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
洞府内的万年寒冰玉床，散发的寒气似乎都无法平息那灼人的温度。
云晚晚觉得自己像是一艘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船，意识在清醒和混沌之间反复沉浮。
破碎的低吟被尽数吞没，连同她的眼泪和哀求，都消融在那霸道得不留一丝余地的侵犯中。
她不知道那双金色的眼眸里，究竟是冷酷的杀意，还是灼人的欲望。
她只知道，这个被三界奉为神明的男人，在撕碎她嫁衣的同时，也撕碎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
……
天光，透过洞府的缝隙，化作一缕微弱的晨曦。
光线落在君无尘的眼睫上，让他从一场漫长而混乱的“镇魔”中，缓缓苏醒。
周遭的灵气前所未有的纯净平和，体内那股因“心魔”而起的躁动与紊乱，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异的圆满与宁静。
无情道，竟然成了。
他修炼数千年，心如磐石。昨夜，是他距离大道最近，也是最危险的时刻，心魔以前所未有的形态出现，幻化成一个娇媚入骨的妖物，企图动摇他的道心。
幸而，他道心稳固，以最决绝、最强硬的手段，将这心魔彻底镇压、炼化。
君无尘心中波澜不惊，心魔终究是虚妄，结果并无意外，他成功了。
他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瞳眸一如既往的清冷无波，准备起身，继续他未完的清修。
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凝固了。
身下，那张陪伴了他千年的寒冰玉床，不再空无一物。
一具娇小的身躯蜷缩着，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交错的骇人痕迹。那身本该鲜艳夺目的赤色嫁衣，此刻已成了一堆破碎的红布，零零散散地挂在她身上，欲盖弥彰，更显凄惨。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玉床上，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苍白。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睑红肿不堪。那双本该水光潋滟的樱唇，此刻失了血色，微微肿着，上面甚至还有一处破口，是昨夜他失控时留下的杰作。
她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像一尊被玩坏后丢弃的瓷娃娃。
这……这是……
君无尘的大脑，那颗运转了数千年，勘破无数天道玄机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停滞。
心魔被镇压后，不是应该化为青烟，消散于无形吗？
为何……会留下实体？
一个荒谬绝伦、让他遍体生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难道……
他的视线，僵硬地、一寸寸地，落在了女孩的手腕上。
那里，一枚剑宗弟子特有的烙印，若隐若现。
昨夜，那带着哭腔的、又急又快的辩解，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不是心魔。
她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因为传送阵出错，无辜闯入他禁地的，剑宗小弟子。
而他，把她当成了心魔，然后……然后……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却又清晰无比的脆响，仿佛从君无尘的神魂深处传来。
他那修炼了数千年，自以为坚不可摧、圆融无缺的无情道心，在这一刻，悍然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道心，裂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淹没了这位九霄仙尊。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大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云晚晚被这动静惊扰，发出一声细弱的嘤咛。她缓缓睁开眼，那双小鹿般的眼眸，在看清眼前的人时，先是茫然，随即被无边的恐惧所占据！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她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拼命想远离这个让她如坠噩梦的男人，却因浑身酸痛无力，狼狈地从玉床上滚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她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呜……”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顾不上疼痛，手忙脚乱地抓过身边破碎的衣衫，试图遮住自己不堪的身体，整个人抖得像风中残叶。
君无尘看着她惊恐避祸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痛感蔓延开来。
他做了什么？
他堂堂九霄仙尊，三界楷模，竟然对一个无辜的、误闯进来的小辈……做出了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想开口，想解释，想道歉，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任何言语，在眼前这残酷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别……别过来……”云晚晚看到他似乎想下床，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她一边哭一边往后蹭，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我不是妖物……我真的不是……求求你，放过我……我要回家……我要找师姐……”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神智已经濒临崩溃。
师姐……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刺入君无尘的脑海。
他陡然想起，昨日，是他与剑宗云清寒的大婚之日。
而眼前这个女孩，是云清寒的陪嫁师妹！
本应嫁给自己那魔尊弟弟的师妹！
君无尘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比洞府的万年寒冰还要冷。
他不仅毁了一个无辜女孩的清白，他还毁了自己名义上的“妻妹”，在自己大婚的这一天！
与此同时，另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浮现在他心头。
他，君无尘，仙界第一人，在自己的大婚之日闭关修炼，让新娘独守空房。
而新娘的师妹，却衣衫不整地从他的床上滚了下去。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君无尘，九霄仙尊，将沦为三界最大的笑柄！他毕生清誉，将毁于一旦！
更要命的是，他那个魔尊弟弟夜阑，要是知道自己未来的媳妇儿被亲哥哥给……
君无尘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那个弟弟，性情乖张，睚眦必报。
若知道此事，恐怕不止是让三界看笑话那么简单，魔界大军怕是当晚就得踏平他的九霄仙宫！
到时候，兄友弟恭是别想了，怕不是要上演一出兄弟阋墙、仙魔大战的年度狗血大戏！
他君无尘，将以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方式，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只是在脑中预演了一遍那个画面，这位道心刚裂的仙尊，就感到一阵气血翻涌，裂开的道心似乎又被狠踩了一脚。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看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为了他，为了九霄仙宫，也为了……仙魔两界的和平！
不过等等，那他本来的妻子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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