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未来视界事务所——慷慨地泼洒进来,将室内照得一片通透明亮。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和纸张油墨的气息,本该是一个宁静而惬意的闲暇时光。
然而,此刻的事务所内,气氛却与窗外的明媚截然相反。
空气紧绷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小兰站在客厅中央,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连衣裙,柔软的黑色长发披在肩上。
那只独角,似乎比平时,更锐利了几分.......
她微微仰着头,那双总是盛满温柔和阳光的紫色眼眸,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眶很红,很红,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几颗晶莹的泪珠要掉不掉地挂在眼角,将落未落。
她就那样直直地、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她对面的男人——高桥远介。
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深深的、带着受伤和困惑的……执拗。
一种“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我需要你亲口告诉我,我需要一个解释”的、近乎孩子般的固执。
她的嘴唇微微抿着,双手在身侧不自觉地握成了小拳头,身体因为强忍情绪而有些细微的颤抖。
阳光落在她脸上,照亮了那清晰的泪痕和眼中摇摇欲坠的脆弱,让她看起来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美丽的琉璃雕像。
远介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疼,远比面对琴酒的枪口时更让他感到无措和……心疼。
他刚刚才送走了闻讯赶来、脸色铁青的毛利小五郎和虽然保持冷静但眼神锐利如刀的妃英理律师。
费尽口舌,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二人面前,几乎把毕生演技和逻辑都用上了,才送走那对护女心切的父母.......
主要是妃律师......小五郎大叔不听解释.......更多是想要揍(过肩摔)自己,和趁机讨要“精神损失费”。
此刻正是口干舌燥,身心俱疲的时候。
结果,内部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与努力维持着冷静和信任姿态的小兰相比,她身边的那位闺蜜——铃木园子大小姐,则完全是另一座进入喷发状态的火山。
“好啊——!”
园子双手叉腰,茶色的短发几乎要根根竖起,原本总是闪着活泼光芒的大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被背叛”的愤慨。
她上前一步,几乎要戳到远介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拔得极高,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欧豆豆桑~!不——!高桥远介!”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出远介的全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远介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点微不可察的底气不足:“嗨(是)……”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份该死的、不知道从哪个阴沟里钻出来的娱乐小报。
那张角度刁钻、光线巧妙、将他和诚实当时在诊所门口那个短暂拥抱拍得极其暧昧的照片。配上耸人听闻的标题:“新晋名侦探高桥远介的隐秘恋情?与神秘美女医生街头激情相拥!”
天地良心!
他当时只是……累极了,带着点恶作剧和发泄情绪的心态,抱了一下诚实!谁能想到……
“高桥远介!”园子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猛地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那份皱巴巴的娱乐报纸。
“啪”地一声,狠狠拍在了客厅中央的实木茶几上!
报纸摊开,头版那张放大的、像素不算高却足够看清人脸和亲密姿态的照片,像一道耻辱的烙印,刺眼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好啊你!你还是不是我最好的欧豆豆桑了?!我把你当欧豆豆桑(弟弟)看,把我最好的闺蜜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园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暴怒。
“你这种行为!可耻!渣男!可恨!”
她每骂一个词,就用力拍一下茶几,震得上面的咖啡杯都微微晃动。
“你无情!你无义!你……你冷血!你……”
她似乎想找出更多贬义词,但气得一时词穷,只能狠狠瞪着远介,胸口剧烈起伏。
远介就这么站着,用一双写满了“心累”、“无奈”、“生无可恋”的灰色死鱼眼,静静地看着园子表演。
他知道,现在任何反驳和解释,在盛怒的园子耳里,都只会是苍白无力的狡辩。
“我家小兰……我家小兰她……”园子骂着骂着,声音忽然哽咽了一下,她转头看向身边默默流泪、却始终倔强地盯着远介的小兰,心疼得不得了,“她那么好……那么相信你……你怎么能……!”
