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了一番这次做事的确挺出格的弗洛伊之后,玛丽的指尖在光屏上顿了顿,关闭了所有的界面。
银十字军队长抬起头,脸上惯有的柔和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肃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那么,说回正事吧。关于我特意找你过来——”
玛丽的唇瓣微微翕动着,眉心蹙起深深的折痕,一时间有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又有太多的东西堵塞了喉咙,让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从何说起。
室内的空气仿佛也因着她这份犹豫纠结,而显得粘稠滞涩起来。
弗洛伊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紧张。
虽然她之前已经有猜测——玛丽队长要说的应该是和袭击事件有关,并且还疑惑过这件事为什么要和自己说?
不过真的话到临头的关节,仿佛直觉一般,她的心底涌起了一股轻飘飘的不安。
不过这份不安很快随着她吞咽的动作被一起咽了下去,定了定神,弗洛伊试探着出声:“我猜——”
“是袭击奥特之星的人我也认识?”她问道。
这个猜测本来只是信口一说,想要活跃下气氛的。
然而话音落下的瞬间,弗洛伊自己的心却先是猛地一沉。
诸多的线索不由自主地在她脑中飞速串联起来——
袭击者她也认识……
对方轻易突破了行星间防御网的节点……
佐菲的复杂神色……
玛丽队长的心神不定……
所以那个人应该是——啊!等等!!不要联想推断的这么快好不好!!
那个人八成是——呃啊!我没·有想到!!
弗洛伊忍不住抬起手,本能地想要阻止自己近乎残酷的推断。
最开始她想敲一下自己的头,半途却转为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一记,试图用疼痛打断思绪。
但是思维的速度是无法阻止的——
在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的同时,那个名字也滚到了舌尖,她格外干涩的呻吟出声:“是……贝利亚前辈,吧……”
玛丽起初被她皱成一团的怪异表情逗得勉强笑了一下,但当清晰地听到那个名字时,那点笑意便再次消失无踪,眼灯中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有些话就是这样,乱成一团麻线时无从开口,真的找到了话头,接下来便是决堤之水无法收回了。
玛丽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叹息都压回心底,神情重新变得坚定而肃然:“只能说他曾经是你的前辈,我们的同胞。但是那个袭击奥特之星的家伙,却是一个拥抱黑暗的邪恶罪犯。”
所以真的是——
猜测被证实了,弗洛伊却完全没法子高兴起来。
“贝利亚……”她咬了咬唇,吞下了“前辈”的称谓,眉心紧锁,不可思议地艰难问道,“他,拥抱了黑暗?”
怎么会……
“是的。”这次回答的是沉默了许久的希卡利。
他的声线比平时更冷了数分,带着一缕压抑的寒意。
蓝族科学家抬起手,数道光屏投影而出。
正中央的屏幕上,赫然呈现着一道黑红交织、气息暴戾狰狞的身影,猩红的眼灯里充斥着疯狂与毁灭欲,凌厉地刺向每一个注视他的人。
弗洛伊的眼灯骤然收缩。
尽管黑暗生命的外貌发生了巨变,气息也迥异,但那份轮廓的深处,依稀还残留着属于银族传奇战士的影子——只要是熟悉曾经的贝利亚的人就绝对不会认错。
然而,曾经那份骄傲的英姿却被彻底扭曲、覆盖——昔日的光辉被浓稠的黑暗取代,英俊的面容被狰狞的线条撕裂。
弗洛伊的呼吸不自觉的加粗了几分。
美好的事物被扭曲亵渎,所带来的冲击远超陌生邪恶本身。
下意识的反感直让她感到一阵尖锐的心悸和生理性的不适。
但她抿紧了唇,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冷却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几乎是逼迫自己似的,只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仔细地、一寸寸地打量着光屏上那个陌生、可怖的存在。
“……”希卡利将手插回了肘间,指节僵硬地攥了攥拳,用一种冰冷的、毫无波澜的语调讲述起来:
“如所有人看到的,以及后期在战场残骸收集到的各项数据,无不表明,这是一个纯粹的黑暗生命体。他拥有召唤并操控宇宙怪兽的能力,率领的怪兽军团在奥特之星多处关键区域都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随着他的讲述,光屏上也切换起了触目惊心的画面:
喷涌的狂暴能量、嚣张狂肆的笑声与怪兽此起彼伏的吼叫、坍塌的破碎声与哀鸣……
这些景象瞬间便将弗洛伊带回了曾经那个战争年代,让她幻视了那个无力改变任何事物的自己。
弗洛伊的呼吸凌乱了数次,又被她强行平抑了下来,只有紧绷的唇线抿成了苍白的色泽。
玛丽队长的眼灯微微闪烁着,重新回顾当时的战后场景,银十字军队长平静的神情下是未熄的愤怒和悲伤。
“够了!”弗洛伊突然出声打断,目光先扫过玛丽,再落回希卡利身上,脸色泛白却语气坚定,“这些公开信息我会自己查,你只需要告诉我结局——”
“佐菲说他被关进了监狱,”弗洛伊语速极快、吐字清晰地问道,“是谁打败了他?肯总队长吗?”
