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4美利坚合众国

杰克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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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战地记者的“视角”(5)“厚葬”与马库斯的“最后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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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萨的血,尚未在指缝间彻底干涸,便已凝固成一种冰冷坚硬的重量,压在每个人的心头。SUV载着沉默与未散的硝烟气息,碾过断裂的隔离墩和烧焦的路牌,驶入了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外围。这里不再有乡村或小镇那种疏离的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庞大、沉重、有条不紊的战争低吼。

UpA(美国人民解放军)第1集团军的主力集结点,设在原国家植物园及周边广阔区域。昔日的奇花异草与修剪整齐的草坪,此刻被钢铁洪流无情碾过。巨大的伪装网在树木和临时搭建的机库间连绵起伏,如同匍匐的怪兽。空气中混合着柴油废气、润滑油、潮湿的泥土味,以及一种淡淡的、属于大规模军队集结的金属与汗液的气息。

他们的SUV在数道由沙袋、铁丝网和身穿城市斑块数码迷彩、眼神锐利的UpA士兵把守的检查站前被拦住。每一次,李·史密斯都要重复他们的身份、来历、目的,展示cNN的证件(如今更像是一份可疑的遗物),解释后座玻璃上的弹孔和车身上未及清洗的深色污渍。士兵们的反应如出一辙:审视、核实、短暂的内部通讯,然后挥手放行,目光中除了职业性的警惕,并无他感。米萨的死,在这里只是又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音符。

最终,他们被指引到一片相对安静的边缘区域,靠近一条浑浊缓慢的小溪。这里似乎是后勤与民政协调处。几个大型帐篷外,穿着UpA制服但臂章有别于作战部队的文职人员,正处理着难民登记、物资分发,以及——阵亡者交接。

当乔尔搀扶着几乎虚脱的洁西,和李一起,向一位面色严肃、佩戴“政治委员”臂章的中年军官说明情况,并指向SUV后车厢时,气氛有了微妙变化。政委的眉头蹙起,他召来2名战士,低声嘱咐了几句。士兵们从车上小心翼翼地抬下米萨的遗体,用一块洁净的军绿色帆布仔细包裹。

“他为掩护平民和记者而牺牲……”政委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经过锤炼的、既非完全冷漠也非过度煽情的语调,“这种行为,体现了超越族群与阵营的人性勇气。UpA尊重这样的牺牲。”

接下来的仪式,简洁、庄重,与一路所见的混乱残酷形成刺目反差。米萨的遗体被安置进一口深色的、没有过多装饰的木质棺材里。4名臂戴“新美利坚合众国三军仪仗队”袖标的UpA士兵,步伐精准地将一面旗帜覆盖在棺椁之上——不是星条旗,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州旗,而是一面设计简洁的旗帜:深蓝底色,中央偏左是一颗被橄榄枝半环绕的白色五角星,右侧是数道代表团结的白色竖条。一名仪仗队军官低声告诉李,这是“新美利坚合众国”的临时国旗。

政委亲自上前,仔细地将国旗抚平,盖好。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般的专注。然后,他退后一步,和在场所有UpA军人一起,立正,敬礼。

“Ready——”仪仗队军官的口令短促有力。

8名持着经过改装、加长枪管以发射空包弹的m16A4步枪的礼兵,分成两列,同时举枪。

“Fire!”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8声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枪响,撕裂了基地上空低沉的引擎轰鸣声。枪声在小溪与树林间回荡,惊起一群不知名的飞鸟。洁西浑身一颤,紧紧抓住了李的胳膊。李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看着。每一次枪响,都像是对米萨最后时刻那孤独枪声的一次遥远而庄严的回响。

枪声余韵未绝,天空传来低沉而尖锐的嘶鸣。3架灰黑色的F-22“猛禽”战斗机,以极低的高度、极快的速度,呈密集编队从集结点上空呼啸掠过,拉出的白色尾迹如同斩向苍穹的利刃。它们的出现,与其说是对葬礼的致意,不如说是对这片土地新主人的武力宣示,是对不远处那座白色建筑内仍在负隅顽抗之敌的无声威慑。

葬礼很快结束。棺材被抬上一辆等候的卡车,运往专门的墓地。政委转向李等人:“你们可以留在相对安全的后勤区域,我们会提供基本食宿。或者——”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他们随身携带的相机和摄像机,“如果你们仍坚持前往核心交战区,记录,我可以安排你们跟随下一批前往前沿观察所的通信兵车辆。但风险自担,我们无法提供专门保护。”

李几乎没有犹豫。“我们去前沿!”