“园子。”
就在这时,小兰轻声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但语气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她抬起手,用手背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远介的脸。
“我相信远介君。”
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向远介确认。
“他……不是这种人。”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那是建立在无数次危险中的并肩、无数个日常细节的积累、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已然根深蒂固的爱恋与信任之上的判断。
即便证据(照片)似乎摆在眼前,即便心里酸涩委屈得要命,她的本能,依然选择相信他。
远介的心脏,因为这句话,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却又被那羽毛下的尖刺扎得生疼。
他再也忍不住了。
迈步上前,无视了旁边还在怒目而视的园子,径直走到小兰面前。
小兰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挣脱,但当远介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时,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暖传来,她所有试图抽离的力气,都在瞬间消失无踪。
贪恋。
她贪恋这份温暖,贪恋这份只属于她的安全感。
她想起之前与远介君的一幕幕,那对自己近乎偏执的狂热~
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微疼。
但她不相信~对,一定是有别的原因,他的远介君,绝对不是这种人~
远介顺势轻轻一拉,将她整个人揽入了怀中。
这个拥抱,并不用力,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和不容拒绝的温柔。
小兰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即,像是终于找到了堤坝缺口的洪水,一直强忍着的委屈、酸楚、担忧和那一点点害怕失去的恐惧,轰然决堤!
“呜……”
她把脸深深埋进远介的胸膛,双手紧紧抓住他衬衫的前襟,肩膀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远介胸前的衣料,但她咬着唇,不肯哭出声,只是发出小动物般的、压抑的呜咽。
远介感觉到胸前的湿意,心中那点因为被误会而产生的无奈和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满肺的心疼和自责。
他收紧手臂,将女孩更紧地拥在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清新的香气。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我不想解释太多。”
他顿了顿,感觉到怀里小兰的身体微微一僵。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斩钉截铁的、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好笑的口吻,清晰地说道:“我就一句话——”
他抬起头,看向旁边已经停下怒骂、正竖着耳朵等待“惊天辩解”的园子,又看了看怀里抬起泪眼朦胧小脸、眼神带着希冀和疑惑的小兰。
然后,几乎是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用一种近乎“喊”出来的委屈,说出了那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事实”:“这个美女医生——是男的啊!!!”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园子脸上那愤怒、痛心、准备继续声讨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形成了一个完美的“o”型,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原地。
小兰从远介怀里抬起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
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扑扇着,似乎还没能完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男……男的?”小兰下意识地重复,声音轻得像梦呓。
“男……男的?!!”园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猛地拔高八度,尖叫声几乎要掀翻事务所的天花板。
她脸上的表情从凝固,迅速转化为极致的震惊、荒谬、以及一丝……
“我他妈刚才到底在愤怒什么”的尴尬。
“哈啊????!!!!”
两个女孩的惊呼声,在客厅里形成了奇异的二重奏。
——————
镜头一转。
米花三丁目,综合诊所。
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和拘谨。
诊所的会客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草药香。
浅井诚实——或者说,麻生成实医生——此刻正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白大褂,里面是浅蓝色的衬衫,黑色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而略显腼腆的微笑。
谁看了,都认为这是一位大美女......
只是那笑容里,此刻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无奈和歉意。
在他对面,小兰和园子并排站着,两人都深深地弯下了腰,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红豆泥私密马赛(真的非常对不起)——!”
声音整齐,充满了真诚的懊悔和歉意。
诚实的笑容更加无奈了,他连忙摆手,声音温和得如同春日的微风:
“请快起来,真的没关系,毛利小姐,铃木小姐。”
他顿了顿,眼神看向窗外,似乎在斟酌措辞,耳根微微有些泛红。
“说起来,我是老板的员工,也是他……最好的……”
他迟疑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真实的柔和笑意,“兄弟。”
“兄弟”两个字,他说得有些轻,有些不好意思,却异常清晰。
“老板他……有时候压力很大,或者很累的时候,会有点……孩子气。”
诚实努力解释着,试图化解尴尬,“那天在诊所门口,只是……只是一个玩笑,或者说,是他放松的一种方式。没想到会被拍下来,还造成这么大的误会,给你们带来了困扰,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他温文尔雅、诚恳坦然的态度,彻底打消了小兰和园子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尤其是当近距离看到诚实那清秀却分明带着男性棱角的面容、听到他温和但属于男性的嗓音时,那份八卦小报的荒谬性显露无遗。
园子心里顿时打起了鼓,脸上火辣辣的。
天啊!她刚才都对欧豆豆桑说了些什么?!
