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与混沌并未持续太久。
沈夜感到自己正在下坠，周围是破碎的光影和扭曲的噪音。
但很快，一种脚踏实地的触感传来，伴随着熟悉的气息钻入鼻腔，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在短暂的失焦后瞬间凝聚。
眼前不再是城市，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荒星监狱。
低沉的嗡鸣、远处传来的警报、还有能量束缚装置特有的低频震动——这一切都太熟悉了。
“星间联盟……监狱行星？”
沈夜皱起眉，低头看向自己，他此刻并非人类形态，而是维持着近六十米高的黑暗巨人姿态。
力量感充盈全身，但这副姿态出现在星间联盟重犯监狱的内部走廊，本身就极不寻常。
“我怎么会在这里？怪兽的体内是这种地方？”
他心中愈发好奇，瞬间进入戒备状态，他的记忆告诉他，上次来这个地方，还是为了镇压伽古拉的越狱暴动。
那是发生在奥系宇宙的事情了，而且那次经历也称不上愉快。
就在这时，前方的阴影突然一阵扭曲，一个慵懒中带着戏谑、却又冰冷刺骨的声音传来：
“哦呀？看来联盟的老爷们这次是下了血本，连你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都请动了？怎么，是觉得我托雷基亚太好说话，还是你们终于活腻了，想找点新鲜的死法？”
伴随着话语，一个蓝黑相间、身躯优雅却散发着不祥邪气的身影从阴影中踱出，他脸上有着标志性的蓝色面具。
托雷基亚！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听这话气……
沈夜的思维急速运转，不对，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完全对。
他记得最后一次和托雷基亚交手，是在奥系宇宙的某个偏远遗迹星球，根本不是在这个监狱行星！
而且，那次交手最后以托雷基亚利用遗迹陷阱成功脱身告终，自己还吃了亏，虽然过去了很久，但他依然印象深刻。
“联盟派我来抓你了！”
沈夜嗤笑一声，活动了下手腕，猩红的眼灯锁定对方。
“托雷基亚，我听说你是为了给你的宠物斯纳克报仇，才专门找联盟的麻烦的，对吗？”
托雷基亚似乎对沈夜的反应有些意外，但随即发出低沉的笑声：
“呵……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不过无所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等我干掉你，再慢慢去对付那些混蛋官僚。”
话音未落，托雷基亚的身影骤然模糊，下一瞬已出现在沈夜侧前方，包裹着幽蓝邪气的利爪撕裂空气，直取沈夜颈侧！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要将空间都撕碎的诡谲力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且威力强大的攻击，沈夜不惊反笑。
“来得好！”
他不闪不避，拳头紧握，精纯的黑暗能量瞬间缠绕臂甲，带着崩裂一切地的狂暴气势，悍然迎上！
轰——！！！
拳爪相交，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爆发出一圈无声的、扭曲的暗蓝色能量波纹！
波纹所过之处，合金墙壁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脚下的地板也寸寸碎裂，化为纷飞的光点。
托雷基亚的身影在碰撞的瞬间如镜花水月般荡漾、模糊，但攻击却毫不停歇，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无数扭曲的暗蓝色能量弹如同蜂群般激射而出，轨迹刁钻，封死了沈夜所有闪避空间。
“黑暗屏障！”
沈夜低喝，一面弧形暗能量护盾瞬间在身前展开。
能量弹撞击在护盾上，爆开团团幽火，却未能撼动分毫。然而，沈夜的心却沉了下去。
不对劲，很不对劲。
眼前的托雷基亚攻击方式、能量特性，甚至那种特有的、混杂着理性与疯狂的战斗风格，都和他记忆中的托雷基亚一模一样。
但正因如此，才更显诡异，因为眼前这个托雷基亚的实力，或者说，给他带来的压力感，远不如真正的托雷基亚！