乔尔点头。洁西苍白着脸,但紧紧抱住了她的摄像机,用力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般点了点头。她的眼神里,惊恐尚未完全褪去,却多了一种从浑浊泪水中沉淀下来的、异常坚硬的东西。

他们被带到1辆加装了装甲板和无线电天线的“悍马”车旁,跟随着了辆满载士兵和装备的军用卡车,组成1个小型车队,驶向华盛顿核心城区的方向。沿途的景象,如同驶入1个巨大而精密的战争蚁穴。涂着UpA标志(简化版的国旗图案)的m1A4主战坦克,炮管低垂,像沉默的巨兽般蹲伏在十字路口构筑的环形工事里。更轻盈迅捷的xm30步兵战车在废墟间灵活穿梭。庞大的m109A8自行火炮和箱式发射器结构的m270、“海马斯”火箭炮,在开阔地或公园草坪上展开,炮口森然指向数公里外的国会山及周边街区。天空中,ch-47“支奴干”重型运输直升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吊运着沉重的机动卡车或拆解状态下的m777榴弹炮,像忙碌的工蜂,将致命的毒刺布置到最前沿的巢穴。

战争,在这里被高度组织化、机械化,呈现出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的、冷酷高效的工业美感。但废墟依然是废墟,焦黑的建筑骨架、街道上被匆匆清理到两侧的车辆残骸、墙壁上密布的弹孔,无声地诉说着这“美感”之下毫不留情的破坏力。

车队在一个由银行大楼地下室改建的前沿指挥所停下。这里嘈杂、拥挤,充斥着无线电通话声、键盘敲击声、地图翻阅声和汗味。墙壁上挂满了大比例尺的城区地图,红蓝箭头犬牙交错。李一行人被安置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被告知不要随意走动,等待进一步安排。

就在乔尔试图连接指挥所电源给设备充电,洁西默默检查摄像机存储卡时,指挥所一角悬挂的一台大屏幕电视机,原本播放着战情态势图,画面突然切换。

画面信号不算特别稳定,略有雪花,但内容清晰可见:白宫东厅。熟悉的镀金装饰,水晶吊灯,深红色的地毯。镜头微微晃动,像是手持拍摄。画面中央,是一张略显空旷的讲台,后面站着一个人。

奥夫曼总统。

他看起来比战前公众印象中苍老、憔悴了许多,眼袋深重,脸颊微微凹陷。但头发依旧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蓝色西装,系着红色领带。他站在讲台后,双手微微按在台面上,似乎在稳定情绪,又像是在积蓄气势。旁边站着2个穿着西装、表情紧绷的男子,看起来像是仅存的心腹幕僚。更远处,几个穿着不合身军装的人影模糊地立在阴影里。

奥夫曼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讲台前那台显然属于白宫新闻办公室的老式摄像机)抬起眼帘。他的眼神试图凝聚起往日的威严,却难以完全掩盖深处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

“我的同胞们,各位美利坚合众国公民……”他开口,声音比记忆中沙哑,但语调被刻意控制得平稳、有力,甚至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试图振奋人心的起伏,“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时刻,我,作为你们依法选举产生的总统,美利坚合众国三军统帅,必须向你们传达关于我们国家命运的重要信息!”

指挥所里,大部分UpA官兵只是瞥了一眼屏幕,便继续手头工作,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或漠然。少数几个停下动作观看的,也是抱着一种观看闹剧或研究敌方心理状态的冷漠态度。

“过去几周,我们经历了一场由国内外反动势力、分裂分子精心策划的、前所未有的暴乱和背叛。”奥夫曼的声音提高了些,手指无意识地在讲台上敲点着,“但是,我庄严地告诉你们,经过我们英勇的联邦军队、忠诚的执法部门以及无数爱国公民的浴血奋战,联邦政府,已经接近历史的胜利!”

