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又过去了半个月。
完成了今日份高强度锻炼的赛文停在了场地边缘,一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边下意识地转动着脑袋,目光四下里逡巡起来。
“你在找弗洛伊吗?”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他身侧响了起来。
红族少年惊得差点没跳起来,猛地扭头看时,只见皮特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那儿,脸上带着他那惯有的、如今却显得格外不同的微笑。
“您干嘛老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啊!”赛文忍不住嘟囔出声。
话一出口,他自己倒先愣住了——放在以前,面对皮特先生时,他连说话都会下意识地放轻音量,更别提这样带着点抱怨的吐槽了。
皮特先生却只是呵呵一笑,眼神里带着些许戏谑:“大概是看你露出吓了一跳的模样,让我觉得很有趣吧?”
赛文脸上的惊讶之色还没有褪去,听到这回答,转而变成了一种无奈的嫌弃:“恶趣味这点……也没必要特地跟弗洛伊姐学吧?”
他再次脱口而出,说完又一次怔住。
皮特先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惊诧,只是笑而不语地看着他,目光温和而包容。
“呃……”赛文迟疑地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了混合着茫然、错愕和一丝不解的神情。
他仔细打量着皮特先生,那张温和的脸庞似乎和过去并无二致,但有什么东西却完全不同了。
“是我的错觉吗?”少年缓缓发声,清澈的眼灯里满是困惑,“感觉您变了好多啊……”
旅行之初,皮特先生是让他一边感觉很亲切,一边又忍不住觉得敬畏不敢靠近的前辈长者。
中途熟悉些之后,他大概是渐渐被接纳了,皮特先生会在训练后偶尔指点几句他的不足。
而现在……这份亲切感变得如此真切且明显。
那些藏在心底的“抱怨”、“嘟囔”、甚至一点点“嫌弃”——这些青春期少年再正常不过的小情绪——过去在面对皮特先生时,那种无形中的气场就总会让他下意识缄口不言,感觉连一点微词都是冒犯。
可如今,看着对方依旧温和的笑容,赛文就是感受到了,一种更深沉的信赖与亲近感在逐渐滋生。
他忽然想起旅行开始前大哥佐菲的话:
“这次旅行应该会多一位同伴。我想了想,觉得让你和弗洛伊两个人出行,可能你的确会觉得不自在。有一位同性别的长辈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对弗洛伊说的话,就可以对皮特先生倾诉了。”
那时候他还觉得没必要,然而此刻看着皮特先生含笑的眼睛,赛文的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有些憋了挺久的好奇和青春期特有的烦恼,像冒芽的种子一般,忍不住地想往外钻。
“那个……皮特先生……”少年呐呐出声,虽然肤色缘故看不出他脸上是否浮现了一层薄红,然而屈起手指挠脸颊的动作却依旧透露出了一点年轻的羞涩。
“您知道,弗洛伊姐,和希卡利哥哥……”赛文的声音低了下去,吞吞吐吐着,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又像是在为打探这种私事感到羞赧。
皮特先生没有催促,也没有询问,只是依旧用那种鼓励般的、带着笑意的目光看着他,耐心地等待着。
这沉默的包容反而让赛文更不好意思了。
他抿了抿唇,又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最终自暴自弃似地嘟囔了一句:“真是……算了!”
少年哼了自己一声,猛地抱起双臂,像是要给自己鼓劲一般,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几乎是在喊道:“——总之!我真的很在意弗洛伊姐和希卡利哥哥的事情!”
“非常好奇!最近一直忍不住想这个!”赛文板着脸,满脸认真地跟自己较劲似的继续喊着。
“哈?”一个带着诧异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赛文浑身一僵,惊悚地回过头,只见两道蓝色的身影正落在离他不远的位置,一前一后走了过来——正是弗洛伊和希卡利!
