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离凌无极所在空域后，陈凡操控云气的速度明显放缓了些许。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苏师弟，方才凌副宫主自然流露的气息，你可有感觉到？”
苏明宸心中早有准备，“回师兄，感觉……感觉就像突然被一座大山压住了胸口，喘不过气，脑子也有点发懵。幸好副宫主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不然弟子怕是要出丑了。”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将自己当初在青霖药园，初次遭遇天劫威压时的感受挪用了过来，倒也贴合一个鬼仙修士面对地仙威压时应有的反应。
陈凡听他描述得真切，尤其是那种“脑子发懵”的感觉，与他自身刚才瞬间的凝滞颇为相似，心中那点疑虑便消散了大半。想来这苏师弟只是心性比常人坚韧些，感知描述得比较清晰罢了。
“凌副宫主乃是我北神宫仅次于宫主的顶尖强者。他老人家执掌刑律，威严素着，你日后若遇见，需谨守礼数。”陈凡难得地多嘱咐了一句。
“是，弟子谨记。”苏明宸恭敬应道，随即顺势问道，“师兄，方才那位凌副宫主，似乎地位极高？”
陈凡目视前方，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仰：“凌副宫主乃人仙中期巅峰修为，执掌宗门日常事务，权柄极重。尤其是近来，吴易天掌门师尊为冲击天仙之境，已闭死关。如今宗门内外一应大小事务，皆由凌副宫主决断。”
苏明宸暗暗记下，“这北神宫的高层结构，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陈凡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向冷峻的脸上竟也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撼与向往，他继续说道：“说起天仙，如今我北神宫，乃至整个炎黄大陆，最为耀眼的存在，便是璃梦天尊上人。”
“璃梦天尊？”苏明宸适时地表现出好奇。
“嗯。”陈凡点头，语气带着无比的崇敬，“璃梦天尊上人，已于不久前成功渡过九重天劫，登临天仙之境，尊号‘璃梦天尊’。她老人家已从宫主师尊那里，接过了太上长老席位，有权监察整个北神宫一切事务，地位超然。”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回忆的悸动：“就在月前，我奉命随凌副宫主，和十几位地仙长老，前往观摩天尊上人出手，覆灭幽影宗总坛。”
苏明宸屏住呼吸，他知道，接下来听到的，将是真正撼动修仙界格局的秘辛。
陈凡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幕：“那场面毕生难忘。天尊上人甚至未曾亲临，只是隔着万里虚空，凝聚了一道冰魄玄光分身。”
“只见那道分身，宛如九天玄女临世，仅仅是一指。”陈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仅仅是一指按下！整个幽影宗总坛，连同其经营万载的护宗大阵、无数阴魂傀儡、以及三位试图抵抗的人仙期老魔，尽数化为齑粉！冰封万里，生机绝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缠斗，只有绝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寂灭与冰寒。那是法则层面的抹除，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仙之威！”
陈凡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总结道：“经此一役，幽影宗名存实亡，其余几大宗门皆遣使来贺，我北神宫声威，已隐为炎黄大陆正道之首。这一切，皆因璃梦天尊上人之存在。”
苏明宸听得心神摇曳，虽然陈凡描述得简略，但他完全可以想象那是何等毁天灭地的景象。“天仙之境，竟恐怖如斯！”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天尊如此厉害，如今这炎黄大陆，岂不是唯我北神宫独尊了？”
陈凡闻言，摇了摇头：“苏师弟，你想法太过简单了。修仙界的格局，远非你眼前所见这般。”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为这个初入内门、见识尚浅的师弟普及常识：“你可知那清玄门为何能一直与我北神宫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压过一头？”
苏明宸茫然摇头。
“因为清玄门的根脚，并非完全在此界。”陈凡语气凝重了几分，“据宗门典籍记载，清玄门真正的山门，位于更高层次的‘灵界’。而我们如今所在的炎黄大陆，乃至周边无尽海域，统称为‘凡界’。”
“凡界？”苏明宸愣住了，“我们不是修仙者吗？怎么还叫凡界？”
陈凡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我等在此界修行，无论修为多高，只要未能打破界域壁垒，飞升上界，便依旧算是‘凡俗’修士，身处‘凡界’。唯有渡过天仙之劫，飞升至‘灵界’，吸纳更高层次的仙灵之气，重塑仙躯，方能称之为真正的‘飞仙’，踏上更广阔的仙途。”
他继续为苏明宸，勾勒出那宏大而残酷的修仙图景：“清玄门在灵界根基深厚，我们所见到的紫霄道院，不过是其在凡界设立的一个分支道院，类似于一个独立宗门。你想想，一个分支道院便有如此实力，那灵界的清玄门本宗，该有多少天仙级别的高手坐镇？据宗门前辈推测，恐怕不下五指之数！”
苏明宸倒吸一口凉气，“不下五位天仙？那是什么样的概念？他简直无法想象。”
陈凡语气低沉：“这些灵界大能，受限于天地规则，无法轻易真身降临凡界，否则会引动凡界天道排斥，降下天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无法施加影响。他们可以降下投影，传递法宝功法，扶持其在凡界的道统。这也是为何清玄门始终能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他看着苏明宸震撼的表情，“所以，璃梦天尊的崛起，固然让我北神宫声威大震，但要说独尊大陆，还为时过早。灵界之上，传说还有更为浩瀚的‘仙界’，仙界之上，更有虚无缥缈的‘天界’，乃至传说中的‘太虚界’和‘神界’。修仙一途，漫漫无涯，绝非是凡间话本戏曲里，描绘的那般简单随意，一步登天。”
苏明宸彻底沉默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是啊！陈凡这一席话，如同在我眼前推开了一扇通往无尽星海的大门，让我看到了自身是何等的渺小，前路是何等的漫长与艰险啊。”
他不由得摸了一下眉心，“我原本以为踏入内门，便算是走上了修仙的快车道，如今才知，自己不过是刚刚离开了凡人村落，窥见了真正宏大世界的一角。”
云气缓缓下降，外事堂的轮廓已清晰可见。
苏明宸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震撼与茫然压下。“不管别的了，路要一步一步走，先处理好眼前的药园交接，再谈其他。”
同时，他心中也升起一丝莫名的怪异感。“璃梦”这个名字，以及那冰系神通，总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悸动，仿佛在灵魂深处，曾与之有过交集。
但这念头太过荒诞，他立刻将其压下，只当是自己被这传奇事迹所震撼。
云气穿梭，外门区域的轮廓已遥遥在望。
陈凡结束了话题，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前方便是外事堂，我带你去找钱长老办理药园交接。”
“有劳师兄。”苏明宸收敛心神，将关于天尊、关于副宫主的种种信息暂且封存。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处理好手头的琐事，然后尽快返回内门，开始真正的修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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