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明汇报完朝鲜事宜后，合上了文件夹，汤绍安并没有让他立刻离开，而是又问起了老邻居的一些事，对于这个老邻居，汤绍安实在是“放心不下”。
“朝鲜目标初定，就看他们自己怎么走了。我们的老邻居呢？现在什么情况了？”
对于鸡盼的情报，赵启明铭记于心，他知道总长其实问的是“海魂社”与“昭南社”内斗的如何了？
“回总长，日方内部局势演化，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中。根据您的指示，我方与西南方面进行‘特定物资贸易’以来，其内部裂痕已从暗流汹涌，发展为公开割据之势。”
汤绍安问道:“哦？到那个地步了，算算从‘经济堡垒化’以来，过去两年多了。”
“虽然还没有大规模开战，但摩擦冲突已日趋频繁，性质也越发严重，已形成东西对峙，海陆对立的局面。一些中立势力，要么向昭南社靠拢，要么向海魂社靠近。”
汤绍安端起茶杯，好整以暇，仿佛是在听一场大戏，“说说看，都怎么个斗法？”
“是。冲突主要有两种形式。其一，是‘抢’。昭南社控制区多在内陆及旧工业区，但‘经济堡垒化’导致物资调配体系近乎崩溃，尤其缺粮、缺油、缺药。他们便时常以‘搜查敌产’，‘统一配给’为名，强行征用或劫掠海魂社影响的区域，特别是通往港口的物资。去年仙台的粮荒，之后的北部饥荒，导致了昭南社查处海魂社物资举动频发。海魂社则组织武装押运和护厂队，冲突时有发生，而且规模越来越大。”
“其二，是‘堵’。海魂社的反击手段，主要是在控制主要港口和剩余海上通道，对昭南社影响区的货物进出进行严格盘查，拖延甚至变相禁运，加剧其物资匮乏。双方在下关、敦贺等地，为争夺燃油，医药运输线，已发生多起大规模交火。”
汤绍安轻笑一声，“一个没吃的，一个卡脖子。这倒是把‘堡垒’砌到自己脖子上去了。我们卖过去那些商品，效果如何？”
赵启明脸上露出一丝佩服，当时他觉得海魂社弱势，应当给予一些武器扶持，而汤绍安的战略是只卖物资，不卖军火，以此来扩大双方的裂痕，事实证明，汤绍安的战略完全正确。
“成效显着，甚至略超预期，遵照您‘只做生意，不给枪炮’的方略，我们通过复杂渠道提供的燃料、药品、零件、钢材等物资，果然引起了昭南社的抢夺，进一步加大了双方的争斗，而海魂社利用物资吸引到了很多中立者的靠拢，实力增强不少，此消彼长之下，形势已悄然变化。”
赵启明详细的回报双方的实力如何发生改变，“约一年前，昭南社凭借掌控旧陆军主干和多数兵工厂，在武力和组织上占优。海魂社则势弱，但握有港口和外来物资通道。”
“如今，情况已逆转。昭南社空有枪炮，却因物资极度匮乏，士兵薪饷发放困难，机器缺油少件，训练难以为继，士气低迷。反观海魂社，因物资相对有保障，生活稍稳，工厂尚能开工，船只得以维持航行。许多原本中立的技术人员、小商人、乃至生计无着的旧官僚，为求活路，纷纷携家带口或带着技术投奔西南。此长彼消，目前双方实际控制力与影响力，已在大部分交界区域形成均势，陷入僵持。”
汤绍安语气里的讥诮更明显了，“天皇呢？就在旁边看着他的子民分成两派打生打死？”
“天皇及其核心宫廷，如今处境极为尴尬，权威荡然无存。昭南社逼他下诏‘讨贼’，指海魂社为‘国贼’。海魂社则求他下旨‘惩凶’，斥昭南社为‘乱军’。天皇任何的表态都会立即开罪一方，因此只能发布些空洞的‘和睦’敕令，无人理睬。政令不出东京，财用甚至需‘商借’。”
汤绍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意料之中，关门自闭，没了外敌，内斗自然是你死我活。至于天皇，哼，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对海魂社，你们的判断是什么？”
赵启明答道：“海魂社高层，特别是与我们有直接贸易往来的商社社长，船主及部分海军将领，其‘亲善’程度已从最初的暗中交易，发展为实质依赖与倾向。”
“至少已有四成核心人物的直系亲属，以‘经商’、‘留学’名义常驻香江或琉球，其主要资产也已通过复杂操作，存入我们在当地的银行，这既是寻求庇护，也是递上投名状。”
“他们控制下的船厂维修，小型机械制造，乃至一些化工作坊，其关键配件，特殊原料甚至部分图纸，都需要我方渠道供应，最近他们甚至试探性地询问，能否派遣一些‘技工’来琼州进行‘短期交流学习’。”
“在海魂社控制区流传的一些小册子和私下言论中，已开始将‘琼州模式’隐晦地称为‘务实发展的他山之石’，批评‘经济堡垒化’是作茧自缚，并开始强调‘海洋国家’应与‘海洋强邦’加强往来，共同抵御外邦入侵。”
汤绍安听完，脸上掠过一丝了然的微笑，摇摇头道：“经济，技术，舆论，火候还是不够，继续放他们斗。我们还是做我们的‘正经生意’。记住，我们卖的是商品，是人道主义物资，至于买主拿去了，是吃了用了，还是换了东西去跟谁斗，那与我们无关。”
赵启明接道：“我们一概不知，皆是民间商行为。”
汤绍安颔首，“等他们两边斗的水火不容，斗的天皇成了摆设，斗的西南那边再也离不开我们的时候。很多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是，总长，卑职明白。”
“听说清廷内部最近不安生，住在瀛台的那位快不行了，老太太要选继承人，你们多注意点情报。”
“是，总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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