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为凡没有理会省里的风风雨雨，直接带队下沉调研。
他的第一站，选择了位于素有江东门户之称，的南哥市。
南哥市，历史悠久，滨江临海，拥有得天独厚的区位和港口优势。
在上一轮发展中，依靠沿江开发和传统制造业，经济总量曾位列全省前茅。
但进入新常态后，与许多同类城市一样，面临着产业结构偏重、创新动能不足、中心城市能级不够突出的成长的烦恼。
省委副书记、省长孟为凡的到访，让南哥市班子既感振奋，又压力巨大。谁都知道，这位省长眼光毒辣，要求极高，更是汉东未来真正的掌舵人。
在调研南哥港时，他看着繁忙的集装箱吞吐区，对市领导说：“港口是南哥的最大优势，但不能只满足于做搬运工。要思考如何依托港口，发展高附加值的临港产业，比如高端装备制造、大宗商品贸易与金融服务，拉长产业链，提升价值链。”
在参观一家大型船舶制造企业时，他仔细询问了技术研发和市场订单情况，指出：“造船是南哥的传统优势，但不能停留在造壳子阶段。要向高技术船舶、海洋工程装备领域转型升级，掌握核心设计和关键技术。省里正在规划海洋强省战略，南哥要敢于争当龙头！”
行程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站，是孟为凡来到南哥市新规划建设的中央创新区。
站在还在进行土地平整的广阔工地旁，孟为凡听取了关于打造区域科创中心的规划汇报。
听完汇报，孟为凡没有立刻点评，而是环视着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以及陪同的南哥市干部们，声音沉稳有力地说道：
“南哥市，自古以来就有一种不甘平庸、敢闯敢试的精神气质。我听说，古代就有南哥的先贤，敢于仰望星空，叩问苍穹。这种精神，不能丢！”
他稍稍提高了音量，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现在，我们南哥，更要发扬这种敢于问天的南哥精神！不是真的要你们去搞航天，而是要有一股子敢为人先、敢于突破、敢于向高端产业、向创新驱动要未来的闯劲和锐气！”
“问天，问的是什么？问的是未来发展之路在何方！问的是我们南哥在全省、在全国乃至全球格局中的新定位是什么！”
他随即为南哥把脉定向，提出了清晰的要求：
“第一，聚焦大通江、广连海，重塑江海联动新优势……申报建设国家海洋经济发展示范区，大力发……等产业集群。”
“第二，突出创新驱动，打造……引入……围绕……等方向，形成有核心竞争力的创新生态。”
“第三，提升城市能级，建设……要在……上下功夫，增……”
孟为凡的指示，既有高屋建瓴的战略方向，又有具体可行的政策抓手，听得南哥市的干部们心潮澎湃。
他们知道，省长这是给南哥指明了跳出困境、迈向高质量发展的康庄大道，但这条路，走起来绝不容易。
调研结束后的座谈会上，孟为凡最后强调：“思路已经清晰，政策也会支持。关键在于落实，在于干部的执行力和担当精神。我希望下次再来南哥，看到的不是图纸上的规划，而是实实在在的进展和变化！”
“我很期待，南哥市，把古人敢于问天的精神在新时代发扬光大。”
与此同时，在省委大院。
高育良几乎是同步收到了关于孟为凡在南哥调研的详细情况汇报。
听着秘书念出孟为凡那些极具冲击力的发展思路，高育良靠在椅背上，眼神复杂。
他不得不承认，孟为凡在抓经济、谋发展这方面，确实有过人之处，其眼光和魄力，是自己难以比拟的。
这种直接深入基层、精准把脉开方的做法，也极易收获人心，巩固权威。
“他这是……在积攒筹码，在夯实基础啊。”高育良喃喃自语。
孟为凡越是在下面搞得风生水起，成绩卓着，就越是衬托出他这个看摊书记的无所作为，也越是让上面觉得扶正孟为凡水到渠成。
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能做什么？也下去调研？且不说能否提出比孟为凡更高明的见解，就算能，在目前这个稳定压倒一切的过渡期，任何大的动作都可能被解读为不安分，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疑。
深思熟虑后，高育良做出了决定：以静制动，守成为上。
他拿起电话，打给省委秘书长，指示道：“孟省长在南哥的调研指示很重要，省委办公厅要整理成简报，下发各地市学习参考。要强调，各地要结合自身实际，认真贯彻落实孟省长的指示精神，把精力集中到推动发展上来。”
他巧妙地借孟为凡的势，来发出自己的声音，既显示了对孟为凡工作的支持，又牢牢把握住自己维持稳定的核心职责，不越雷池一步。
同时，他更加严格地约束自己一系的干部，要求他们在此期间谨言慎行，不得主动挑衅生事，一切以平稳过渡为最高准则。
然而，坐在办公室里的高育良，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看着窗外，他仿佛能感受到，一股由孟为凡在基层掀起的、充满活力的发展浪潮，正滚滚而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孟为凡的下一站，又会指向哪里？每一次这样的调研，都是对孟为凡声望的一次加固，也是对他高育良临时权威的一次无声消解。
汉东的权力天平，正在以一种清晰可见的方式，持续而坚定地，向那位深入基层的省长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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