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愣了一下,眼神认真地看向了希卡利。
少女那双时常闪耀着灵动光彩的眼灯此刻沉淀了下来,不是黯淡,而是一份堪称平静的审视。
“……我知道了。”弗洛伊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一些,但也清晰依旧。
她微微抬起头,唇角弯起,不再是平时面对蓝族科学家时或者狡黠或者嘲讽或者恼怒的弧度,而是一点多余情绪也不带的柔软笑意:“谢谢你,希卡利。”
这句话里一点刺头的意味都没有,仿佛她就只是纯粹在认真地道谢。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虽然对方的口吻强硬且冰冷,命令式的语气又像是在质疑她的行为幼稚——
但是弗洛伊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在这份有些冷酷的锐利背后,那些来自希卡利的善意提醒。
这不是她可以介入的等级。
无论是贝利亚,还是……恒星毁灭者。
少女眨了眨眼,眼灯明亮清澈,笑容甜美动人,仿佛一点异样与阴霾都不存在。
更何况希卡利说的也没错呀。
以贝利亚前辈现在糟糕的心理状态,此时此刻能够靠近并安抚他情绪的,只会是让高傲的银族战士认可的战友与同类,而不是区区一两次接触的小辈。
至于恒星毁灭者——在安培拉星人全力突袭中央区那次,尚且幼小的蓝族少女就感受过那份威能。
那些混乱的、扭曲的、畸形的黑暗波动……悲鸣声、哀嚎声、痛哭声混合的旋律……
对光的生命来说,简直就是最可怖的毒药。
正常来说,奥特一族成年后稳定下来的波动模型(灵魂核心)是很难受到外力影响的,但是当安培拉星人用死去的恒星与覆灭的文明熔铸了恒星毁灭者之后——这份黑暗的战略武器最大的威胁甚至不是它对等离子火花的波长造成了扰乱与遮蔽,而是与黑暗一起笼罩下来的,那些剧毒般渗入侵蚀扭曲光之生命灵魂的杂乱波动。
因此光之国漫长战争里最大的伤亡也出现在了那一次袭击里。
弗洛伊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次袭击里是怎么昏迷过去,又是怎么醒过来的了。
如果不是这件武器的动用似乎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后期黑暗星云发动的次数越来越少……
弗洛伊再次眨了眨眼睛,将这份有些阴郁的回忆不动声色地重新埋进了心底。
总之——
这个家伙也不像一直表现的那么冷漠难相处嘛,倒是意外的友善好心。
弗洛伊打量了希卡利一眼,略微歪了下头,笑容更加真诚了一分:看来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然而这份突然改观的友善却没有得到同等的回应。
“希卡利”。
不是那个带着戏谑和距离感的“优等生”。
这家伙居然主动叫他的名字……
希卡利微微睁大了眼灯,在下意识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受宠若惊的同时,也第一时间因为错愕反而提起了警惕心。
他的眼灯在弗洛伊的脸上停留了一会,试图从那张此刻显得格外坦率诚恳的面庞上,解读出一丝伪装的痕迹。
没有。
少女歪头的笑容里,是纯粹的友善。
但这份突如其来的“友善”,却让希卡利心底那点因任务简报和弗洛伊过往经历而生的沉重关切,瞬间被另一种更熟悉的、混合着警惕和无奈的情绪覆盖。
他太了解眼前这个家伙了。
图书馆初遇时的狡黠、交流隐蔽能力时的任性、参加议会旁听时屡屡离席的大胆……
还有超强行动力的全境调研、报复心满满地入侵他的终端,就连被卡在了治疗舱上,也是因为她那份不甘心被束缚的自由之心,以及认为被他挑衅了就一定要证明下自己的倔强……
明明认识的时间并不长,真正相处的时间更是寥寥,希卡利却无疑已经对自己的这位“未婚妻”有了足够透彻的认识。
就像他听说这个名字时的初印象一样——蓝族少女一点都不愧“麻烦的家伙”这个评价。
