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破碎的虚空回荡。
不疾，不徐。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规律的叩击声，敲打在万物沉寂的心弦上。
最终，他停下。
立于云墨身前，垂眸俯瞰。
那双能映照万古轮回的眼眸，此刻却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
“云墨。”
二字吐出，不知喜怒，难明恨憎，却让周遭温度骤降，仿佛连时光长河都在此瞬冻结。
云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嘴唇哆嗦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带着谄媚与绝望交织的颤音：
“先……先生……”
昔年，他跟随云苏时，也曾这般恭敬地称呼过楚无难。
此刻旧称重提，企图唤起一丝旧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线生机。
楚无难面无表情。
“嗡——！”
青铜古剑一声自鸣，剑身之上，那沉寂的青墨之火骤然爆燃！
火焰无声跳跃，却散发着焚尽根源的诡异道韵，瞬间将楚无难周身包裹。
他抬脚，动作简单直接，对着云墨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狠狠踩下！
“咔嚓！”
颅骨与面甲的碎裂声，沉闷而清晰。
楚无难的脚底，结结实实碾在云墨脸上。
道血混合着某些浑浊的液体瞬间迸溅而出，将他半张脸踩得几乎变形！
按理，云墨纵受重创，天道境肉身本质犹在，绝非天象境能伤。
然而，青墨之火缭绕的足底触及其身的刹那，云墨只觉一股凌驾于万法之上的“镇禁”之力轰然降临。
将他残存的本源、神魂、乃至肉身强度，尽数压制到谷底！
云墨的眼珠暴凸，想要惨叫，却发现连声音都被那恐怖的压制力扼杀在喉咙深处，只能发出沉闷的、卑微的呜咽。
极致的痛苦如同潮水淹没意识，却连宣泄的渠道都被无情剥夺。
“先……生……是……是他们逼我的……”他神魂嘶吼，传递出断断续续的求饶意念，试图辩解，将罪责推给无敌神族，推给十方厄土。
楚无难眼神漠然，脚下再度加力，缓缓碾压。
他不需要听理由，背叛即是原罪。
尤其是辜负了云苏那般信任的背叛，更是万死难赎。
对此等贱种，唯有惩戒，无需审判。
“噗嗤……咔嚓……”
令人心颤的碾磨声持续响起。
碾压。
狠狠的碾压。
脚底传来骨骼碎裂、血肉模糊的触感。
青墨之火将其痛苦放大万千倍，却又强行吊住其一丝生机，不容昏厥，唯有清醒承受。
在青墨之火的灼烧与压制下，云墨从头到脚，被楚无难一步一步，缓慢而残忍地踏得粉碎。
从脸颊，到脖颈，再到胸膛、四肢……骨骼尽碎，血肉成泥。
整个过程，没有凄厉的惨嚎，只有一种近乎窒息的、将毁灭演绎到极致的沉寂。
那弥漫开的痛苦与绝望，却比任何声音都更能冲击旁观者的心神。
夜琉璃魔瞳微凝，楚九幽紫眸闪烁，但皆未出声阻拦。
她们能清楚感受到，楚无难心中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杀意。
待云墨几乎化作一滩模糊血肉，仅剩一丝残魂苟延残喘时，楚无难眼中的杀意才稍稍消退几分。
他挥手。
虚空波动，一个四肢扭曲、无面无容的木制玩偶悄然浮现——正是被镇压的孽命真偶！
此刻的孽命真偶，依旧散发着诡谲的命运气息。
楚无难心念一动，与之达成短暂的“交易”。
“咻咻咻——！”
无数暗红色的命运丝线自孽命真偶体内激射而出，精准地刺入那滩血肉模糊的“云墨”之中。
“不……不——！”
云墨残存的神魂发出最后绝望的尖啸，感知到比肉身毁灭更恐怖的命运正在降临。
肉泥顺着丝线被迅速抽干、汲取。
孽命真偶那光秃秃的脸上，一道充满恶意的裂痕缓缓咧开，如同咀嚼品尝。
血肉被吞噬，神魂被剥离。
隐约间，仿佛能听到云墨那被无限拉长、扭曲到非人的惨嚎，自命运深处传来，饱含了永世不得超脱的极致痛苦。
楚无难并非杀他。
他将云墨拖入了孽命真偶内部的命运地狱，让其承受远比形神俱灭更为可怕的惩罚。
在那编织的囚笼中，循环往复地体验无尽的折磨，每一瞬都堪比永恒的地狱。
直到……
云苏亲自来了断这份因果的那一天。
孽命真偶吞噬完毕，表面的裂痕缓缓闭合，缓缓隐于虚空。
楚无难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周身青墨之火随之敛入古剑。
“无难！”
香风袭近，夜琉璃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玉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魔瞳中满是急切。
她方才清晰感受到孽命真偶那古老而诡谲的气息！
像极了传说中的……禁忌遗物！
执掌禁忌者，终无善果！这条铁律此刻如同诅咒，萦绕在夜琉璃心头。
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微凉与紧绷，楚无难心中一暖。
他反手握住她的柔荑，轻轻一带，将她拥入怀中。
“我没事，师尊。”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平稳。
“一件玩具罢了。我的道，岂是区区禁忌所能束缚？它们……终究是为我所用。”
夜琉璃娇躯微僵，随即软化下来，但仍不放心，玉手紧贴他后背，精纯浩瀚的魔元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注入他体内。
仔细探查着每一寸经络、神魂，确认并无异样，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真是的……”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道，带着嗔怪，“一点都不让姐姐省心！”
“想怎么折磨那蝼蚁，与姐姐说便是了，何须亲自动用这等诡异之物，平白沾染因果……”
话音未落，另一侧，楚九幽也悄然上前，轻轻握住了楚无难的另一只手。
她紫瞳中满是坚定与忠诚：“主人，此等脏事，吩咐九幽去做便是。主人万金之躯，何以亲自行险……”
两个方才还有些针锋相对的女子，此刻却因对同一人的关切，暂时站在了同一战线，目光都聚焦在楚无难身上。
楚无难感受着左右手传来的不同温度与力度，心中微动。
他缓缓松开怀抱，却没有放开任何一人的手，而是就这般，左手牵着夜琉璃，右手牵着楚九幽。
他目光扫过二女，语气平淡，却带着坚决的自信：“让你们担心了。不过，有些事情，终究需由我亲手来做。”
“放心，我楚无难，岂会轻易被劫难所阻？所谓禁忌，于我不过微风。”
安抚下二女，楚无难将目光投向远处虚空。
风铃儿盘坐之处，炼化已近尾声。
其周身气运光晕已趋于稳定，那紫金气流融入她道基深处，与她原本的气息交融。
随即，他望向那条横亘于破碎天地间、虽黯淡却本源未失的轮回之河。
河水奔流，映照万世沉浮。
这片由轮回殿万古心血构筑、又经帝战洗礼的生死轮回之地，其使命尚未终结。
它该孕育一位，真正的、属于他楚无难的……轮回之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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