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家,那就是一刻都没有停。
苏致提着大包小包,往长辈亲戚那里送。之后和夏知秋前院除草整地,后院打扫抹窗,花了四小时才算是大概清扫了一遍。幸好中间三婶带着小八两兄妹过来帮忙,加上果园那边一直有三叔在照顾着,否则干到天黑也搞不完。
“剩下的明天吃完早饭了再接着打扫吧。今天先把后楼处理好,把睡觉的地方整理好再说。”等三婶带着两个小的回去后,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和堆积成小山的落叶断枝杂草,苏致这才停下手上的运作,抬头看了天色说道。
夏知秋点头同意。她虽然不是一身公主病娇滴滴的小仙女,但长途跋涉这么久,又马不停蹄的打扫几小时院子,此刻也感觉非常累了。都快傍晚七点了,天色暗下来就会很快,于是两人打开后楼的灯,开始准备起居室和神龛这边的打扫。
两人先把二楼搞好清洁,然后带着夏知秋开始整理床铺。这个过程中,夏知秋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通红,期期艾艾的问:“就,就铺一张床……”
“当然,这个床是楠木打造的,坚硬、稳定,睡两三个人非常宽松的。”苏致笑而不语。
夏知秋看着纹理美丽的棕黄色大床,有点无语。她话中的重点是床吗?是一张床的量词,张。
说实在,如果不是苏致说这个是床,她还有点怀疑。这造型奇特的床,它更像一间独立的小屋子。
苏致告诉他,祖上是地主,比较穷讲究,才置办了真正大户人家才有的‘拔步床’。顾名思义,“拔步”就是要迈上一步才能到达的床,从外形上看,它好像是把架子床安放在一个木制平台上,床前设有浅廊,长出床沿三四尺,廊子的两侧可放置一些小型家具和杂物。四面有挂帐的柱子,挂帐后既防蚊蝇,又可最大程度保护起居人的隐私。
只是这个床也太奢华了,每次睡个觉,感觉都仪式感满满。
夏知秋仔细的用抹布擦拭了两三次,把账挂好,感觉到时候把台阶定制一个毯子,用来坐或者放一个矮几,放电脑或者其他小东西非常不错。
“我下去把神龛擦拭一下,等下我上来沐浴后再去上香。”苏致把床铺收拾好,帮着把衣柜也擦拭了,“你自己收拾一下衣服,然后洗了澡就先睡,不用等我。”
“啊,这是某种仪式吗?我要不要也准备什么?”夏知秋打开行李箱,开始把衣服放进衣柜。
“不用,沐浴焚香除了过年和清明的时候祭祖才用,其他倒也没有这么繁琐。我好久没有回来了,想看看我父母的遗物。”苏致有些黯然。
“那行,不要难过了,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这也是叔叔阿姨希望看到的。”夏知秋抱了抱他,知道他是想一个人静静,非常贴心的没有硬要他陪着。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已经不难过,只是到家了,想念突然加重,变得更浓厚一点。别担心了,一路奔波,你先洗澡就早点休息吧。”
夏知秋点了点头,乖巧的拿好换洗衣服就去洗澡了。
苏致到了正厅,拿起抹布开始干活,足足半小时才把神龛和摆在神龛前的八仙桌擦拭干净,然后把香炉里的香灰清理好,抽出香摆在八仙桌上,这才上楼洗澡。
“你的衣服我从背包里拿出来了,放在柜子的左边中间,你自己拿去洗澡吧。”夏知秋已经洗好澡,正歪着头用毛巾擦拭着那一头长发。
洗去一身铅华后,一路的风尘仆仆变得清爽,出浴的美人能把颜值的参差展现得淋漓尽致。苏致差点忍不住,只是想到那道家功法,强行压枪。
夏知秋看到他衣服上沾满灰尘,脏兮兮的,催着他去洗澡。
“好。那你先睡吧。”苏致点了点头,躬着身随意拿了一身衣服就去了洗手间。
夏知秋吹干了头发,直接把衣服放在床前的台阶上,拿着手机钻进被窝,给刘宝儿发信息去了。
苏致洗完澡看见夏知秋搁那儿对着手机傻乐,也不打扰她。下楼后,去了左边的侧房,打开一个雕刻着兰花的老式的木箱,里面摆着许多的老物件,他熟门熟路轻手翻了翻,拿出一个画卷,抖了抖上面的尘埃。
回到神龛前,把画展开,挂在神龛左侧。那里有且只有一个木质的挂钩,上辈子就是挂在那里他才看到异象的,所以不用担心挂错地方而产生偏差。
