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下沉的轰鸣还在耳边回荡，冷风夹着铁腥味扑在脸上。沈知意没动，镜头稳稳对着前方那一排玻璃舱，婚戒贴在识别区的指节微微发白。
全息投影浮现：“主样本苏醒协议启动”。
最前面那具漂浮的躯体缓缓下降，面罩变得透明。左眼尾的泪痣，鼻梁的弧度，唇线的薄厚——和她脸上每一处都重合得像是照镜子。
“你是谁？”她开口，声音压得很平。
舱内人嘴唇微动，无声复述：“你是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角落传来皮鞋踩在金属地面上的轻响。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从高台阴影里走出来，右手小指戴着一枚泛白的戒指，形状不规则，像是某种骨头磨成的。
沈知意瞳孔一缩。
这人她认得。前世遗照被做成项链挂在对方脖子上时，她就记住了这只手——药箱上的刻字，“给不听话的孩子们”，也是这同一只手写的。
L医生站定，嘴角扬起：“欢迎回家，知微。”
谢临渊往前半步，挡在她身前，战术刀已经滑到掌心。
“你把她关在这儿多久了？”沈知意没退，反而把直播镜头转了个角度，对准L医生的脸。
“不是关。”他轻笑，“是保存。你们这种级别的样本，得用最好的方式留着。”他抬手指了指玻璃舱，“比如她，比你更早完成基因定型，只是少了点……自主意识。”
“所以她是我的克隆体？”
“准确说，是初代原型。”他慢条斯理掏出遥控器，“要看看她能做什么吗？”
按钮按下。
舱内液体骤然沸腾，克隆体双眼猛地睁开，瞳孔缩成针尖状。皮肤下血管暴起，像有东西在肉里爬行。骨骼发出咔咔的挤压声，肩胛骨向外凸起，手指扭曲变形，指甲变黑增厚。
“后退！”谢临渊一把拽她向后，同时激活婚戒防护罩。
蓝色量子场刚撑开，克隆体已破舱而出，四肢着地砸在地上，脊背拱起，毛发疯长，眨眼间化作一头近三米高的黑熊，獠牙外露，喉咙里滚出低吼。
利爪挥出，撞上屏障，激起一圈圈涟漪。
沈知意迅速抽出峨眉刺，瞄准它颈后芯片位置。就在她准备突进的刹那，余光扫过谢临渊后颈——军装领口被动作扯开一道缝，一道微弱红光一闪而过。
频率和黑熊体内的一模一样。
她收手，转身就是一枪柄砸过去。
谢临渊踉跄侧身，错愕回头：“你干什么？”
“别动。”她冷冷盯着他后颈，“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他僵住，没反抗。
她上前两步，用峨眉刺挑开衣领。一枚嵌入皮下的微型芯片暴露出来，正随着呼吸频率闪烁红光。
“你也有。”她声音很轻，“他们给你也种了这个？”
“这是为了屏蔽外部信号干扰。”他嗓音沉下去，“不是控制装置。”
“巧了。”她冷笑，“我刚看见一个跟你同款的人，变成了野兽。”
L医生站在高处鼓掌：“精彩。双生体之间的猜忌，总是来得又快又痛。”
沈知意没理他，直接将婚戒贴上谢临渊后颈芯片。
蓝光一闪，全息投影展开——dNA双螺旋结构缓缓旋转，两条链几乎完全一致，只有Y染色体部分存在人工修饰痕迹。
下方标注浮现：“夜枭·凤凰 双生原型体 A\/b”。
空气凝了一秒。
“所以你们俩，一个是凤凰，一个是夜枭。”L医生走下台阶，语气像在点评艺术品，“性别不同，功能互补。她负责情感共鸣与公众影响力，你负责战场执行与系统渗透。多完美的搭配。”
沈知意盯着投影，忽然笑了：“你说我们是‘原型体’？那你现在操控的那个怪物，算什么？备用品？”
“她是过渡品。”他耸肩，“基因不稳定，每次变身都会损耗神经元。但她有个优点——绝对服从。”
话音未落，黑熊猛然撞向屏障，力量比刚才更强。谢临渊手臂一震，防护罩出现裂纹。
“撑不了太久。”他说。
“那就别撑。”她收回婚戒，转向L医生，“你让她攻击我，是不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可惜啊，我今天不想陪你玩心理战。”
她突然抬手，将峨眉刺反握，朝自己掌心划下一刀。
血珠滴落，正好落在婚戒表面。
蓝光骤亮，扫描程序自动重启，重新锁定克隆体芯片信号。
“你在干什么？”谢临渊皱眉。
“夺控。”她咬牙，“既然你们用了同源编码，那我就试试，谁才是真正的‘主样本’。”
L医生脸色微变：“你不能——”
话没说完，克隆黑熊动作一顿，四肢抽搐，喉咙里的咆哮变成呜咽。它摇晃着站直，头转向沈知意，眼神竟透出一丝清明。
“姐姐……”它张嘴，声音沙哑破碎，像多年未说话的人，“救我……”
沈知意心头一震。