希卡利脸上那层冰冷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似乎因为弗洛伊的打断而怔忪了一瞬,周身紧绷的气息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沉默地摇了摇头,声线低沉依旧:“……并不是。”
“这部分还是我来说吧。”玛丽队长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却也难掩一丝疲惫。
她朝弗洛伊微微颔首,语气平静:“肯在当年与安培拉星人的决战中留下的旧伤,被敌人精准利用,遭受了重创。”
她顿了顿,回忆着当时的混乱与崩溃。
当认出袭击者是贝利亚的那一刻,警备队内部弥漫的不仅是震惊,更有难以置信的茫然与动摇。
即使贝利亚重创了总队长,那份源自过往情谊的迟疑,也让他们无法立刻下达毁灭性攻击的指令。
有时,胜负就在于瞬息之间的决断。
玛丽轻轻叹息了一声,重新打起精神,露出了一抹带着希望的微笑:“万幸的是,在危机时刻,一位传说中的王者从月球降临,击败并封印了贝利亚。”
“月球上?传说中的王者?”弗洛伊重复着,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了一种奇异的、混合了了然与不可思议的神情。
“是的。”玛丽队长点了点头,笑容里带着一丝真切的敬意,“奥特之王阁下托我向你问好,并且邀请你有空时,可以去月球做客。”
“果然……”弗洛伊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抵住了下唇。
皮特先生……不,奥特之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守护,并以这种方式定义了与光之国的距离。
“奥特之王阁下……”她斟酌着用语,“决定长居月球了?”
“对。”玛丽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光之国的所有人都很感激奥特之王阁下的援手,也非常愿意在奥特之星上为他建造全新的住所,不过那位阁下坚持他只想住在月球上,并不打算过多参与和干扰光之国的事务。”
“……唔。”弗洛伊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轻笑了一下,“感觉是那位阁下会做出的选择呢。”
也许在光之国遇到危机的时候奥特之王不介意出手援助,但可能在皮特先生心中,在月球上眺望寻找故乡的影子和观察未来的可能性,才是他真正在意的柔软吧。
“所以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转告奥特之王阁下的邀请,”弗洛伊问道,“还有贝利亚前、”
她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了某个称谓,又在玛丽队长的注视下把它咽了回去。
玛丽的眼神格外复杂,充满了惋惜与释然交织的沉重。
“贝利亚……”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怅惘,“我曾说过,也许有一天,你能亲自将那件披风还给他……”
“但现在看来,这个约定恐怕……”玛丽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未尽的遗憾。
“为什么没有可能呢?”弗洛伊突然出声,打断了玛丽低落的情绪。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以及……一种被强烈好奇心点燃的新奇光芒。
她抬起头,眼灯亮得惊人,仿佛刚才的沉重与悲伤都被这股求知欲瞬间驱散,一连串问题如同连珠炮般迸发出来:
“纯粹的光之生命是如何被彻底转化为黑暗生物的?这其中是否存在逆转的可能?”
“贝利亚的意识在转化过程中受到了怎样的侵蚀和影响?是否还保有过去的记忆?”
“他精准地利用了防御网的弱点和肯总队长的旧伤,这背后是精密的战术思维,还是某种更深层的心理状态?”
“奥特之王的封印,对他的现状起到了什么作用?是单纯的禁锢,还是……”
随着弗洛伊一个接一个、逻辑严密却又大胆至极的问题抛出,玛丽脸上的伤感彻底凝固,慢慢变成了懵然和一丝哭笑不得。
她张了张嘴:“等、等一下,弗洛伊……”
这孩子的思维跳跃也太快了!
清晰地叹了口气,希卡利上前一步,按住了玛丽试图劝阻的手,他的眼灯中浮起一丝意料之中又带着点无奈的了然:“还是我来吧,您现在的语气她是听不进耳朵里的。”
“研究员的通病而已——”科学技术局的局长扯了扯嘴角,接着转向弗洛伊,吐字清晰声线平静地,在她即将抛出下一个问题的间隙,精准切入:
“所以,基于这些疑问,你的初步研究规划是什么?”
弗洛伊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转头看向了希卡利,目光灼灼,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兴奋:
“我能去探视贝利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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