这次他没有关灯,画上的内容非常清晰,他看得非常仔细。
那是一个古代的院子,坐落在一个清幽的山谷下,背景是落日时辰的山谷,高山流水,美不胜收。一抹残阳把云朵绕得橘红,一只毛发纤细可见通体纯白的狐狸蹲在青瓦上,一个身穿粉色汉服的女子站在一棵开满了红花的树下,看不出是什么树,但是花朵非常漂亮,有点像樱花,但是颜色更红。
画中女子其细腻的笔触和华丽的色彩不同如一般的仕女图,反而带点素描的技艺在里面,容貌和身材比例非常写实。那女子眉若远黛,尤其是那双眼睛光彩夺目,三千青丝用一青色的绸带束在一起,一支样式古朴的木簪插在发髻上,腰系红色飘带,手挽白色流仙巾,身姿曼妙,神韵悠悠,风姿优美令人心动。
苏致看着看着,目光不由自主的被画里那女子的眼睛所吸引。
那眼睛一时朦胧,一时清晰,像把整个天空大海都酝酿进去,又仿佛把很长的一段岁月剪下来保存在里面。欲语还羞,似说未说,那种感觉就像吃饭的午后在阳光下,懒散的在躺椅上,半眯着眼放空所有防备,时间好像避开了这一方角落,宁静安好,让人不知不觉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苏致舒适到想永久的睡着,什么方轻轻,夏知秋好似都变得不再重要。
“嗷呜呜。”突然,一声清脆的狐狸叫声,就像有人在那午后的恬静时间里,把一块石头砸在玻璃上,平地惊雷。
苏致触电般的抖了抖,回过神,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画不对劲!
自穿越以来,他的记忆非常好,上个时间线里的画,一人一狐画中的位置绝对不是这样的!还有刚刚那狐狸的叫声,虽然惊醒了他,但是那种仿佛自脑袋里直接发出的声音,其诡异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苏仁村虽然偏僻,但是后山也没有连接着其他原始森林,加上人口也有几百,这种地方狐狸一般不会出现。他把目光移动到画上的那只白色狐狸上,突然吓了一跳,他明明记得那狐狸的眼睛,本来是棕黑相间的,现在居然变成宝蓝色,这个发现让苏致感觉到这画可能并不他想的那么简单。
苏看再次看了整个画幅,没有任何题字印章,上面是那幅画,下面是行草的道家功法,和他记里的一样。
但是这次他学乖了,不敢和画里那一人一狐的眼睛对视。因为被目光注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甚至感觉到那两双眼睛里的眼珠像活人一样转过来看着他。
八仙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回过神,拿起手机看了眼,这眼让他更是感觉到诡异,时间竟然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他竟然没有一点感觉,仿佛他的时间被某种神秘力量偷走了一段。
短信是刘宝儿发过来的: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不要攻得太猛,见红开花就得收好长枪,藏器于身。
苏致无语的放下手机,没有回复,他怕一回会有更劲爆的信息发过来。除了方轻轻,他觉得有必要和女性保持一些距离,有边界感才能更自然的相处。
走到神龛前,把备好的三支香拿在手上,用打火机点上。躬身拜了三拜,插进一直没有移动位置的香炉,然退到八仙桌右侧,尽可能还原上辈子醉酒的姿势趴在桌面,眼睛看上那幅画下半部分的行草文字上,目光匆匆一撇,他仿佛感觉画里的女人,正在吸入点燃的香。
他不敢多看,集中精力看着那行云流水的文字,透过淡蓝色的烟,那文字慢慢的仿佛演变成一个小人在以各种姿势展示某种修炼的过程。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没有多久就演示完了,慢慢变成最初的文字。然后那演示完的小人却慢慢变成一团氤氲的金色烟雾,如同阳光被折叠成一团,不急不缓向他的额头飘过来,可他就无法躲开,然后双眼一闭,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他感觉有人站在他对面,双眼紧紧的盯着他。他似乎被目光叫醒了,努力的睁开眼,看上前方。