李·史密斯紧紧盯着屏幕,手指捏得发白。乔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张大了嘴。洁西的摄像机,不由自主地对准了电视屏幕,记录下这荒谬绝伦的一幕。

“UpA叛军所谓‘西部军队’的攻势,在真正的美国军人面前,已经土崩瓦解!”奥夫曼挥舞着手臂,仿佛在驱散看不见的敌人,“我们的空中力量、精确制导武器,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清除着国家的毒瘤!我们对叛军主要集结地、后勤节点的打击,是毁天灭地的!他们的所谓‘攻势’,不过是绝望的挣扎,是垂死病榻上的最后痉挛!”

画面外,隐约传来一声遥远的、闷雷般的爆炸声,可能是白宫外围某处的交火。奥夫曼的演讲微微顿了一下,他侧耳倾听了一瞬,随即以更大的声音掩盖过去:“胜利的曙光,已经在地平线上清晰可见!现在,是时候呼唤那些一时迷失的兄弟姐妹们回家了!”

他的身体前倾,双手摊开,做出拥抱的姿势,眼神透过镜头,试图传递出一种“宽宏大量”与“殷切期盼”:“我呼吁,在加利福尼亚阳光下被蒙蔽的人们,在德克萨斯旷野上被裹挟的人们,在佛罗里达海滩边被欺骗的人们……放下武器,停止对抗,回到美利坚合众国——你们唯一的、合法的、历史传承的大家庭中来!联邦大家庭……将永远敞开怀抱,等待她的孩子归来!我们将在废墟上重建更伟大的美国,一个团结、强大、不容分裂的美国!”

演讲到了这里,本该是高潮,但奥夫曼的底气似乎有些接续不上。他咳嗽了几声,不是假装,是真实的、带着痰音的咳嗽。他端起讲台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手有些不稳。放下水杯时,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避开了镜头中心,仿佛看向侧后方某个给他提示的人,又迅速收回。

“秩序即将恢复,法律即将重彰……”他的声音低了一些,语速加快,像是要尽快结束,“那些叛国者将受到审判,而迷途知返者将获得宽恕!愿上帝保佑美利坚合众国!”

他最后对着镜头点了点头,画面便突兀地切断了,可能是信号中断,也可能是那边主动停止了传输。屏幕瞬间蓝屏,然后切换回了跳动的战情符号。

指挥所里一片寂静,只有无线电里传来前沿侦察单位冷静的汇报:“‘灰狗’报告,h街区未发现敌方重型装备,仅有零星狙击手活动……”

几秒钟后,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嗤笑,接着是几声压抑的、充满讽刺意味的轻笑。

“历史的胜利?”1个年轻的技术兵摇头,继续敲打键盘,“他的历史课本大概只写到昨天早上。”

“毁天灭地?”另1个参谋军官指着地图上几乎被UpA标志完全覆盖的西城区,“指的是我们即将对他的地堡实施的‘毁天灭地’吗?”

李·史密斯却笑不出来。她感到一阵冰冷的恶心,以及一种深沉的悲哀。那个站在东厅里的老人,他或许真的相信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或许只是在绝望中抓住最后一根幻想的稻草。但无论如何,那番演讲,与窗外轰鸣的炮火、与地图上代表UpA推进的红色箭头、与她们一路行来目睹的遍地疮痍、与米萨渐渐冰冷的手……形成了如此尖锐、如此荒诞、如此令人绝望的对比。

那不是演讲,那是精心编制的、献给1个已然逝去幽灵的安魂曲,却用在了活人即将被埋葬的时刻。

1名UpA联络官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史密斯女士,乔尔先生,库伦女士。5分钟后有车辆前往更靠近国会山的前沿观察哨,如果你们还想更近一步,可以跟随。但那里已进入敌方狙击手和迫击炮射程,极度危险!请再次确认!”

