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西城门内外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王虎光着膀子,手里举着一根粗木杆,对着聚集的流民青壮大声喊:“都听好了!分成三队!一队跟着我去修城墙,搬石头、填缺口;二队跟着周强去城外挖水渠,把山边的溪水引到地里;三队跟着张叔家的狗剩,去平整进城的碎石路!每队选个队长,记好人数,干满一个时辰才能歇!”
五十三名青壮流民站得歪歪扭扭,大多脸色蜡黄,眼神里还带着刚来时的麻木,只有少数几人眼里透着点求生的劲。他们昨天喝了两顿稀粥,勉强恢复了点体力,听到“干活给饭吃”,虽然累,却也没人敢偷懒,饿肚子的滋味,他们已经尝够了。
刘飞穿着短打,脚上的布鞋沾了不少泥土,正蹲在城墙根下,和赵青查看破损的城墙。西城门的城墙本就低矮,又经多年风雨,好几处都塌了缺口,最大的一处能容两个人并排通过,之前只能用木杆顶着,根本起不到防御作用。
“工具不够,只能先凑活。”赵青指着旁边堆着的石头和茅草,“城里的木匠和石匠都来帮忙了,把旧门板拆了做撬棍,用茅草和黏土混合填缺口,先把能过人的缺口堵上再说。”
刘飞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正在搬石头的流民,一个叫老栓的汉子,之前是邻县的佃户,家里人都死于旱灾,独自逃到万山,此刻正抱着一块半大的石头,脚步踉跄,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地上的尘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
“老栓,慢点!”刘飞快步上前,帮他扶了扶石头,“实在搬不动就搬小点的,别伤了腰!”
老栓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和他们一起蹲在地上、没有半点官架子的县令,喉咙动了动,低声道:“谢……谢大人,我能行,多干点,中午能多喝口稠的。”
刘飞心里一酸,转身对王虎喊:“让大家别硬扛!石头按大小分,力气小的搬碎石头,力气大的搬整块的!安全第一,要是有人受伤,不仅没饭吃,还得耽误干活!”
王虎立刻应了声,扯开嗓子把话传下去。渐渐地,搬石头的队伍变得有序了些,虽然还是慢,却没人再逞强,他们知道,只有好好活着、好好干活,才能有饭吃。
城外的水渠边,周强正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在地上画水渠的走向。流民们手里握着简陋的木铲,一点点挖着硬邦邦的土地,地里的土干裂得像龟壳,一铲下去只能挖起一点碎土。
“大人说,这水渠挖通了,以后地里就能浇上水,种庄稼就有收成了。”周强一边画,一边给流民们打气,“现在多挖一点,以后咱们都能有粮吃,不用再逃荒了!”
流民们听着,手里的动作慢了些,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向往,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块能种出粮食的地,不用再颠沛流离。虽然不知道这水渠能不能挖成,却也愿意多卖几分力气。
临近中午,粥棚的炊烟袅袅升起。两个负责烧火的老妇人,正蹲在土灶前,往锅里添着少得可怜的糙米,再撒一把野菜,熬成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粥棚前,已经排起了长队,青壮流民拿着用树枝削成的“工牌”,上面刻着简单的记号,是早上分组时发的,凭工牌领粥,干满活的领一大碗,没干满的领小半碗;老弱妇孺则不用工牌,每人领一小碗稀粥,勉强维持活命。
“凭工牌领粥!别挤!”负责发粥的衙役大声喊着,手里的木勺在锅里搅了搅,尽量让每碗粥里都能有几粒米。老栓拿着工牌,领到一碗粥,蹲在路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每一口都舍不得咽,这是他这半个月来,喝到的最“稠”的一碗粥。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给孩子喂粥,孩子小口吸着,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妇人看着孩子,眼里含着泪,却也带着几分安心——至少今天,孩子不用饿肚子了。
不过,混乱还是难免。一个年轻流民想浑水摸鱼,没干活就想去领粥,被王虎抓了个正着。王虎把他拉到队伍前,大声道:“都看好了!没干活就想领粥?门都没有!今天不给你饭吃,明天要是好好干活,还能给你粥!要是再敢偷懒耍滑,直接赶出县城!”
年轻流民脸色发白,低着头不敢说话。其他流民看着,也收起了侥幸心理,他们知道,这县令虽然心善,却也有规矩,没人敢再违反。
刘飞站在粥棚不远处,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工作量巨大,工具简陋,管理也有些混乱——有的队进度快,有的队进度慢,还有人流民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好在周强提前找了草药,及时处理了,但至少,局面稳住了:流民有活干、有饭吃,不再像昨天那样哭闹混乱;城里的百姓看到流民在修城墙、挖水渠,知道他们不是来“白吃白喝”的,怨言也少了些,甚至有百姓主动送来旧工具,帮着一起干活。
“大人,今天用了三升糙米,比昨天省了些。”吴文才拿着账本,走到刘飞身边,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青壮们虽然累,却都肯干活,城墙的缺口已经填了两个,水渠也挖了两丈多。要是能一直这样,不仅能稳住流民,还能把县城的活计都理顺了。”
刘飞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远处的群山,勘探队今天一早就进山了,带着新加入的几个青壮,去黑石沟探查矿脉。他知道,以工代赈只是权宜之计,要想真正让流民和百姓活下去,还得靠矿脉的消息。
“让大家下午歇半个时辰再干活,别太累了。”刘飞对吴文才说,“再让厨房多烧点热水,给大家解渴。虽然粮少,但也不能让大家渴着。”
夕阳西下时,一天的劳作终于结束。流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临时棚子,虽然浑身酸痛,却没人抱怨,他们怀里揣着晚上的粥,有的还多领了一小块窝头,是给家里的老人孩子留的。棚子里不再是昨天的哭声,而是低声的交谈,有人在说今天挖了多少土,有人在说城墙填了多少缺口,还有人在盼着水渠早日挖通,能种上庄稼。
刘飞站在棚子外,听着里面的交谈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只是以工代赈的第一天,后面还有无数的困难,粮食会越来越少,劳作会越来越累,甚至可能出现疫病、有人逃跑的情况。但只要能让这些流民看到希望,只要勘探队能尽快找到矿脉,他就能带着所有人,一步步走出困境。
夜色渐浓,流民棚子里的火光渐渐熄灭,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和孩子的呓语。刘飞转身往县衙走去,脚步虽然疲惫,却格外坚定。他知道,这场和乱世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有了最坚实的力量,那些愿意跟着他一起干活、一起活下去的百姓和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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