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梁少淮的怒火瞬间冲破了理智的防线。
“夏婼，你敢！”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充满嗜血的杀意。
“我敢不敢，你大可以试试。”夏婼轻笑着，声音里带着一种挑衅的快感，“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也能轻而易举地收回来。”
她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语气却恢复了先前的甜腻和娇憨：
“少淮哥，你现在是不是在为那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烦恼呢？”
梁少淮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牙。
“我听说孟小姐最近似乎对一些艺术展览很感兴趣，尤其是小众的、在艺术圈子里流传的地下画展。”夏婼的声音带着一种玩味的戏谑。
梁少淮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夏婼是什么意思。
那种所谓的“地下画展”往往是权贵子弟寻欢作乐的场所，鱼龙混杂，充满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和龌龊。
如果孟絮絮真的去了那里，会遇到什么呢？
他不敢想象。
“夏婼，你到底想做什么？”梁少淮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暴戾。
“我不想做什么。”夏婼轻笑着，语气无辜，“我只是想让你的宝贝妹妹能多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精彩’。”
她故意将“精彩”两个字咬得很重。
“当然，如果孟小姐在那些‘精彩’的场合里不小心遇到了一些不该遇到的人，或者卷入了一些不该卷入的麻烦，那可就不好说了。”
她知道梁少淮的软肋就是孟絮絮，只要孟絮絮有一点点危险，梁少淮就会彻底失控。
而她要的就是梁少淮彻底失控。
梁少淮的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知道夏婼是真做得出来。
她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有协议的。”梁少淮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一种浓烈的杀意。
“协议？”夏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肆地笑了起来：“梁少淮，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协议吗？”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阴森而狠毒：
“除非你现在就答应跟我结婚，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夏婼的下场。”
她挂断了电话。
梁少淮的手死死地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南城码头。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这片黑暗，可如今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身陷其中，被更深更远的漩涡死死地缠绕着。
“妈的！”他猛地一拳砸在落地窗上，玻璃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没有碎裂。
他的额角青筋暴起。
夏婼的威胁像是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他无法忽视。
他知道夏婼想要什么。
她想要慕承哲。
她也想要梁少淮。
她想要彻底掌控他们，把他们变成自己复仇计划中的一枚枚棋子。
梁少淮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
他恐惧的不是自己的命运，
他恐惧的是孟絮絮。
他无法容忍孟絮絮被卷入这个泥潭。
他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任由辛辣的烟雾刺激着肺部。
他必须想个办法。
一个能彻底将孟絮絮从这场风暴中解救出来的办法。
南城的风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刮过东港码头，巨大的龙门吊在轨道上缓缓移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梁少淮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不知道已经抽了第几支烟，脚下的烟灰缸里挤满了扭曲的烟头，像是一堆烧焦了的、无处安放的骸骨。
他的手机就放在一旁的桌上，屏幕上显示着夏婼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晚上七点，带上你的诚意。”
后面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孟絮絮正站在南城大学的图书馆前低头看书，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安静美好，与这个世界的肮脏和罪恶格格不入。
梁少淮知道，这是夏婼的最后通牒。
他别无选择。
他缓缓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将手机揣回了口袋。
他拨通了陈桂芳的电话。
“芳姨，是我。”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晚上我可能不回去吃饭了。”
电话那头，陈桂芳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少淮，你最近怎么了？总是早出晚归的，絮絮也说好几天没和你好好说过话了。”
梁少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没什么。”他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最近公司有点忙。”
“忙也要注意身体啊。”陈桂芳唠唠叨叨地嘱咐着，“你和絮絮都还年轻，别把身体搞垮了。还有，你和那个夏小姐怎么样了？上次我看她对你挺上心的，你……”
“芳姨！”梁少淮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我跟她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芳姨，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絮絮。”
陈桂芳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在不在的！你……”
“我就是随便说说。”梁少淮打断了她，语气里带着急切、不舍和决绝，“芳姨，你答应我。”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陈桂芳才叹了口气。
“好，我答应你，但少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梁少淮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窗前，看着远方的海面，夕阳将海面染成了一片刺目的血红。
他知道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他将彻底坠入深渊。
他将彻底失去孟絮絮。
但他别无选择。
孟絮絮是在晚饭后才看到那条新闻的。
那是一条本地的财经新闻，头条用醒目的黑体字写着：“东港码头新贵梁少淮与慕氏千金夏婼好事将近，强强联合，共创南城商业新格局。”
新闻下面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梁少淮身着笔挺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站在夏婼身旁，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夏婼穿着性感的红色长裙，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两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而甜蜜。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孟絮絮看着那张照片，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到了心底。
她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陈桂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指着手机屏幕，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少淮他怎么会……”
孟絮絮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知道梁少淮和夏婼之间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知道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利益纠葛。
但她从未想过他们会结婚。
原来她以为的独一无二的羁绊，不过是一厢情愿。
原来，在哥哥的心里，她终究是可以被放弃的。
为了权力、地位和那个光鲜亮丽的、属于上流社会的世界。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裂着，
痛得让她无法呼吸。
“絮絮，你没事吧？”陈桂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道。
她站起身，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芳姨，我吃饱了，我先回房了。”她低着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她没有开灯。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任由那股蚀骨的冰冷绝望将自己彻底吞噬。
她想哭。
但她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的心已经麻木了。
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在破旧的屋檐下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少年。
他会为了她跟人打架，弄得一身是伤；
他会在寒冷的冬夜里排几个小时的队，只为买她最爱吃的烤红薯；
他会为了她放弃自己所有的梦想，只为让她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贫穷落魄，但他的眼睛里有光。
他的心里，有她。
可现在呢？
他成了东港码头的新贵，有了钱，也有了地位。
他身边也有了那个能配得上他的光鲜亮丽的女人。
而她呢？
她成了他身后那个沉重的包袱。
孟絮絮缓缓地蜷缩起身体，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一个在他通往成功的道路上需要被甩掉的累赘。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
“你说过你不会娶她的，哥哥。你真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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