神龛前香炉里的香还在燃着,左侧的画还挂在那里,只是看一眼,他的心感觉跳到了嗓子眼。原来那画上的女人竟然不在了,那院落上在青瓦上侧身蹲着的白狐也见了。
而八仙桌对面,赫然站着一个女人!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女人。
一身粉色汉服带点宫廷风,胸前高耸,枊腰纤细。苏致下意识的不看她的眼睛,只是大概看了一眼,冰肌玉骨,面容精致到极致,五官单独来看,好似被精准测量过,安排到最恰当的位置,那已经超越了三庭五眼对美的定义。
苏致以为方轻轻已经是女娲造人时的巅峰毕业作品,不可超越的那种。看到这个还不知定义为人还是鬼的生物,他才相信美这个东西的确是主观的,至少他就再次见识到女娲的又一巅峰作品。
但是这个时候,苏致却没有任何对美丽的欣赏,而是初见震撼后深深的恐惧。
一时间无数的聊斋故事快速从大脑里闪过。但是也只有小小一段时间,他就慢慢镇定了下来。他都碰到穿越的离谱事件,不过是一幅画画里的美女,呃,也有可能是美鬼,或者,是美妖,也不确定,反正就是美的存在,被自己的盛世美颜吸引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是从那幅画里出来的?”任何事情,只要先把最坏的结果设想好,面对再不可思议的棘手情况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是他!”那女子盯着他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答非所问的叹了口气:“你没有如期归来,而我还在苦苦等你,困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不知道过了多久。”
“你是从那幅画里出来的?”苏致再次问她,虽然有可能会听到一段传奇故事会让人非常愉悦,但是目前这种诡异的处境他并没有多大兴趣。
“罢了。他待我弃如敝履,不管是否有苦衷,这么长的时间我也算是明白了,总归是有缘无分。你既是他后人,这传承本是你应得的,我自也不好霸占,那就归还于你。”那女人对苏致视若无睹,走到画前伤感看了一会儿,随后长袖一挥,那幅画下部分的字突然离开画纸,不可思议的飘在空中,化成一个个小人儿,然后变小叠加融合在一起,再次化作光芒,闪电般飞向他的额头,消失于额头进入大脑。
苏致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盯着那幅画。原本写满了几百个行草小字的下半部分已经完全看不见字迹了,那些字像从来没有人书写过一般,整张画纸新旧统一,没有任何痕迹。
他的大脑仿佛被别人强行灌入了一段记忆,是深刻到那种刻在常识里或者说本能的记忆,就像傻子都知道饿了要吃饭口渴了要喝水一样。
这是一种无法忘记的记忆。
这段记忆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运行起一份道家心法,没有名字,只知道修炼至大道,可通神通。也没有来源,但是只要他不主动停止,它就会自动修炼。
短短几个呼吸间,他便已经达到了他上辈子自己的层次。和穿越前修炼的那残缺不全的功法不一样,这种通体舒泰,打破身体枷锁的进步,穿越前可能一生都达不到。
此功法如同给他量身定做一般,契合度极高。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此功法对童子元精并不是怎么在意,相反,修炼的过程有道侣来调和阴阳会更快。对道侣也没有那些低级功法采阴补阳的伤害,还会有不小的好处,虽达不到双修那种共同修炼的地步,但至少长久下来能保持身体更健康。
就在苏致高兴得合不嘴时,“嗷呜呜。”那声狐狸的叫声又传了过来,苏致心头有些紧张,询问的看向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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