,金色狂龙刚一触碰到缚灵锁组成的阵壁,便如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甚至连阵法的气息都因此强横了一分。
顾长生心中一凛。
这阵法竟能吸收他的力量来增强自身!
但这股吸力……似乎只对“活阳”生效——那些源自生命本源的元阳精气,而非自然暴烈的死煞之阳。
他眼角余光扫过脚底那道温热的地脉裂缝,心头骤然一亮:**“此力狂躁无主,无法被炼化!正是破局之机!”**
三十六名黑袍人见状,发出一阵压抑的狞笑,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手中缚灵锁开始收紧,死亡的阴影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头顶乌云骤然翻涌,一道裂痕自苍穹深处蔓延开来,仿佛有巨刃划破天幕。
紧接着——
“吼——!”
一声震彻山谷的龙吟轰然炸响,漆黑魔龙裹挟雷霆之势俯冲而下,卷起漫天碎石尘烟,热浪夹杂着龙息扑面而来,灼得人脸皮生疼,睫毛边缘竟传来细微焦糊味。
龙背上,一道猩红身影迎风而立,如血莲绽放在死亡边缘。
她一身猩红软甲,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正是玉罗刹!
“轰!”
黑龙尚未落地,玉罗刹已如一道血色闪电般射出,纤纤玉掌看似轻柔,却蕴含着崩山裂石的恐怖力量,精准无比地印在三名黑袍人的头颅之上!
砰!砰!砰!
三颗头颅应声炸裂,红白之物飞溅,温热血滴溅上她的面颊,顺着唇角滑落,咸腥味在舌尖一闪而过,带着生命的余温。
“谁给你们的胆子,假传帝谕?!”玉罗刹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滔天怒火,回荡在整个峡谷,连岩石都在共鸣震颤。
残存的黑袍人被这雷霆一击震慑,阵法运转都出现了一丝凝滞。
玉罗刹没有追击,而是猛然转身,对着顾长生怒声喝道:“还不走?等死吗?!”
顾长生心头一震,就在他迟疑的这千分之一刹那,那为首的黑袍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嘶吼道:“启动阵眼,噬心!”
嗡——!
大阵猛然一颤,所有缚灵锁上的符文尽数亮起,九道最为粗壮的核心锁链,如九条择人而噬的毒蟒,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洞穿虚空,直取顾长生的丹田要害!
这一击,汇聚了整个大阵吞噬而来的所有力量,快到极致,狠到极致!
“小心!”
玉罗刹的嘶喊声还未落下,她竟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猛地转身,扑向顾长生,却不是为了带他走,而是用自己娇弱的后背,悍然迎向了那九道死亡锁链!
噗嗤!
锁链洞穿血肉的声音令人牙酸,皮肉撕裂的剧痛伴随着刺骨阴寒瞬间贯穿脊椎,寒流如万针穿髓,直抵心脉。
但她嘴角竟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她知道,这锁链噬阳,却不噬心。
**
早在古籍残卷中读到过类似记载:缚灵锁避开心脏,专炼阳气,因“心火”乃意志之源,非邪术可夺。
而现在,她赌上了自己的心跳。
九道缚灵锁尽数轰击在玉罗刹的背心,恐怖的噬心魔力疯狂涌入她的体内,她的魔心在这一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剧烈震荡,一口鲜血如血箭般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顾长生。
“我说过……我不想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玉罗刹的身体软软倒下,气息瞬间萎靡,但她却死死抓住顾长生的衣襟,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向外一推,惨然笑道,“但现在,我想让她亲眼看看……我是怎么为她守住最重要的人。”
自开战之初,东南方一处隐秘崖台之上,便盘踞着一道几近透明的魂影。
他曾是这座“九重噬心阵”的最初设计者之一,当年亲手铭刻下一道名为“悲愿咒纹”的禁忌符序——唯有真心赴死之人,方可触发其反噬之力。
此刻,他静默如石,双眼却燃烧着扭曲的光。
直到玉罗刹倒下的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了记忆深处最温柔的呼唤……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夜琉璃!”那道熟悉的嘶哑笑声终于响起,带着病态的亢奋,回荡在峡谷之间,“这才是真正的‘补心’——不是靠什么狗屁阳气,是靠一颗肯为他人跳动的心!”
话音未落,心魇的魂体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以此残魂,祭我魔道!”
轰隆!
他并未直接撞击石柱,而是让残魂与阵基中的“悲愿咒纹”产生强烈共振——那是他当年埋下的灵魂烙印,如今因玉罗刹的牺牲而彻底激活!
石柱内部符文崩解,裂痕如蛛网蔓延,最终轰然炸裂,碎石如雨砸落,尘烟冲天而起,阵法剧烈摇晃,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就是现在!
顾长生双目赤红,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他没有再徒劳地试图引动被压制的圣体之力,而是反手一剑,狠狠插入脚下的一道地脉裂缝之中!
那裂缝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岩层之下,滚烫的地热如怒龙咆哮,硫磺气息扑鼻而来——早在踏入此地时,他就察觉脚底温热异常,地图边缘也模糊标注着一行古字:“幽冥火脉·禁踏”。
“借你地火阳煞,助我破笼!”
长剑为引,顾长生将火山深处积蓄了千百年的地热阳气猛然抽出,这股力量狂暴、炽烈,虽不如他自身的元阳精纯,却胜在磅礴无匹!
狂暴的地热阳气顺着剑身冲天而起,在他身周形成了一场短暂而恐怖的“伪阳爆冲”!
咔嚓!咔嚓!
这股借来的力量完美避开了大阵吸收元阳的特性,以最纯粹的暴力,将剩余的缚灵锁链尽数震断!
大阵,破!
晨光洒落,残阵焦黑,碎锁散落如枯骨。
九嶷抱着昏迷的玉罗刹跪坐在废墟边缘,泪水滴落在她染血的铠甲上,洇开一片深红。
夜琉璃伫立崖边,手中握着一枚失去光泽的徽章,冰凉的指尖拂过玉罗刹苍白的脸颊,那双万年冰封的眸子里,罕见地没有了平日的责骂与冷漠,只有一种深沉到极致的冰冷:“下次,别替我做决定。”
随即,她抬起另一只手,掌心出现一枚精致的徽章,徽章中央镶嵌着一小块跳动着微光的魔心碎片。
她毫不犹豫地将这枚徽章按入玉罗刹被洞穿的胸膛:“你是魔族唯一的‘赤心卿’,就算死了,也得给本皇活着回来。”
温润而强大的魔心之力涌入体内,玉罗刹嘴角的笑意愈发满足,缓缓闭上了眼睛,昏厥过去。
三日之后,待诸事安定,顾长生终于回到玄霄峰书房,正在整理此次幽冥峡道血战的战报,指尖触及纸张,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道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血色身影。
一只灵鸟穿窗而入,落在他桌案上,嘴里衔着一封用特殊魔纹封印的密信。
他拆开信封,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是玉罗刹的亲笔。
“北境第七关‘焚骨哨’,将于三日后进行防务交接,届时守备最为松懈,可率精锐突袭,一举打通通往仙域侧翼的隐秘通道。另:九嶷体内血脉有异,我察觉到一丝与传说中仙王有关的气息,望您能多加照看。”
顾长生收起信笺,抬首望向北方荒原。
就在那一刻,一道细如发丝的紫雷悄然掠过天边,无声无息,却让他心头莫名一颤。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古老的契约正在苏醒……
而这一切,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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