更像是一个……依据他记忆塑造的、拥有固定程式的幻影？
而且，刚才碰撞时空间崩溃露出的数据流背景，以及此刻脚下不断化为光点的地面……这里根本不是现实！
“记忆回放？还是深层意识的投射？”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沈夜脑海，他想起了格尼克斯那诡异的能力，那强行将人吞入的力量。
如果这不是时空传送，而是精神或意识层面的禁锢呢？将目标的意识拖入其自身最深刻、最不愿面对或最具影响力的记忆片段中，令其沉溺，直至崩溃？
“有点意思……但拿这种过时的把戏困我？”
沈夜猩红的眼灯中闪过一丝了然与不屑，如果这怪兽的能力真是让人沉溺于过去，那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拙劣的模仿。
他的过去，无论是辉煌还是惨痛，都早已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而非弱点。
“不过，正好拿你来试试，我现在和过去相比，到底进步了多少。”
沈夜面对再次袭来的托雷基亚幻影，他不再保留。
“试试这个如何？暗影洪流！”
他双臂在胸前交叉，暗曜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搏动，浩瀚如海的黑暗能量奔涌而出，并非凝聚成射线，而是化作一道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不断向外扩散湮灭的黑暗脉冲波！
这是他在吞噬了多个强大存在后，结合自身特性开发出的范围清场技能，威力或许不及某些单体必杀，但重在无差别、持续性的能量冲刷与规则层面的轻微干扰！
嗡——！！！
黑暗脉冲以沈夜为中心，呈球形向四面八方横扫！所过之处，无论是托雷基亚的幻影、还是正在崩溃的监狱场景，全都如同被投入沸水的积雪，迅速消融、汽化！
那些构成场景的数据和记忆碎片在这狂暴的黑暗能量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纷纷崩解！
咔嚓、咔嚓……哗啦！
眼前的监狱行星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瞬间布满裂痕，然后彻底爆开，化作无数飞舞的彩色光点。
黑暗脉冲缓缓平息，沈夜收势站定，环顾四周，监狱的景象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由缓慢流动的淡金色光晕构成的奇异空间。
无数大小不一、如同肥皂泡般的光球悬浮在这片空间之中，每个光球内部都闪烁着模糊的画面，传出微弱的声音或情感波动。
沈夜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光球中，有一部分与自己有着隐隐的联系，里面翻涌着黑暗、战斗、吞噬与变强的片段——那是他自身的记忆碎片，被格尼克斯的能力强行抽取并显化于此。
而更多的光球，则散发着其他熟悉的气息：失马的决绝、安奇的执拗、蓬的热血、梦芽的痛苦、历的怯懦、千濑的纯粹，以及……十驾的冰冷、沉的沉寂、鬼蛇的暴戾。
“果然如此。”
沈夜了然地点了点头，猩红的眼灯扫视着这片记忆的海洋。
“不是时空转移，是意识牢笼，把中招者的意识拉进来，困在他们自己的记忆里。
刚才我和托雷基亚打的那一场，就是我过去在奥系宇宙接过的一单私活，我记得，当时星间联盟那帮官僚，报酬给得抠门不说，麻烦倒是有一大堆。”
他悬浮在这片意识空间，像是一个超然的旁观者，格尼克斯的能力并非直接杀伤，而是更为阴毒的精神摧残。
让人不断重复经历最痛苦的失败、最绝望的时刻、最后悔的选择，或是沉浸在最甜美的幻梦之中不愿醒来，最终意识磨损，自我崩溃，成为被困在永恒记忆回廊中的活尸。
“倒是省了我逼问的功夫。”
沈夜轻笑一声，注意力开始转向那些散发着他人气息的光球，既然来了，不看看朋友们和敌人们的精彩往事，岂不是浪费了这怪兽的一番美意？
他首先将感知投向那几个最大、能量波动也最强烈的光球——属于失马、安奇，以及怪兽优生思想三人的记忆片段，兴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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