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死一样的安静。
五条悟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他脸上的笑容，在伏黑惠等人看来，充满了恶劣的趣味。
“好了，闹剧结束。”
他走到场地中央，环视着自己这些被打击到怀疑人生的学生们，慢悠悠地开口。
“感觉怎么样？被一个新来的，用你们最擅长或者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体术，打得像一群三岁小孩。”
他的话语毫不留情，像一把又一把的盐，精准地撒在每个人的伤口上。
钉崎野蔷薇的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双手死死攥着拳头，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伏黑惠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紧绷的肩膀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而二年级的禅院真希，则是死死地盯着林启，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和好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挫败、困惑，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渴望。
她用咒力换来了强大的肉体，体术是她唯一的骄傲，是她反抗禅院家的唯一资本。
今天，这份骄傲被彻底击碎了。
“很火大，很不甘心，对吧？”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
“觉得我是在羞辱你们吗？”
他停顿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林启。
“不，我是在给你们立一个‘目标’。”
“你们太弱了。”
五条悟的声音很平静，却比任何呵斥都更有力量。
“弱小到只能在学校的保护下，进行这种过家家一样的训练。你们甚至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的天花板，究竟有多高。”
“你们排斥他，敌视他，觉得他夺走了你们同伴的位置。”
“但你们甚至没有想过，为什么高专需要补充人员？因为你们不够强，因为你们在面对真正的特级咒灵时，会死。”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浑身一颤。
虎杖悠仁的“死亡”，是他们心中无法触碰的痛。
五条悟的话虽然残忍，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所以我把他带来了。”
五条悟的手搭在林启的肩膀上。
“一个活生生的，站在你们面前，让你们能够清晰看到的‘强大’本身。他就是你们的标尺，是你们必须拼尽全力去追赶，去超越的目标。”
“如果你们连追上他的勇气都没有，那趁早收拾东西回家去吧，因为咒术师这个职业，不适合你们。”
说完，五条悟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一拍手掌。
“好了，说教时间结束！大家现在是不是充满干劲了？”
没有人回答他。
但训练场上的气氛，确实变了。
那股因为失败而产生的颓废和不甘，正在悄然转化为另一种更深沉、更坚定的东西。
那是被激发出的，属于强者不服输的斗志。
伏黑惠抬起头，重新看向林启，眼神中的敌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到可怕的审视和分析。
钉崎野蔷薇则深吸了一口气，她狠狠地瞪了林启一眼，但那眼神里，挑衅的意味已经远远大于敌意。
禅院真希走了过来。
她站在林启面前，沉默着，脊梁挺得笔直，像一柄被强行压回鞘中的利刃，不肯弯折分毫。
来自禅院家的嘲笑，族人轻蔑的眼神，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体术，是她对抗这一切的唯一武器，是她身为“天与咒缚”最后的骄傲。
而现在，这份骄傲被眼前这个男人，轻描淡写地碾碎了。
她抬起头，死死盯着林启，下唇已经被咬出了浅浅的血痕。
“……‘发力太散’。”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几个字。
“你，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请教。
这是败者的质问，是挣扎着从泥潭里伸出手，试图抓住那一线名为“更强”的光。林启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看穿了她所有的不甘与挣扎。
“你的力量，都浪费在了路上。”
他淡淡开口。
“每一次攻击，你习惯从腰腹启动，通过转体将力量传到背、肩、臂，最后才是武器。这个路径太长，损耗超过六成，抵达目标的，只是你全部力量的一小部分。”“你应该让力量，更直接。”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在【通透世界·极】的视野下，他能清晰地看到禅院真希体内每一块肌肉的构造和力量传导的最佳路径。
“尝试放弃腰部的转动，直接用肩胛骨带动大臂发力，将全身的力量，在一瞬间集中于一点。”
禅院真希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理论，她从未听任何体术老师讲过。
她下意识地模仿着林启的动作，尝试着调动肩部的肌肉。
一股前所未有的，凝练而爆炸性的力量感，从手臂传来。
禅院真希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通往更强境界的大门。
“我……”她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
禅院真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兴冲冲的声音打断了。
“喂，新来的！也给我指导一下！”
钉崎野蔷薇大步走过来，手里握着她的锤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昂扬斗志。
“好了好了！理论教学到此为止！”
五条悟拍着手掌，笑嘻嘻地重新成为全场的焦点。
“纸上谈兵是没用的，咒术师的成长，永远是在实战里！”
他一把搂住林启的脖子，对着所有人宣布：“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体术课，林启君负责！你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在对练中，打中他。”
