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涧大捷的欢庆气氛,如同脆弱的琉璃,在京城上空仅仅维持了不到三日,便被一道更加紧急、更加绝望的军报,狠狠击碎!
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午后,一匹战马浑身浴血,驮着一名背上插着数支箭矢、仅凭一口气吊着的传令兵,疯狂冲入京城,直抵宫门!
“八百里加急!黑……黑风谷……陛下中伏……被困!全军……危殆!”
传令兵用尽最后力气嘶喊出这句话,便从马背上栽落,气绝身亡!
消息如同九天惊雷,将整个京城炸得人仰马翻!
黑风谷!那是一个位于落鹰涧以北百余里、地形比落鹰涧更为复杂险恶的峡谷。皇帝李珩在取得落鹰涧大捷后,意图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亲率主力部队追击溃逃的北狄残军,不料却在黑风谷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并陷入了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更雪上加霜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路快马带来了另一个噩耗:顾长渊率领的先锋部队,在深入敌后、试图袭扰北狄王庭以牵制敌军时,也被一支突然出现的、极其精锐的敌军切断了后路,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皇帝被困,先锋失联!
这两个消息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一个大晏臣民的心上!
朝堂之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刚刚还因大捷而趾高气扬的主战派,此刻面如土色,哑口无言。而之前被压制下去的主和派,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跳了出来,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和“理直气壮”:
“陛下!陛下啊!臣早就说过,北狄狡诈,不可轻敌冒进啊!”
“如今陛下身陷重围,国本动摇!当务之急,是保全社稷!请太后、皇后与太子,即刻启程,迁都金陵,以避兵锋!”
“对!迁都!唯有迁都,方可延续国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迁都南逃的论调,瞬间占据了上风。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百官中蔓延,不少人已经开始暗自盘算自家的退路。京城内,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一些富户甚至已经开始偷偷收拾细软。
长春宫内, 太后闻讯,先是惊厥,醒来后,脸上却并无太多悲痛,反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镇定。她立刻下令封闭宫门,加强守卫,并开始秘密清点库房珍宝,安排心腹太监准备车驾,俨然已开始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放弃皇帝,保全自身和部分宗室南逃!
整个大晏王朝,仿佛一瞬间走到了倾覆的边缘。绝望的气氛,笼罩了帝都。
锦绣阁内, 李晓晓在接到消息的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云珠和方掌柜连忙扶住她。
“殿下!殿下您要保重啊!”
李晓晓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皇兄被困!长渊失联!任何一个消息都足以让她崩溃,如今两者叠加……
她仿佛能看到黑风谷那险恶的地形,看到皇兄身陷重围的焦急与无奈;仿佛能看到顾长渊在敌后孤军奋战,血染征袍……
不!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那眼神,却不再是慌乱和绝望,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推开搀扶她的云珠和方掌柜,一步步走到窗前,望着北方阴沉的天际。那里,有她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
朝堂上那些官员在争论什么?迁都?南逃?放弃北境万千百姓?放弃还在血战的将士?放弃她的兄长和爱人?
绝不可能!
一个疯狂的、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壮大!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满脸忧色的云珠和方掌柜,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要去北境。”
“什么?!”云珠和方掌柜失声惊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下!不可啊!北境如今已是龙潭虎穴!您万金之躯,岂能亲涉险地!”
“是啊东家!朝廷……朝廷如今乱成这样,您去了又能如何?”
“正因为他们乱,正因为他们要放弃,我才更要去!”李晓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锐气,“皇兄待我如珍如宝,顾长渊与我生死相托!如今他们身陷绝境,我岂能坐在京城,眼睁睁等着噩耗传来?坐视那些蠹虫断送他们的生机,断送大晏的江山?!”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必须去!我知道北境的地形,我了解敌人的可能动向,我……或许能想到办法救他们!”
这不是一时冲动。这是基于她对地图的熟悉、对局势的分析,以及内心深处那股不愿屈服于命运的倔强!呆在京城,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动等待可能到来的绝望。而去北境,虽然希望渺茫,九死一生,但至少,她努力过,挣扎过!哪怕只能靠近他们一点,哪怕只能传递一个消息,也胜过在这里徒劳的等待!
“可是殿下,您如何出京?路上兵荒马乱,危机四伏……”方掌柜急切道。
“我有办法。”李晓晓眼神锐利,“方掌柜,你立刻通过所有渠道,尽可能搜集北境最新的、一切可能有用的情报!云珠,你帮我准备行装,要最不起眼的男装,准备一些金银和必备的伤药。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云珠和方掌柜知道,他们劝阻不了。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沉静温和的公主(东家),骨子里却有着远超常人的坚韧与胆魄。
“是!殿下(东家)!”两人压下心中的万千担忧,齐声应道。
李晓晓再次望向北方,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皇兄,长渊,等着我。
纵然千里奔袭,纵然前路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要找到你们,带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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