李看了看乔尔,乔尔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又看向洁西。女孩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平静下来,那是一种目睹了太多之后,淬炼出的近乎冰冷的平静。她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摄像机。

“我们确认!”李对联络官说。

他们再次登上车辆,驶向枪炮声更密集的方向。城市废墟的景象在车窗外飞掠,越来越破败,越来越接近战争最原始的模样。奥夫曼那番“历史胜利”的余音,似乎还在耳边虚幻地回荡,却迅速被近处一声剧烈的爆炸轰鸣彻底淹没、撕碎。

车子在1个半塌的邮局大楼后停下。他们被带进1个由地下室加固而成的观察所。透过狭窄的射击孔和潜望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几个街区外,国会山那白色的圆顶,以及圆顶下方,依稀可见的、仍在冒烟的防御工事和偶尔闪动的枪口焰。

这里,距离奥夫曼发表演讲的那个东厅,直线距离可能不过2—3公里。却仿佛隔着2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两种截然相反、正在激烈碰撞的“现实”。

洁西·库伦抬起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了远方那在硝烟中若隐若现的白色圆顶。她的手指稳定地调节着焦距。李·史密斯站在她身后,看着取景器里那个象征性的建筑,耳边仿佛同时回荡着奥夫曼虚幻的胜利宣言,和米萨临终前收音机里那首《breakers Roar》苍凉孤独的吟唱。

真相不在任何一方的宣传里,她想。真相在这破碎的街道上,在倒伏的尸体旁,在幸存者空洞的眼神里,在像米萨这样无声消逝的普通人的鲜血中。而他们的工作,或许就是在这片震耳欲聋的谎言与爆炸声中,去捕捉那些微弱却真实的碎片,哪怕最终拼凑出的,是一面映照出整个国度沉沦的、布满裂痕的镜子。

观察所外,UpA的炮兵开始了新一轮的齐射准备。大地在脚下微微震颤……

——

林肯纪念堂前,倒映池浑浊的水面被爆炸激起层层叠叠的粘稠涟漪,破碎地映照着燃烧的天空和纪念堂白色大理石柱廊上跳跃的火光。昔日庄严静谧的圣地,此刻是刺耳金属嘶鸣、爆炸怒吼与濒死尖叫混杂的地狱。

效忠奥夫曼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将这座新古典主义建筑变成了1个狰狞的堡垒。粗糙的沙袋工事堵塞了每一级台阶和柱廊间隙,防爆墙歪斜地立在入口处,上面涂着仓促写就的标语:“誓死扞卫宪法!”和“上帝与我们同在!”。原本供游人休憩的长椅被拆解,木料堆积成路障,金属部件被扭曲成简陋的拒马。纪念堂内部,林肯坐像的基座周围堆满了弹药箱和医疗物资,巨大的大理石雕像沉默地俯瞰着脚下蜷缩的伤员和忙碌的士兵,雕像宁静慈悲的面容与周遭的混乱形成了超现实的对峙。

2挺m240b通用机枪构成了防御的核心火力。1挺架设在纪念堂正门上方临时凿出的射击孔后,枪口喷吐着持续不断的火舌,炽热的弹壳如金色的瀑布般倾泻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叮当作响,堆积成小丘。另1挺部署在左侧柱廊的阴影中,交叉火力封锁了从倒映池方向延伸过来的国家广场西侧大道。7.62mm的全威力弹如同钢铁的鞭子,狂暴地抽打着UpA进攻部队的突击前锋。

3辆“美洲狮”反伏击车和两辆加装装甲的“悍马”利用广场上的树木残骸、翻倒的灯柱和早期进攻留下的车辆残骸作为掩体,进退维谷。m240b的子弹密集地撞击在它们的复合装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铛铛”巨响,迸溅出耀眼的火花。防弹玻璃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车体上遍布凹痕和划痕。车内的UpA士兵被压制得抬不起头,车载武器无法有效还击,通讯频道里充满了焦急的呼叫声和指挥官嘶哑的指令。

“b-2小组被压制在‘长椅’区域!无法前进!”

“机枪火力太猛!‘美洲狮’的轮胎快撑不住了!”

“我们需要空中支援或重火力!现在!”

1个4人UpA突击小组试图从右侧纪念堂与树林接壤的薄弱地带渗透,那里火力稍弱。他们利用矮墙和灌木丛掩护,低姿快速跃进。领头的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士,脸上涂着厚重的迷彩油膏。

“快!趁他们换弹链——” 中士低吼着,挥手让队员跟上。

就在他们冲出最后一片灌木丛,距离纪念堂基座台阶不足30m时,纪念堂高处,一个隐蔽的狙击手开火了。枪声被下方震耳欲聋的机枪声掩盖,但效果致命。中士头部猛地后仰,一声不吭地扑倒在地。第2名士兵大腿中弹,惨叫着翻滚。剩下2人慌忙扑倒,被机枪延伸过来的火力死死钉在几块碎裂的路缘石后面,动弹不得。

“妈的!” 在后方一个由景观墙加固而成的临时观察所里,UpA的1名前线指挥官一拳捶在沙袋上,尘土飞扬。他脸色铁青,对着无线电吼道:“‘标枪’!我们需要‘标枪’打掉那个正门的机枪巢!现在!”

