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镇的突围,代价惨重。顾长渊肋下新添的刀伤虽不致命,但叠加在原本就未愈的左臂重伤上,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那名断后掩护的手下未能跟上来,凶多吉少。如今,队伍只剩下伤痕累累的顾长渊、精疲力竭的李晓晓,以及同样带伤的赵铁鹰和仅存的一名护卫。
四人不敢停留,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崎岖的山林中亡命奔逃。身后,落霞镇方向的喧嚣似乎渐渐远去,但谁都知道,追兵绝不会轻易放弃。黄金万两的悬赏,以及那两名意图灭口的神秘高手,都像催命符一样紧追不舍。
“必须……找个地方……让将军歇息……”赵铁鹰喘着粗气,他的肩膀在刚才的混战中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浸湿了衣袖。
李晓晓脸色苍白,汗水混合着灰尘黏在脸上,她搀扶着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顾长渊,每一步都无比艰难。顾长渊的意识再次陷入昏沉,仅凭一股意志在强撑。
“前面……有个山洞……”眼尖的护卫指着不远处山崖下的一个狭窄缝隙。
几人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拼尽最后力气挪了过去。山洞入口被藤蔓遮掩,内部狭窄潮湿,但总算是个可以暂时藏身、喘息片刻的地方。
将顾长渊小心安置在洞内相对干燥的地方,李晓晓立刻检查他的伤势。肋下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左臂的旧伤因为连续的奔波和战斗,情况更加恶化,脓液增多,红肿蔓延,高烧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加凶猛。
“水……药……”李晓晓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他们匆忙逃出,刚从落霞镇买的药材和金疮药全都遗失了。水囊里的水也所剩无几。
赵铁鹰和护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山穷水尽,莫过于此。
然而,命运的残酷似乎还嫌不够。洞外,隐约传来了搜捕的声音!
“仔细搜!他们受了伤,跑不远!”
“血迹到这边就淡了,肯定藏在附近!”
是落霞镇的衙役,还有那两名神秘高手阴魂不散的声音!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赵铁鹰猛地握紧了刀,对李晓晓低声道:“夫人,您和将军留在洞里,属下出去引开他们!”
“不行!”李晓晓断然拒绝,眼神决绝,“一起去!要死也死在一起!”她很清楚,赵铁鹰一个人出去,只能是送死。
就在这时,脚步声和搜寻声已经到了洞口附近!甚至能听到衙役用刀拨开藤蔓的窸窣声!
完了!四人心中同时升起这个念头。顾长渊重伤濒死,其余三人也是强弩之末,一旦被发现,绝无幸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洞外传来了几声短促的惨叫和人体倒地的闷响!
“什么人?!”
“有埋伏!”
衙役们惊恐的呼喊和兵刃慌乱格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李晓晓和赵铁鹰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将洞口藤蔓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洞外空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个全身笼罩在黑色夜行衣中、黑巾蒙面的人。他们动作迅捷如鬼魅,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无情!手中的兵刃并非制式刀剑,而是各种奇门短兵,招式刁钻狠辣,效率极高。
那些衙役在这群黑衣人面前,如同土鸡瓦狗,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放倒了三四个。那两名武功高强的神秘高手,此刻也陷入了苦战。黑衣人中分出一人单独对上他们,其武功路数竟似乎隐隐克制对方,以一敌二,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将两人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战斗结束得极快。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追兵包括那两名神秘高手在内,全部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如同无声的死神,迅速清理了战场。
随后,那名独自对战两名高手、显然是首领的黑衣人,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精准地投向了李晓晓他们藏身的山洞。他并没有靠近,而是从怀中取出一物,手腕一抖,那物件便带着一股柔和的力道,穿过藤蔓缝隙,“啪”一声轻响,落在了山洞内的地面上。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非金非铁,触手冰凉,上面雕刻着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案——一团仿佛在燃烧、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秩序感的火焰纹路。
与此同时,那黑衣人首领用一种经过改变的、低沉而沙哑的嗓音,清晰地说了两句话,声音不大,却如同直接在四人耳边响起:
“往南,过沧江。”
“自有人接应。”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任何回应,只是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其余黑衣人立刻停止动作,如同来时一样突兀,身形几个起落,便迅速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从绝境到获救,再到神秘人留下线索离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让洞内的四人半晌回不过神来。
山洞内外,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赵铁鹰才率先反应过来,他小心地探出头确认外面安全,然后快步走过去,捡起了那枚令牌,递给李晓晓。
李晓晓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重,那火焰纹路雕刻得极其精细,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她仔细端详,又递给勉强恢复一丝清明的顾长渊。
顾长渊握着令牌,指尖摩挲着那奇异的纹路,眉头紧锁,因高烧而泛红的脸上满是凝重和警惕。
“这令牌……从未见过。”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不是宫中之物,不是军中信物,也不是我所知的任何江湖门派或势力的标记。”
赵铁鹰也凑过来看了看,茫然地摇头:“属下也从未见过这种纹路。”
敌友难辨!
这群黑衣人救了他们,这是事实。但他们是谁?为何要救?那句“往南,过沧江,自有人接应”是善意指引,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陷阱?那火焰令牌又代表着什么?
“他们的武功路数……”顾长渊回忆着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战斗,“狠辣高效,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或者某个极其隐秘组织的成员。绝非普通江湖人士。”
李晓晓沉吟着,将令牌紧紧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她想起陆清雅情报中提到的“不明势力”,这两者之间,是否有所关联?是同一股势力,还是另有其人?
“他们杀了那些衙役,尤其是那两个想灭口的高手。”李晓晓缓缓分析,“至少说明,他们和那股想置我们于死地的神秘势力不是一伙的。”
“但也未必是朋友。”顾长渊喘息着补充,“或许……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山洞内陷入了沉默。前有官府和各路江湖势力的围追堵截,后有目的不明、手段狠辣的神秘杀手,现在又出现了这群敌友难辨、实力强大的黑衣人……他们的处境,非但没有因为这次获救而好转,反而显得更加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仅存的那名护卫声音干涩地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晓晓和顾长渊。
顾长渊看向李晓晓,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做出更复杂的决策。
李晓晓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那枚冰冷的火焰令牌上。往南,过沧江……
她站起身,走到洞口,望向南方。那里是连绵的群山,更远处,是横亘在大晏中原与江南腹地之间的天堑——沧江。
留在北方,举目皆敌,寸步难行,顾长渊的伤也拖不起。
南下,渡过沧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尽管那可能是未知的陷阱,但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她转过身,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收拾一下,我们……南下,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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