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门口的围观人群，直到崔明远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才如梦初醒般爆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天呐！我没看错吧？清河崔氏的崔明远，就这么……滚了？”
“还抬着钱滚的！那箱子一看就沉得要命，里面怕不是金子吧？”
“那个戴斗笠的到底是谁？太吓人了，一个眼神就让崔明远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能让崔家公子都吓成那样的，是咱们能议论的吗？”
众人交头接耳，声音虽小，却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连带着，他们看向郑闲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看落魄子弟笑话的眼神，而是掺杂着深深的忌惮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看来传闻中，这个一无是处，被逐出荥阳郑氏的纨绔子弟，并非如此不堪啊！
至少能请来这样一个神秘人物，连清河崔氏崔明远都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这样的人，即便在落魄，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能够得罪的。
更换，能够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黄金，又岂会是落魄之人？
郑闲对这些目光恍若未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街上的看客们自觉无趣，三三两两地散去，整个牙行门口才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他转过身，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锦衣少年。
“多谢。”
郑闲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锦衣少年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挥了挥手。
还留在牙行里的人，见状，顿时一个个像受惊的兔子，连忙离开牙行。
那样子，就好像这牙行是属于这锦衣少年，而不是他们。
等所有人都离开，偌大的牙行只剩下郑闲和王玄策之后。
锦衣少年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一张英俊绝伦，却又带着几分阴柔邪魅的脸庞，出现在了郑闲的面前。
剑眉入鬓，凤眼狭长，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笑意。
正是清河崔氏正房嫡孙之一，崔神玉的亲弟弟——崔神基。
也难怪崔明远会吓得魂飞魄散。
崔明远虽然也是嫡子，但只是二房的嫡子。
而崔神基，却是大房的嫡子，是整个清河崔氏年轻一辈中，最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两个人之一！
在等级森严的世家大族里，这种身份上的差距，如同天堑。
崔明远在他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崔神基将斗笠随手递给身后的侍从，一双狭长的凤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郑闲，那眼神像是毒蛇在审视自己的猎物，带着冰冷的审度和玩味。
“你的事，我帮你做完了。”
他薄唇轻启，声音清冷而玩味儿，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我的事，你是不是也该上上心了？”
郑闲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迎着崔神基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放心，我郑闲一向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希望如此。”
崔神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显得愈发邪气，“我那位好大哥，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得很。我可不希望等太久。”
“崔大公子越是春风得意，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响，不是吗？”
郑闲淡淡地反问。
崔神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欣赏和快意。
“有点意思。郑闲，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上前一步，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拍了拍郑闲的肩膀，“好好干，扳倒我大哥，我让你执掌整个崔氏在长安的全部生意。”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侍从，潇洒地离去，那身锦衣在阳光下流淌着华贵的光泽，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小游戏。
自从去年除夕诗会之后，崔神基便通过秘密渠道找上了郑闲。
这位野心勃勃的崔氏二公子，早已不满足于活在兄长崔神玉的光环之下，他渴望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而郑闲，这个被荥阳郑氏逐出家门，却又在长安城搅动风云的异类，便成了他眼中最合适的盟友。
一个需要强大的助力来复仇并建立自己的势力，一个需要一把锋利的刀来为自己扫清继承道路上的障碍。
两人一拍即合。
直到崔神基的身影彻底消失，王玄策才敢从后面走上来，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小少爷，这位崔二公子……气势太盛了，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虎？”
郑闲嗤笑一声，转身走进了那间刚刚盘下来的店铺，“只要这头老虎能帮我咬死人，给它几块肉吃又何妨？”
王玄策跟了进去，目光立刻被这店铺的格局吸引了。
不得不说，他的眼光确实毒辣。
这店铺上下两层，面积宽敞得惊人，临街的一面全是通透的木格窗，采光极好。门前就是朱雀大街最繁华的地段之一，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崔明远那个蠢货，真是个败家子。”
王玄策忍不住咂舌道，“这么好的一块地，竟然就让它在这儿长草，简直是暴殄天物！”
郑闲缓步走在落满灰尘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用手拂去柜台上的灰尘，眼神却很亮。
“这不叫败家，这叫底气。”
郑闲的语气带着一丝冷嘲，“对于清河崔氏那样的庞然大物来说，这样一间店铺，或许就跟我们随手丢掉一个铜板没什么区别。这恰恰说明了，五姓七望这些盘踞在大唐上的千年世家，他们的根基到底有多么恐怖。”
毕竟，这样位置绝佳的铺面，长安城里任何一个富商见了，都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想尽办法让它日进斗金，哪舍得让它白白荒废在这里？
王玄策听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兴奋之色却也愈发浓郁：“小少爷说的是。不过现在，它是咱们的了！小少爷，有了这间店铺，咱们的生意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早晚能够把五姓七望那些世家大族踩到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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