弗洛伊一手叉着腰,脸上带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希卡利则跟在她身后,脸上惯常的冷淡表情依稀裂了道缝。
“那你还真的好奇心很旺盛嘛?”弗洛伊走上前,手指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瞬间僵成石像的赛文,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赞许地点点头,“嗯~是让我很欣赏的品质哟!”
走在她身侧的希卡利,脸上那副平静冷淡的表情瞬间有些绷不住。
他下意识地蹙起眉,锐利的目光格外不赞同的瞥了弗洛伊一眼。
希卡利完全没有忍耐的意向——或者说忍耐的阈值早已经被捅破。
蓝族青年不认可的眼神一并看向了被他们两个的出现吓了一跳的赛文,仿佛在借着告诫少年的口吻警告一旁的另一个人,声音低沉而严肃:“好奇心也需要分场合和懂得克制。过度的探询他人私事并非美德,懂得适时的收敛与尊重边界,才是真正值得学习的品格。”
弗洛伊不语,倒也不是不赞同这句“大道理”,只是吧——她撇了撇嘴,朝旁边的地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烦啊——这家伙干嘛要从观测站跟过来?
科学技术局不是很忙吗?
他之前话里的意思不还是“难得才抽出来空”吗?
有个人总在旁边挑你的刺,真的挺让人烦心的……弗洛伊格外嫌弃地想着。
倒也不是真的多么“厌烦”——她只是,大约因为孤身长大早已经习惯了自己做决定,所以一直都不太喜欢这种,“被管束”的感觉。
“呃……对、对不起……”赛文看了看神情严肃、气场迫人的希卡利,又看了看对比起来显得分外轻佻随意的弗洛伊,脸上露出了尴尬又为难的干笑,“我知道这是你们的隐私……我不该多问的……”
希卡利微微颔首,似乎准备接受道歉并结束这个话题——
“这也不算吧已经。”弗洛伊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打断了希卡利可能要说的话。
“以前婚约成立的时候还算是半公开的隐私,但是现在的话——”她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脸颊,有些无所谓地笑了下,“我记得四十年前大学里搞社团辩论赛的时候,就有人引用过那些数据,论证‘高粒子匹配度和感情的产生之间的正负关联性’来着。”
“赢的好像是——”她微微仰头回忆了下,声线清晰,语气肯定,“反方。论点大致是‘现实距离越近,心理排斥作用也会更强,感情终究是心因性的结果’。”
“……”希卡利的眼灯似乎闪烁了几下,唇角紧抿了一瞬,随即勾起一丝近乎讥讽的弧度,“这种辩论的胜负,更多取决于辩手的技巧。论点本身的风向,不过是轮流转而已。”
“是啊。”弗洛伊从善如流地点头,仿佛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冷意和驳斥。
希卡利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荣幸的,因为按照这个家伙的性格——
果然,她下一秒就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所以第二轮的时候我也参加了哦!”
“我抽到了正方。就拿我们举了下例子——你看,虽然我们的粒子匹配度高到能在《战时婚姻法》的婚约解除名录里面排在第一序列,但现在不也成了交情很好的朋友吗?也没因为这个就相互排斥啊!”
她笑得格外豁达,甚至有点小得意:“感情又不止爱情一种,对吧?”
“……”希卡利双手抱胸,下颌线紧紧绷起。
片刻后,他沉默地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那份过于明亮的笑容。
赛文再次看了看表情冷漠、周身隐约散发着低气压的希卡利,又看了看笑容明媚坦荡的弗洛伊:“……”
少年卡了一下壳,脸上有点讪讪,心底却莫名生出一丝同情,以及更浓重的好奇。
他小心翼翼出声,试图打破这怪异的气氛:“那个……‘粒子匹配度’?‘《战时婚姻法》’?这些……到底都是什么啊?”
赛文眨了眨闪亮的眼灯,努力让自己的好奇显得纯粹而无害,笑容有些拘谨,又有些大胆:“弗洛伊姐和希卡利哥哥之前的婚约,就是因为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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