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庄行辕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皇帝李珩震怒!天子脚下,皇家苑囿,竟有刺客深夜潜入,目标直指当朝长公主!这无异于在皇帝脸上狠狠掴了一掌,更是对皇权的公然挑衅!
主院灯火通明,气氛肃杀得如同凝结的冰。李珩面色铁青,端坐于上,下方跪了一地的皇庄管事、护卫统领及相关官员,个个面如土色,汗出如浆。空气中弥漫着帝王一怒的恐怖威压,几乎让人窒息。
“查!给朕彻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胆大包天的逆贼揪出来!”李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的心头上,“皇庄上下,所有人员,逐一盘问!昨夜值守侍卫,全部羁押候审!若查不出个所以然,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臣等遵旨!陛下息怒!”众人磕头如捣蒜,连滚爬爬地退下去执行命令,生怕慢了一步便人头落地。
整个皇庄瞬间被铁桶般封锁起来,许进不许出。侍卫们如临大敌,四处搜查,盘问声、呵斥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哭泣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交织,更添了几分紧张与恐慌。
李晓晓所在的厢房院落成了重点保护(也是重点调查)区域。她被妥善安置到另一间更坚固、守卫更森严的房间,云珠和宫人们寸步不离地守着,脸上惊魂未定。御医也被匆匆召来,为她诊脉压惊,开了安神的汤药。
然而,李晓晓知道,身体的惊吓可以安抚,但隐藏在暗处的利刃,却不会因此消失。
天色微明时,外面的喧嚣并未平息,反而因为更细致的搜查而显得更加混乱。就在这时,她的房门被轻轻叩响,守在门外的侍卫低声通传,是顾侍卫求见。
李晓晓心中一动,示意云珠让人进来。
顾长渊依旧是那身冷硬的侍卫服饰,只是衣角沾染了些许露水和尘土,显然一夜未眠,参与了搜查。他走进房间,先是例行公事般地行礼,目光快速扫过李晓晓,见她虽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尚算清明,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殿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卑职奉命搜查,在刺客最后消失的院墙附近,发现此物。”
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枚小指指甲盖大小、边缘有些破损的金属碎片。碎片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烧蓝的痕迹,能隐约看出一个奇特的、类似獠牙或猛兽利爪的图案轮廓。
李晓晓对朝堂势力分布尚不完全清楚,但也能看出这绝非寻常之物。
顾长渊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此徽记,属于……安亲王。”
安亲王?李晓晓迅速在脑海中搜索。是先帝的幼弟,当今皇帝的皇叔,一位据说性情暴戾、手握部分兵权、且对李珩继位一直心存不满的藩王!
一枚代表着敌对亲王势力的徽记,出现在刺杀现场?这简直是直接将矛指向了安亲王!
然而,顾长渊的下一句话,却让这看似清晰的线索蒙上了一层迷雾:“但此物发现的位置过于显眼,像是……故意遗落。而且,碎片边缘的破损痕迹很新,不像是正常佩戴磨损。”
栽赃?!
李晓晓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有人想借这次刺杀,将祸水引向安亲王!这背后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浑!
她抬起眼,看向顾长渊。经历了昨夜生死一线的默契,以及那隔窗的夜半私语,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建立起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基础。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自己的分析。
她没有刻意伪装童音,但语气依旧带着惊魂未定后的虚弱和一点点属于“孩童”的直觉式困惑:“顾侍卫……我、我好像觉得……那个人……昨晚那个人,他好像……不是真的想杀我……”
顾长渊目光一凝,紧紧盯着她:“殿下何出此言?”
“他……他撬开门,听到杯子碎了,就……就停住了。”李晓晓努力组织着语言,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基于恐惧的回忆,“他要是真想杀我,为什么不直接冲进来?他好像……好像只是想知道我在不在里面,或者……或者就是想吓唬我一下?”
她顿了顿,结合白日里的事情,继续用那种不确定的语气“猜测”:“是不是……是不是因为白天,我说了那个犁脖子太弯了……他们觉得我……我有点不一样了?所以……所以来看看我,或者……警告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后怕,将刺客的行为与白日的“童言”联系起来,指向一个更令人心惊的可能性——这场刺杀,可能并非为了取她性命,而是针对她刚刚展露出的、那一点点超越“痴傻”的“价值”的试探或警告!
顾长渊沉默了。他深邃的眸中光芒急剧闪动,显然,李晓晓这番基于“直觉”的推测,与他的判断不谋而合,甚至更清晰地点明了某种关键。
栽赃安亲王的徽记,结合这疑似警告而非绝杀的行刺方式……这背后隐藏的,绝非简单的藩王作乱或者后宫倾轧。这是一股更狡猾、更谨慎,也更深沉的力量。他们在试探皇帝的底线,在评估这位突然变得有些“不同”的长公主的价值与威胁,甚至可能在利用这次事件,搅动朝堂风云!
而李晓晓,这个原本处于风暴边缘的“痴儿”,却因为接连几次无意(或有心?)的举动,被卷入了这股潜藏暗流的中心,成为了各方势力瞩目的焦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凝重与了然。
无需再多言语。皇帝会沿着徽记的线索去查,但那很可能是一条被精心布置的歧路。真正的危险,依旧隐藏在迷雾之后,觊觎着,观望着。
“殿下所言……甚有道理。”顾长渊缓缓开口,语气沉重,“此事绝非表面看来那般简单。皇庄已非安全之地,陛下应会尽快启程回宫。在此之前,请殿下务必留在房内,勿要轻易外出。”
他这是在提醒她,接下来的时间,需要更加警惕。
“嗯,我知道了。”李晓晓乖巧地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小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依赖,“顾侍卫,你……你也要小心。”
顾长渊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冰封般的眸底,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最终,他只是微微颔首。
“卑职职责所在。”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渐亮的天光中。
李晓晓靠在软枕上,望着窗外被高墙分割的天空。
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独自面对。有一个同样身处迷雾中的人,与她看到了同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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