“谁先碰到，我就答应他一个不过分的条件哦！”
这个提议，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眼睛。
尤其是钉崎野蔷薇和禅院真希，她们的眼神像是要把林启烧穿。
“这可是你说的！”禅院真希第一个回应。
“那么，开始吧！”
五条悟一声令下，自己则像个没事人一样，轻飘飘地跳到了一旁的台阶上坐下，饶有兴致地准备观战。
训练场的气氛，在这一刻彻底变了。
之前的单方面碾压，已经变成了所有人的共同目标。
“我先来！”
禅院真希拿起一根木棍，低喝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
她牢记着林启之前的指点，放弃了多余的腰部扭转，尝试用肩胛骨直接带动大臂，长棍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刺林启的面门。
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筹！
然而，林启只是微微侧了下头，长棍就贴着他的脸颊擦过。
同时，他向前踏出一步，瞬间欺近真希身前，并指如刀，轻轻点在真希持棍的手腕上。
一股巧妙的力道传来，禅院真希只觉得手腕一麻，差点握不住长棍。
林启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像个没有感情的教练。
“重心偏了，力量也跟着散了。”
话音刚落，钉崎野蔷薇已经怪叫着冲了上来，手中的铁锤带着风声，直取他的太阳穴。
“去死吧！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
几乎是同一时间，伏黑惠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启的左侧，他的攻击无声无息，角度刁钻，目标是林启的下盘。
熊猫和狗卷棘也动了。
熊猫人立而起，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封死了林启所有的退路。狗卷棘则以极快的速度，贴地滑行，目标是林启的脚踝。
四人的合击，瞬间封死了所有角度。
然而，在林启的【通透世界·极】视野中，这所谓的绝杀配合，却充满了破绽。
他甚至能看清钉崎野蔷薇因为怒火而加速跳动的心脏，伏黑惠紧绷的小腿肌肉，以及熊猫那看似威猛，实则力量传导效率极低的拳路。
林启不退反进，向着力量最强的熊猫，主动迎了上去。
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倾斜，恰好让钉崎的铁锤和伏黑惠的扫腿，同时落空。
随即，他抬起手肘，精准无比地撞在熊猫挥来的拳头侧面。
“别光用蛮力。”
一股巧劲爆发，熊猫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竟被轻易带偏，擦着林启的身体打了过去。
紧接着，林启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一般，以熊猫的身体为轴，转到了他的身后。
他看也不看，反手一掌，轻轻拍在伏黑惠的背上。
“时机抓得不错，但目的性太强，你的杀气，在动手前就已经暴露了你的位置。”
伏黑惠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几步，刚好和冲过来的钉崎野蔷薇撞了个满怀。
“好痛！伏黑你这家伙走路不长眼睛吗！”
“闭嘴。”
混乱中，狗卷棘的攻击已到脚下。
林启只是轻轻抬脚，用脚尖在狗卷棘的手腕上一点。
“鲑鱼！”
狗卷棘痛呼一声，触电般缩回了手。
“速度不错，但攻击方式太单一。”
短短几次呼吸间，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合力围攻，土崩瓦解。
整个过程，林启甚至没有挪动过自己最初站立的位置。
五条悟坐在台阶上，墨镜下的嘴角咧开，无声地笑着。
“再来！”
禅院真希低喝一声，再次持棍而上。
这一次，她的动作明显有了变化，每一次出招都更加凝练、迅捷。
钉崎等人也立刻重整旗鼓，再次围了上来。
训练场上，陷入了一场奇异的“围殴”。
林启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却总能在最危险的关头，找到最安全的缝隙。
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格挡，他都会用最简短的语言，指出对方的不足。
“钉崎，你的下盘太虚，动作幅度过大，破绽百出。”
“真希，发力点对了，但不够连贯，学着把每一次攻击，都当成下一次攻击的起手式。”
“伏黑，你的观察力很好，但不要只用眼睛看，要用身体去感受。”
起初，众人还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火气。
但渐渐地，这股火气，变成了纯粹的专注。
他们开始下意识地，按照林启的指点去调整自己的动作。
虽然依旧碰不到林启的一片衣角，但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比上一次更有效率，更有力量。
那种肉眼可见的进步，让他们沉迷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校服。
禅院真希率先停了下来，她拄着木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向林启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的强者时，最纯粹的敬佩和认可。
“喂……”
钉崎野蔷薇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把脸上的汗，有些不甘心地嘀咕道：“你这家伙，真是个怪物……”
这声“怪物”，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只剩下脱力后的感慨。
伏黑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依旧气定神闲的林启，陷入了沉思。
训练场上安静下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夕阳的余晖洒下，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种微妙的、全新的团队氛围，在沉默中悄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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