“可耻、渣男、无情无义”……啊!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铃木园子大小姐!居然被一份垃圾小报耍得团团转,还对自己最好的欧豆豆桑发那么大的火……太丢人了!
她刚鼓起勇气,准备转身回去,好好向远介道个歉,再撒个娇挽回一下“欧豆豆桑”的形象时——
刚一回头,看到的景象却让她瞬间僵在原地——然后,额头上默默滑下三道黑线。
只见客厅沙发上,远介正侧坐着,一手极其轻柔地、像对待稀世珍宝般,用指腹揉着小兰还有些微红的眼眶边缘。
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声音更是腻得让园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晃晃——醒醒!你的人设是心黑手狠的阴谋家!不是恋爱脑.......
“小兰~你看你,眼睛都哭红了,”远介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浓浓的心疼:“眼泪还不掉下来,就这么憋着……看得我心都揪起来了,我心疼~”
小兰的脸:“轰”地一下,从脸颊红到了耳根,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她低着头,不敢看远介近在咫尺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声音细若蚊蚋:“抱歉……远介君……”
她是真心为误会了远介感到万分抱歉。
是啊,她怎么能怀疑远介君呢?以远介君对自己的心意,对自己的珍视……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自己居然因为一张模糊的照片就动摇,还哭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是不是从美国回来之后,就很少,亲亲抱抱的原因......
大咩(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小兰赶紧在心里制止自己越来越旖旎的思绪。
不过……话说回来,远介君好像……有读心术来着?
他会不会听到我刚才在想什么?小兰心里忽然冒出一丝羞怯的担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担忧,远介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坏心眼的、促狭的弧度,他凑近小兰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笑意低语:“我听到了哦~”
“诶——?!”小兰猛地抬起头,紫色的眼眸瞬间瞪大,脸上血色更盛,像熟透的苹果.......
“纳尼(什么)?!”
远介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滚烫的脸颊。
“谁让我家宝贝小兰,这么可爱呢~可爱到……连胡思乱想的样子,都让我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远介君——!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小兰又羞又恼,终于忍不住,举起没什么力道的粉拳,轻轻捶在远介结实的胸口上。
远介配合地做出“重伤”的表情,两人顿时笑闹成一团,空气中弥漫着恋爱的甜蜜气息,刚才的误会和眼泪仿佛从未存在过。
园子和诚实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诚实一脸姨母笑......
园子脸上愤怒和尴尬的表情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标准的、写满了“嫌弃”和“生无可恋”的死鱼眼。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内心疯狂吐槽:“呵呵。”
“我不应该在这里。”
“我应该在车底。”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望向天花板,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单身贵族(狗)的“悲愤”:
“我的真命天子啊——!你到底在哪里啊——!”
“我也想体验一下这种恋爱的酸臭……啊呸!是甜蜜气息啊——!”
而就在园子发出内心呐喊的同一时刻——
穿越时空的某个未知角落,或许是在遥远的国外某座武道馆内……
一位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健硕、戴着眼镜却难掩凌厉眼神的青年,正在专注地进行着恐怖的负重训练........
冥冥之中,仿佛某种命运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京极真,若有所感般,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虚空。
(敌军(?)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
当然,此刻的未来视界事务所里,无人知晓这场即将到来的、属于另一位“武力天花板”的邂逅。
阳光依旧明媚,误会已然消散,只有满室的笑闹声,和两份截然不同的心情——
一份甜得发腻,一份酸得冒泡。
事务所的日常,就在这样戏剧性的插曲中,缓缓流淌。而更大的风暴,仍在那片阳光照耀不到的阴影深处,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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