这不是预设程序，是真实的求救。
L医生立刻举起遥控器重新编码，但黑熊已经开始抗拒指令，四肢在地上划出深深沟痕，硬生生停住扑击动作。
“有意思。”沈知意抹了把掌心血，再次将婚戒按向地面，“看来血缘关系，比你写的代码管用。”
蓝光顺着地面蔓延，形成一道数据链，直连克隆体芯片。
黑熊仰头嘶吼，全身肌肉剧烈抖动，仿佛在对抗某种内在指令。最终，它轰然跪地，额头抵在金属板上，不再动弹。
L医生盯着这一幕，非但没怒，反而笑了：“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当主样本吗？不只是基因完美。是你这股不服输的劲儿，能让整个系统产生不可预测的变量。这才是艺术。”
“少扯这些虚的。”她走向黑熊，伸手探向它颈后芯片，“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还做了多少个我？”
“数量不重要。”他退后一步，“重要的是，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改写规则。”
她指尖触到芯片边缘，正要发力拔除，谢临渊突然出声：“别碰。”
她回头。
“芯片和神经系统已经融合。”他说，“硬拆会引发脑死亡。”
“那你说怎么办？让它一直这样？”
他沉默两秒，蹲下身，将自己的婚戒贴在黑熊后颈：“试试同步清除。”
蓝光交汇，两人戒指同时发烫。
数据流在空中交织，形成复杂的解码路径。
L医生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像在欣赏一场实验。
几分钟后，黑熊呼吸平稳下来，形态开始缓慢回缩，毛发褪去，骨骼复位，最终变回那个穿着婚纱的女人，昏倒在地。
沈知意立刻上前检查芯片状态。
完好无损，但信号已被清空。
她抬头看向谢临渊：“你早就知道怎么处理？”
“程野给过我一份应急协议。”他收回手，“说是从江晚舟的医疗档案里扒出来的。”
“你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
“够保你活着的事，我都做了。”他看着她，“其他的，等你能承受的时候再说。”
L医生轻轻鼓掌：“感情戏演完了？该谈谈正事了。”
沈知意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你把我母亲的婚戒藏在这儿，故意引我们来，就是为了展示这个‘作品’？”
“不止。”他摘下人骨戒指，放在掌心，“我还想让你明白，你不是受害者，你是创造者。你们所有人，都是这场进化的一部分。”
“进化？”她嗤笑，“拿活人做实验，把人变成野兽，这也叫进化？”
“痛苦是必要的代价。”他眼神狂热，“就像蝴蝶破茧，不撕裂旧壳，怎么飞起来？”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抬手，将婚戒对准他胸口：“那你现在，要不要也体验一下‘进化’的过程？”
蓝光锁定，警报声响起。
L医生却不动，反而笑得更深：“你不敢杀我。因为你需要我告诉你，为什么谢临渊会出现在你母亲的档案里，为什么他的基因和你匹配度超过99%。”
她手指扣在触发键上，没松，也没按。
谢临渊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他在拖延时间。”
“我知道。”她没移开视线，“但他知道的，我也必须知道。”
L医生缓缓举起双手：“我可以告诉你们一切。但有个条件——让她活下来。”
他指向地上昏迷的克隆体。
“她是你第一个成功的作品，对吧？”沈知意冷笑，“你舍不得。”
“她是我的女儿。”他声音忽然低沉，“虽然没有血缘，但她是我亲手赋予生命的人。”
沈知意一怔。
谢临渊却冷笑：“你现在装父爱，不嫌太晚了吗？”
L医生不答，只静静看着她：“你要是杀了我，所有答案都会烂在地下。包括你母亲最后说的话，包括江晚舟脖子后的芯片密码，包括……谢临渊真正任务是什么。”
沈知意握紧婚戒，蓝光在她掌心跳动。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那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值得我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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