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侍郎信心满满地走进了马车。
在他看来,一个商贾出身的妇道人家,就算得了些机缘,成了所谓的“护国真人”,骨子里也还是小家子气。
先前那些封赏,加上皇帝的压力,足以让她乖乖就范。
车厢内,光线有些昏暗,熏香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苏宁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张雪白的狐裘毯子,衬得她那张脸越发的小,也越发的苍白。
她看上去,确实像个需要精心呵护的易碎品。
钱侍郎心里那点轻视,又多了几分。
“下官吏部侍郎钱正,拜见元君。”他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大礼。
“免了。”苏宁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钱大人是吧?坐。”
钱侍郎依言在旁边的小凳上坐下,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将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什么“圣恩浩荡”,什么“为国分忧”,什么“大局为重”给搬出来。
苏宁却先开口了,直接打断了他的前奏。
“听说,皇上想要我那两根门柱子?”
她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钱侍郎一愣,随即点头道:“正是。圣上意在将神木迎回京师,立于太庙之前,一来可镇国运,二来也可彰显元君不世之功…”
“行了行了。”苏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扯那些没用的。想要,可以。但不能白要。”
钱侍郎又是一愣。
什么叫…不能白要?
这是神物!是祥瑞!献给君王,那是天经地义的荣耀!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可以买卖的货物?
“元君此言何意?”他皱起眉头,“此乃无上荣耀,若为外物所染,岂不是污了您的清誉?”
“清誉能当饭吃吗?”苏宁一个白眼翻了过去,“钱大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两根柱子,是我用我自己的嫁妆换来的,法理上,它属于我的私产,对吧?”
钱侍郎张了张嘴,竟然无法反驳。
因为苏宁嫁妆丰厚,天下皆知。她那些东西“点石成金”的传说,更是传得神乎其神。从法理上,源头确实是她的私产。
“我用我的私产,救了大周,平了国殇。我没问朝廷要补偿款,没要精神损失费,没要加班费,是不是已经很够意思了?”苏宁继续发问。
钱侍郎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这些词他一个都听不懂,但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真人说话,是在跟一个账房先生讨价还价!
“现在,皇上看上了我的东西,想要拿走。”苏宁慢悠悠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可以。拿钱来买。”
“荒唐!”钱侍郎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元君!您可知您在说什么?您这是在与陛下做交易!是亵渎!是…”
“谈生意嘛,别那么大火气。”苏宁掏了掏耳朵,“你要是觉得‘买’这个词不好听,咱们可以换个说法。”
她想了想,眼睛一亮。
“就叫…朝廷对我在本次‘雁门关灾后重建’项目中做出的突出贡献,进行的一次性现金奖励。”
钱侍郎:“…”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行走官场几十年,自诩能言善辩,可今天,他发现自己的那套东西,在这个女人面前,完全不管用。
她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那…那元君想要…多少?”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他心想,狮子大开口,总得有个数。只要她敢报个数,回头到了朝堂上,就能参她一本“贪得无厌,挟功自傲”。
苏宁伸出了五根手指。
钱侍郎心里冷笑一声。
五万两?还是五十万两?
对于那等神物来说,倒也不算离谱。
“五百万两…黄金。”苏宁轻描淡写地说道。
“噗…”
钱侍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厥过去。
五…五百万两黄金?!
她怎么不去抢国库!
大周一年的赋税收入,刨去各项开支,纯利也到不了这个数!
“你…你这是敲诈!”他指着苏宁,手指都在发抖。
“哎,怎么说话呢。”苏宁不乐意了,“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你们要是觉得贵,可以不买啊。我正好拿它搞旅游创收,细水长流,说不定几百年后就赚回来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了。我友情提醒一下。那柱子,跟我精神是绑定的。我要是不开心了,它可能…也就不开心了。到时候万一它自己跑了,或者缩水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赤裸裸的威胁!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钱侍郎的脸,涨得通红。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事,根本没法善了。这个女人,就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滚刀肉!
他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萧瑟。
“侯爷!您…您就任由夫人如此胡闹吗?这…这要是传出去,您晋安侯府的清誉…”
萧瑟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淡,却让钱侍郎瞬间如坠冰窟。
“钱大人。”萧瑟的声音,平静无波。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颗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葡萄,极其自然地喂到苏宁嘴边,“侯府上下几百口人要养,凛儿和月儿也到了要准备嫁妆和聘礼的年纪,开销确实有些大。”
苏宁张口吃下,还配合地点了点头。
萧瑟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才继续说道:“夫人精打细算,想为家里开源节流,也是应该的。”
钱侍郎彻底绝望了。
这哪里是夫妻,这分明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在旁边煽风点火,还把理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他感觉自己今天来的不是北疆军营,而是某个黑市的贼窝。
“行了,你回去跟皇上报吧。”苏宁吃下葡萄,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苍蝇,“告诉他,五百万两黄金,一分不能少。可以分期,但要算利息。或者,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抵。”
“比如?”钱侍郎下意识地问。
“比如,免去北疆未来一百年的所有赋税。”苏宁笑眯眯地说道。
钱侍郎两眼一翻,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百年的赋税!
这比五百万两黄金还要狠!
他扶着车门,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得赶紧回京,他得立刻把这个疯女人的话,原封不动地禀报给陛下!
让陛下,让满朝文武都看看,他们册封的这位“护国真君”,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看着钱侍郎落荒而逃的背影,车厢里的萧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您太厉害了!”她满眼都是小星星,手里的小本本上已经记下了新词汇“分期付款”和“利息”,“那个姓钱的,脸都绿了!”
苏宁得意地哼了一声。
跟社畜谈钱?简直是班门弄斧。想当年,为了让甲方爸爸加预算,她什么阵仗没见过。
“对了。”苏宁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正准备出去给将士们“上课”的萧月。
“让你采买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萧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带来了!带来了!就放在后面的车里!”
她一边说,一边指挥着下人,抬进来一个巨大无比的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上好的肉料。
什么小牛排、羊里脊、猪五花…琳琅满目。
“还有这个!”萧月又献宝似的,让人抬上来一个东西。
那东西用厚厚的油布包着,看不出是什么。
等油布揭开,一口巨大无比,闪着乌光的铁锅,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口锅,直径足有两米,锅壁厚实,造型古朴,正是苏宁出发前,特意让工部赶制的。
“娘,您要的锅!”
苏宁看着这口大锅,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从床上坐直了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
她拍了拍锅沿,发出“当当”的清脆响声。
“好锅!”
她转头,看向萧瑟,眼睛亮晶晶的。
“夫君,咱们今天晚上,吃火锅吧?”
萧瑟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再看看那口比浴桶还大的锅,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好。”
然而,苏宁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就是还差点柴火。”苏宁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思索着。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车窗外。
飘向了远处那两根,在夕阳下,散发着神圣光辉的…
千年雷击桃木门柱。
空气,在这一刻静止了。
萧瑟脸上的温柔笑意僵住了,他甚至维持着那个嘴角上扬的弧度,整个人像一座完美的冰雕。
萧月手里准备记录“火锅菜谱”的炭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连角落里的小萧辰,都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抱着桂花糕,茫然地看看哥哥,又看看父亲。
只有苏宁,还在认真地盘算着,用一种仿佛在讨论白菜价格的语气,喃喃自语。
“用那个来烧火,应该很耐烧吧?”
“烤出来的肉,一定…特别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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