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干脆拿出包愣皮给楠楠织起了毛衣，又把云嘉轰出去了。就看着她在地上撒泼打滚，像看电影一样。
老太太作腾了半天没劲了，一看没人理她，就剩下翠云和小崽了。也不捶胸也不伸腿了！更不嚎了，杵着地自己就想站起来。
这腿本来就有那么，又闹这么长时间，腿麻起不来了！
“大富，大富啊！王八羔操的玩意，扶我一把来！”
老太太支愣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见动静。
“不孝顺的玩意诶！云嘉哎，扶奶奶站起来！云嘉。”
这回叫谁都不灵了！腿又酸又麻口还渴，喊了半天还饿，你说这整的！老太太可怜巴巴的看了一圈，眼泪流下来了，又看了看翠云。
“翠云，扶我起来中不，腿麻了都动弹不了了！”
翠云这时候才转过头来，脸上冷的像个冰窖。
“妈，你刚才作那会不说了吗，不用我们养老，啥啥都不给我们，那我还扶你干啥？我喂个小猫小狗还给我看门抓耗子呢，我不闲的吗？妈换你你还扶不？”
翠云摄人心魄的眼光让老太太一凛，这是第二次看见这种眼神，第一次给了自己三道爪印，随后消失在拳头的击打里，那这次呢？
“翠云，你啥意思，这是报复我呢？给你脸了？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就换来这玩意？你还不如狗呢！
狗喂好了还知道对坏人汪汪两声，你个王八犊子操的，当年还是给你打的轻！就应该打断了腿让你干一辈子活！”
在这年老体衰的身体里竟然爆发出这么强烈的吼！这就是一场战争，今天不把你踩在脚底下，就得成你的奴隶！和上一辈儿忍了一辈子的老太太，今天再次对翠云展开了不留人性的攻击。
“是啊，我张翠云是狗，嫁到你们狗窝来，天天被老狗咬被公狗配。但我张翠云做狗也是干干净净的狗，我狗心还没黑，不像你们长了个狼心狗肺！
黑的都流脓，村子里人见你们都想打都想杀着吃肉！要不是我张翠云拦着，就你们母子俩在这儿还有好日子过，好人早让你们得罪光了，坏人都把你们吓死。就是脏心烂肺的狗东西！”
“你，你，你个养汉的还敢骂老人，不怕天打雷劈吗你，当时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敢骂！”
“老人，我骂的不是个人，天打雷该劈谁劈谁，死了也得劈她棺材！另外你也知道打人不敢骂是不？你婆婆打骂你一辈子你咋不敢关口？那是啥滋味？后悔不？
你男人揍你，打你心口窝的时候，疼不？你怎么不敢还手？现在你把不敢的东西都想整到我张翠云的头上！我告诉你，没门！
就是你儿子现在也不敢动我一手指头，更别说你了！昨天我刚喂了他耗子药，你要是再敢惹我，我连你一起喂了，除非你别让我进你屋门！谁敢欺负我张翠云一下子，我就整死他！”
老太太懵了，傻愣愣的看着翠云，手哆嗦的指着她。
“大富闹了两天肚子是你喂的药？啊！你你是狼心你，连自己老爷们都敢下药啊，你个你个…”
老太太没有形容词来骂了，无力的放下手臂。脸塌了下来。
“怕了吧！你忘了老辈子话了？打人一拳，还人一脚。你家既然不把我张翠云当人看，我就把你们都当畜牲！
尤其你老了那天，动不了了！我天天喂你人参驴粪汤！让你知道你们使的坏水究竟有多恶心！”
翠云的话彻底让老太太崩溃了，这一辈子本以为降住一个，最后发现竟是最狠的人！
“我这啥命啊！呜呜…”
老太太哭的死去活来，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哭过！女人永远都是水做的，干枯的身体竟然流出这么多的眼泪。
“我错哪了究竟，啊，凭啥都这么对我！”
“你错在不应该委曲求全让自己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更不应该把上辈子犯的错都找到下辈子来！我张翠云错哪了？让你这么对待？就因为你的婆婆这么对你，你就这么对我吗？”
老太太突然眼睛亮了一下，望着炕上躺着的楠楠，嘴里念叨着：
“是啊，那时候狠狠心也不至于这样啊！”
屋里彻底安静了。
老太太低着头默默流着泪，似乎在幻想着以前自己像个战士一样护卫着自己的尊严。那样就算死了，也不会做个屈妄的鬼！
“翠云，扶我起来！妈要回家烧炕了。老了，夏天也睡不了凉炕了。”
翠云下了地，费了半天劲把她扶了起来。目光交汇，老太太苦笑，眼角流出几滴泪！
“唉，啥都别说了！妈，糊涂了！”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翠云的手，摇了摇头。
“妈，你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呐！”
“人这辈子，活的是个啥呢……”
翠云把她送出屋，李大富正坐在院子外面抽着烟袋，看翠云搀着她出来，愣了一下，想问还不知道咋开口。
“大富，送我回去。”
大富站起来，挠挠头，也没过去，他可不想去送，让老太太骂毁了！
“你让翠云…”
“王八犊子玩意，你媳妇刚出月子不知道啊！送我去！”
李大富赶紧把老太太搀过来，慢慢的离开了。
“妈，你那钱…”
“给你们留着吧，我要那玩意能买啥？你还能给你奶奶买活了啊？”
“诶呀妈，我奶奶都没了多少年了，你咋还记恨她呢！”
“屁话，屎话，尿话！等到下面我再看看她，再敢打骂我一下地。尿儿我给她攥出来！”
“哎！我走了妈。”
“对你媳妇好点，打了人家半辈子了，该消停了！”
“妈，你俩都吵吵啥啦？”
“翠云说的对，妈老了，没几天活头了，老辈子的，这辈子的，乱七八糟的怨呐恨的都带地下去得了，你们好好过吧。”
“别说了妈，我走了。”
“大富！你还记得妈叫啥不？”
大富愣住了，傻想了半天，低下了头。
“你记着，妈叫赵婉卿啊！”
李大富红着眼睛走了，她的名字，已经快三十年没人提起了！
其实他心里有个秘密，老太太只知道一半，剩下一半，他想自己做决定，不再受任何人干预，到时候是好是坏，就让老天爷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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