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几位老头你一言我一语,将手中那饼来自过去的茶夸得天花乱坠,吴用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着能卖多少钱。
然而,随着观察的深入,几位老者的眉头却渐渐蹙了起来,店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微妙而安静。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对原料和触感最为敏感的老张头。
他再次用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茶饼表面,沉吟道:“诸位,咱们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这茶……条索和油润度是没错,确是上好的老班章底子。”
“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旧意’不够透。按理说,五十年的光阴,即便储存得再好,这饼身的气质也应该更……更沉静内敛一些才对。”
他这一说,周老头也立刻再次俯身,这次他嗅得更久、更仔细,半晌才直起腰,眼中闪过一丝浓重的疑惑:“张兄所言,正是我心中疑虑!”
“这香气,梅子韵和烟香是有的,初闻也觉得沉稳。”
“但细品之下,总觉得这‘陈韵’的层次不够深,不够厚重,仿佛……仿佛底蕴差了些火候,少了点真正老茶那种深入骨髓的沧桑感。”
此时,一直沉默品茗的老白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神情凝重。
他示意伙计取来一个放大镜,在强光下,对着茶饼的边缘、窝心以及表面的每一条纹理都进行了极其细致的检查。
良久,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遗憾和更大的审慎:“几位老弟的感觉,分毫不差。”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吴用和牛老板身上,缓缓开口:“此茶,确系真品无疑。同庆号的招牌、陈师傅的手艺、当年的纪念戳,都做不得假,原料也是顶好的老班章古树料。”
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利剑出鞘,“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陈化’上!你们看这饼面的转化色泽,虽呈栗色,但不够深,不够油润到极致。”
“更关键的是,我用放大镜细看,茶叶纤维的活性,或者说它内部转化的‘劲道’,与我上手过的其他同等年份的老茶相比,显得……太过‘年轻’了。”
他最终给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判断:“此茶的真伪毋庸置疑,但其实际感受到的陈化程度,依老夫愚见,不像是经历了整整五十年的漫长岁月!
“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片在某个时间点上被‘定格’了许久,近期才重新开始‘呼吸’的茶。”
“其有效陈化年份,恐怕要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依我看,能有二十到二十五年的转化,就已顶天了!”
听到这里,吴用在心中给这个白老头竖了一个大拇指:“术业有专攻!人家不靠仪器,全凭经验和感知,就几乎摸到了真相。厉害!”
牛老板的脸色变了几变,他干咳两声,连忙找补:“白老的意思是……这茶可能在某些极端环境下,比如完全密封、温度恒定的地窖或库房里储存了很长时间,导致陈化过程近乎停滞?所以实际品饮起来,年份感才不如预期?”
白老者微微颔首:“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无论如何,我们品茶、论价,最终要落在实际的汤感与韵感上。”
“此茶仍是珍品,价值不菲,但若按五十年陈期的顶尖老茶来定价,恐怕……是有些勉强了。”
周老和张老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白老的判断。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吴用心头一跳,暗道:“坏了,时空传送难道真的会影响物质的时间属性?张小米肯定也不知道会这样!”
但他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是故作镇定地请教:“那……依几位老师看,这茶,如今究竟该值个什么价位呢?”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交易陷入了扑朔迷离的境地,但这恰恰是考验双方智慧和谈判技巧的开始。
心中存了疑,几个老头原本视若珍宝的兴奋劲儿也淡了许多,开始冷静地讨论起价格。
白老头率先定下调子:“此茶虽陈化年份不足,但出身高贵。按二十到二十五年的陈期来算,其价格应在同等级新茶的五到八倍之间浮动。”
牛老板一听,立刻开始压价:“白老,话虽如此,但‘年份’毕竟是普洱茶的魂儿。这魂儿短了一截,价也得跟着跌啊。”
“您看,这香气底蕴不足,色泽转化也不够完美……依我看,能在新茶基础上翻个三、四倍,就算很不错了。”
吴用心里着急,但表面还是保持着淡定,据理力争:“牛叔,您这话说的。这茶的出身和底子摆在这儿,就算陈化年份有争议,它也是正经的老班章古树料。”
“还是有名有号的纪念茶,稀缺性总没错吧?这口感潜力也还在,七万块,这落差也太大了!”
双方你来我往,争论不休。最终,白老头和牛老板咬死了七万块钱的价格。
吴用见状,便借口要跟“同学”沟通,溜到房间外边,装模作样地打了个电话。
他心知肚明哪有什么同学,不过是趁机用手机快速查了一下类似品质老茶的历史交易记录,心里稍微有了点底。
回到屋里,他面带难色地开口:“几位大爷,我同学那边……还是坚持九万。他说这茶是他们家的念想,少于此数,他宁可不卖。我这中间人,实在不好做啊……”
几个老头都是人精,心里明镜似的——这块老班章普洱茶如果出到八万以上,利润空间就非常薄了,他们买下来也不可能自己喝,纯粹是囤货等待升值,风险不小。
牛老板满脸惋惜地道:“小吴啊,真不是我们压价。白老的话在理,这茶好是好,但年份硬伤摆在这儿。”
“七万,真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他看向白老和周老,“二位说是不是?”
白老和周老纷纷点头附和:“小友,七万这个价,对此茶目前的转化状态而言,已是十分公道了。”
就在吴用准备顺水推舟,结束这场拉锯战时,张老头再次咳嗽了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咳咳,”张老头慢悠悠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吴小子,我再喊最后一口价——八万!现金。这是我给的最高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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