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内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漫画咖啡店，狭小的隔间里充斥着旧纸张和廉价咖啡的味道。凛二穿着便服，与周围沉浸在二次元世界的年轻人格格不入。他对面，林正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软垫上，捧着一杯加了双倍糖浆的冰咖啡，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少女漫画。
“恭喜啊，凛二大叔，”林头也不抬，声音含糊地说，“听说你要高升都知事了？以后这东京都几千万人的吃喝拉撒可都归你管了，压力大不大？”
凛二脸色阴沉，没心思跟她绕圈子。“少废话。木森大厦之后发生的几起命案，现场留下的痕迹，川德内国说是‘蛊’。你知道些什么？”
林终于从漫画书上抬起眼，血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蛊啊……那可是个麻烦东西。”她吸了一大口冰咖啡，慢悠悠地说，“种类繁多，效果各异，防不胜防。想知道具体是哪种？有什么特性？怎么对付？”
“条件。”凛二言简意赅，他知道跟这个魔女打交道，直接谈代价最有效率。
林放下咖啡杯，身体前倾，隔间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显得格外不怀好意：“简单。帮我个忙，让我混进‘极乐庵’。”
凛二瞳孔微缩。“极乐庵？川德内国的那家风俗店？”他立刻联想到林之前对那些坐标的兴趣，以及她寻找“容器”的意图。“你去那里做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林摆摆手，“总之，你想知道关于‘蛊’的一切，就想办法让我进去。以你的身份，给那个老和尚施压，或者找点别的门路，应该不难吧？毕竟，你现在可是‘准知事’大人了。”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带着明显的调侃和威胁——如果他拒绝，她不介意用某种方式让他这个“准知事”当得不那么顺利。
凛二盯着她，试图从那张看似漫不经心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林要去极乐庵，绝对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必然有更深层的目的，而且很可能与最近的诡异事件相关。但“蛊”的威胁迫在眉睫，每拖延一天，就可能多一个受害者。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在里面惹出更大的乱子？”凛二沉声道。
“哎呀，你放心啦~”林做出一个夸张的保证手势，“我就是去‘参观学习’一下，顺便办点私事，保证低调，不给你添麻烦。怎么样？这笔交易很划算吧？用一点小小的职权便利，换取可能拯救无数市民性命的关键情报。”
凛二沉默了。他厌恶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现实是，在超自然领域，林是他目前唯一可能获取有效信息的渠道，尽管这渠道本身也充满了危险。
“……我需要时间安排。”凛二最终妥协了，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没问题！”林瞬间笑靥如花，仿佛刚才的紧张对峙从未发生，“你安排好，我拿到入场券，立刻就把我知道的关于‘蛊’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包括……怎么找到它，以及，怎么‘安抚’或者……消灭它。”
她重新拿起那本少女漫画，哼着歌翻看起来，仿佛刚才敲定了一笔无足轻重的小生意。
凛二站起身，感觉胸口堵得厉害。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向这个危险的魔女屈服了。而这一次，他将亲手把一个更大的不确定因素，送进那个本就暗流汹涌的“极乐庵”。未来的东京，似乎正朝着一个连他都无法预测的方向，加速滑去。
漫画咖啡店的隔间里，气氛凝滞。凛二盯着林那副吃定他的模样，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他还是妥协于现实的压力。他掏出加密手机，深吸一口气，当着林的面，拨通了川德内国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川德内国压抑着怒火的、疲惫的声音：“凛二总监？又有何指教？”
凛二无视了他语气中的讽刺，开门见山，声音冷硬得不带一丝感情：“国主，有件事需要你安排一下。”
他甚至没有用商量的口吻。
“‘极乐庵’，我需要送一个人进去。今天之内安排好。”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能听到川德内国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好几秒，他才几乎是咬着牙回道：“凛二总监！你当老衲是什么人？！‘极乐庵’岂是……”
“国主！”凛二厉声打断，语气中的威胁毫不掩饰，“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想想你的‘极乐庵’，还有‘茜云’，以及你在奈良那家更隐蔽的‘温泉疗养所’。你是想让我派人拿着搜查令和记者，一家一家‘拜访’过去吗？”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仿佛能听到川德内国内心挣扎和屈辱的碎裂声。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声音嘶哑地妥协：“……什么人？什么身份？”
凛二看向林。
林立刻凑近手机，用她那刻意伪装出的、带着点怯生生又有点甜腻的嗓音说道：“国主大人好~我叫小林杏子，是……是龟田盛二的远房表妹，刚从乡下来东京，想找份工作……”
她编造的身份和理由与之前让龟田盛二准备的如出一辙。
川德内国在那边似乎噎了一下，显然对这个身份和理由心知肚明是胡扯，但他已经无力反抗。“……知道了。今晚八点，让她到‘极乐庵’后门，会有人接应。” 他说完，不等凛二回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显然愤怒和屈辱已经到了极点。
凛二收起手机，脸色依旧难看。他感觉自己作为警察的底线正在一次次被践踏。
林却心情大好，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搞定！谢啦，凛二大叔，效率真高~”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隔间。走到门口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凛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关于‘蛊’的事，等我消息。在我‘通知’你之前，让你的人离那些案子远点，别瞎掺和，免得……打草惊蛇，或者把自己搭进去。”
说完，她也不等凛二回应，哼着古怪的调子，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漫画店迷离的灯光和书架之间。
凛二独自留在狭小的隔间里，空气中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糖果和危险气息的味道。他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又一次。
他不仅被利用，还成了帮凶。而现在，他只能被动地等待那个魔女的“通知”，关于那个可能危及整个城市的、名为“蛊”的诡异威胁。
这种感觉，糟透了。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在这片越来越深的泥潭中，继续艰难前行。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名为“极乐庵”的，更加黑暗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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