这家伙哪一次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她的“安分守己”和“理解配合”,往往是她盘算着更麻烦行动的前奏曲。
尤其是——涉及到“恒星毁灭者”的时候。
希卡利几乎能肯定,弗洛伊现在这副平静接受并理解了他的暗示后给出的友善表达,绝对不可能是事情到此结束的信号。
“……”希卡利沉默的时间略长了一秒。
他感觉到一丝让人心烦意乱的烦躁,像是复杂精密的仪器里莫名混入了一粒不规则的沙砾。
而在遇见这个麻烦的家伙之后,这种此前很少出现在天才科学家身上的情绪,却开始频繁骚扰他的理智。
希卡利想说的那句“随便你吧”卡在喉咙里,异常艰涩。
这句话他似乎已经对她说过无数次了,但是每一次都像是投进了黑洞,连一丝光都没有逃逸出来,更别说被这家伙听进去。
最终,蓝族科学家抿紧了唇线,下颌线绷得比刚才更紧。
那份被强行压抑的烦躁,只化作了一声低沉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冷硬的警告:“希望你能记住你说过的话。”
希卡利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似乎要剖开少女此刻平静微笑着的表象。
好奇心不该成为铤而走险的理由——现在,离贝利亚老师远一点,更离那些黑暗的残党远一点。
那不是你能处理的事情。
但是后续这些话通通被拦在了喉间,只化作了无奈的低叹。
没有叹息完,希卡利就有了答案。
这家伙会守规矩听话才怪!
蓝族科学家看也不再看弗洛伊一眼,猛地转身,冷漠的紧绷的脸上绷起了一根青筋。
弗洛伊:“???”
我刚才说什么了?
我只是说了一句谢谢吧?
少女一头雾水地挠了挠脸颊,嘴角撇了撇,耸了下肩头:果然蓝族好麻烦……
还是其他种族好套——咳!好交流沟通一点。
少女捏了捏下颌,笑容狡黠而玩味。
而就在当晚——
紧赶慢赶结束了今天的巡逻任务,佐菲沐浴着柔光落地,抬手推开了希卡利实验室的门禁。
“呼……”长出了一口气,他双手叉腰,挑眉笑道,“有什么事情啊?突然要我今天尽快过来一趟?”
虽然把人叫过来是希卡利主动的,但是等佐菲真的如约出现了,蓝族科学家却又不免犹豫起来。
自家发小绝对不是那种省油的灯。
而且这个爱看热闹的腹黑家伙俨然被玛丽阿姨传染了,特别乐于调侃他和弗洛伊的笑话。
如果等下直接说“弗洛伊最近会做危险的事情”——总觉得这家伙一准会假装听不清楚地揶揄他:“谁?谁有危险?”
“……”希卡利嘴角微微抽搐着,抬手捏了捏额角。
略微犹豫了一秒,希卡利缓缓开口:“……弗洛伊最近可能会去找你。”
“最大可能是在告别仪式结束以后。”蓝族科学家抬起眼,语气平淡,目光镇静,但带着一种“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省略感。
佐菲的眉头动了动,如果只有前半句,他大约还会如希卡利预计的一样,毫不犹豫拱火看热闹。
但是提到告别仪式——佐菲语气微微沉重,声音里的轻松也收敛了很多:“她?找我什么事?”
“关于最近的事件,”希卡利含糊略过了两人都知道的警备队的伤亡事件,眉心蹙起,选择了一个最无懈可击的理由,“她的好奇心太重了。”
蓝族科学家绝不会轻易吐出“行星毁灭者”这种字眼,更不可能直接说“我调查过她父母的死亡讯息”——这些都只会引发更多不必要的关注和猜测。
“这可不是什么能让她掺和的事。”希卡利最终只这样下结论道。
“明白了。”佐菲的神情和声音一道变得严肃起来,“我会留意她的。”
佐菲顿了顿,笑容刚刚浮起一点促狭的弧度,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信号——
但在他开口之前,希卡利果断完成了预判,并指向了门口方向:“我要开始忙了,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下一秒就被封禁权限并踢了出去的佐菲站在实验室外沉默了片刻,银族青年双手抱臂啧了一声:“过河拆桥啊你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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