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秉公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大步从他们身边走过。
没有停留，也没有任何表示，但心里却沉甸甸的，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
赵澍与其背后势力，这一手“围魏救赵”，时机刁钻，手段卑劣，确实够毒、够狠！
他必须尽快赶到省委，和沙书记以及其他同志商量出对策，稳定局面。
下午的庭审，是难以继续了。
眼看着案子将要一锤定音，决不能让这股歪风邪气，干扰了司法公正，影响了明天的审判！
与此同时，在省委家属院幽静的小楼里，在省检察院肃穆的办公楼内，在市公安局紧张的指挥中心……
类似的场景，正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身上几乎同步上演着。
田国富刚端起饭碗，还没来得及吃一口，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接完电话后，脸色阴沉得可怕，扔下筷子抓起外套就冲出了家门。
李达康正在书房审阅文件，被神色紧张的秘书轻声打断。
告知网络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关于他前妻欧阳菁某个远房表亲经商活动的“爆料”和“质疑”。
虽然内容模糊，与他更是八竿子才打得着的关系，但指向性明显，断章取义，很容易让人当作话柄。
赵东来，此刻正坐镇在指挥中心，听取着关于下午庭审安保最后准备情况的汇报。
一个负责网络舆情监控的警官，步履匆匆地走到他身边，俯身低声急报了几句，并将一个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
赵东来扫了几眼屏幕，看到那些不断刷新的、标题耸人听闻的帖子，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妈的，先别管庭审的安保了……”
一拳重重砸在控制台上，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查！给老子彻查！网安支队全部上线，同时加强各关键地点巡逻警戒，派出警卫人员对各位官员进行保护，一级战备！”
一个个紧急电话从各个权力中枢打出，一条条指令被迅速下达。
原本上午庭审局势初步明朗，大家的神经稍有松弛，瞬间又被这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紧。
赵澍与其背后势力蓄意释放的这批“烟雾弹”，精确计算时机与单位，顷刻间覆盖了近乎大半个汉东的高层官员。
“人人自危”的沉重阴云，开始迅速笼罩在汉东省官场的上空，尤其是司法系统内部。
而这一切惊变，都密集地发生在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中午休庭时间内。
……
另一处，祁同伟正和陆亦可饭后闲聊。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茶香，与法院庄严肃穆的氛围截然不同。
陆亦可捧着茶杯，吹了吹热气。
她看着对面神色平静的祁同伟，心里有点感慨。
昨天庭审结束时，侯亮平那场近乎疯狂的闹剧，还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和懵然的状态。
晚上那顿饭，她本以为会气氛凝重，商讨对策，没想到祁同伟却像没事人一样，绝口不提案子和眼前的困局，只是与她聊这些“无关紧要”但有趣的话题。
她紧绷的神经，就在这看似漫无边际的闲聊中，不知不觉地松弛了下来。
然后，就是今天上午那大杀四方的壮举。
现在想来，陆亦可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做得这么好。
今天中午也是，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但有趣的话题。
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和祁同伟聊得很投机。
这感觉……有点奇妙。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除了案件、法条、证据，似乎对生活中其他事情的兴趣都有限。
可在这间茶室里，与祁同伟对坐饮茗，她仿佛短暂地卸下了“陆检察官”的身份盔甲。
变回了学生时代那个对知识充满好奇，会为某个观点据理力争，也会因一个有趣的发现而开怀的女孩。
有时说到兴头上，还会忍不住跟他争论几句。
就像小时候跟朋友争论哪个动画片更好看一样，完全忘了身份和场合，沉浸其中。
这种轻松的体验，在她成年后尤其是踏入检察官生涯以来，几乎是绝无仅有的。
她端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茶汤。
目光落在对面神色平静如常的祁同伟身上，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感慨。
这个男人，在掀起如此巨大的风波、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时，为何总能表现得这般举重若轻？
更重要的是，他拒绝其他辩护人选，而是选择并信任了我……这是为什么？
陆亦可有些好奇。
忽然，祁同伟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祁同伟目光扫过屏幕，手指点了几下，似乎是在回复。
完成这个细微的动作后，他抬起头。
眼神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之前的闲聊氛围似乎瞬间收敛。
“什么事？”
陆亦可连忙问。
“赵澍出手了。”
陆亦可正准备倒茶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倒是祁同伟依旧自如，帮她续上茶水，继续道：
“釜底抽薪，毒计刁钻，她是个强力的对手。”
目光沉静地落在陆亦可略显错愕的脸上，像是在征询意见，又像是在引导思考：
“陆检察官，你怎么看？”
陆亦可端着茶杯的手缓缓放下，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脸上轻松的神色迅速褪去，换上了机警和疑惑。
“确定是赵澍做的？消息来源可靠吗？”
祁同伟肯定地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省委那边刚传来的确切消息。几个关键岗位法官的家属，还有省高院内部几个能影响到合议庭决策的人员的直系亲属，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收到了匿名威胁信。”
“呵呵，我大概能猜到威胁信的内容。”
陆亦可也收过这种东西，第一封第二封还让她提心吊胆的，但收的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不过，敌人这种有组织有预谋的大手笔，着实让陆亦可感到头疼。
“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但恶心人不是？”陆亦可冷笑。
“对咱们这种没顾及的其实没啥，但也有相当一部分遭不住，威胁信内容大同小异，措辞阴险，暗示他们及其家人要‘谨言慎行’，‘把握好分寸’，否则‘家人安危难料’，‘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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