“收到!‘标枪’就位!” 回应来自观察所侧后方一个更隐蔽的角落。1名UpA反坦克手和他的副射手已经就位。他们拖着1个沉重的FGm-148“标枪”反坦克导弹发射筒,爬上了一处地势略高的花坛残骸。发射手是个老兵,眼神冷静,他快速架起发射筒,副射手则紧张地装填导弹,嘴里念念有词,像是祈祷又像是给自己鼓劲。

发射手将眼睛贴近cLU(指挥发射单元)的热成像瞄准镜。冰冷的电子图像中,纪念堂宏伟的轮廓化为黑白灰的几何图形,而正门上方那个持续喷吐着火舌的机枪巢,则是一个明亮灼热的光斑,清晰得如同黑夜中的篝火。

“锁定!” 发射手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拇指稳稳地按在发射钮上,感受着武器系统细微的嗡鸣和锁定完成的提示。“发射!”

噗——嗤!

一声沉闷的爆响,发射筒后部喷出大团灼热的压缩气体和向后抛出的软启动发动机。导弹本身以相对缓慢的速度离开发射筒,飞出约十米后,主发动机轰然点火,拖曳着耀眼的尾焰,如同一条被激怒的白色毒蛇,以惊人的加速度笔直地扑向纪念堂正门!

纪念堂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看到了那道致命的轨迹。正门机枪巢的射手发出了绝望的警告尖叫,试图缩回身体,但太晚了。

轰!!!!

震耳欲裂的爆炸!导弹精准地钻入了射击孔下方一点的位置,聚能装药战斗部将大理石、钢筋、沙袋、人体和那挺咆哮的m240b一起,化作一团混合着火焰、黑烟和碎片的毁灭云团,从正门喷涌而出!巨大的冲击波震得整个纪念堂前廊都在颤抖,更多的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那挺嚣张的机枪瞬间哑火,只剩下残缺的枪管扭曲着从浓烟中伸出。

UpA的士兵们爆发出压抑的欢呼。指挥官立刻抓住机会:“进攻!全体进攻!拿下柱廊!”

“美洲狮”和“悍马”的引擎再次咆哮,顶着另1挺m240b虽然减弱但依旧致命的火力,开始向前冲击。步兵们从掩体后跃出,以散兵线快速推进。

然而,纪念堂内的抵抗远比想象的要顽强。失去正门机枪巢,剩下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在军官(1个满脸血污、嗓音嘶哑的上尉)的指挥下,退守内厅和两侧柱廊,利用复杂的大理石结构和内部障碍物,进行着绝望而精准的阻击。自动步枪、手枪、甚至手榴弹,从各个意想不到的角落射出,不断有UpA士兵在冲击途中倒下。

就在战斗再次陷入僵持,UpA士兵被林肯坐像下方和两侧走廊射来的交叉火力压制,被迫寻找掩体,进攻节奏开始放缓时,天空传来了另1种声音——一种低沉、有力、充满威胁的旋翼切割空气的轰鸣,由远及近,迅速变得震耳欲聋。

1架Ah-64x“超级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如同来自炼狱的钢铁巨蜻蜓,从波托马克河方向超低空呼啸而来,紧贴着杰斐逊纪念堂的圆顶掠过,机体上的UpA标志在火光中一闪而过。它几乎没有盘旋,径直扑向林肯纪念堂!

“空中支援!趴下!” UpA的指挥官在无线电里狂吼,自己率先缩进了掩体。

纪念堂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也看到了死神降临。惊恐的喊叫响起:“直升机!阿帕奇!”

“超级阿帕奇”机首下方的30mmm230链式机关炮开始旋转,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呜”声。

咚咚咚咚咚咚——!!!

低沉而密集的炮击声撕裂了空气,如同天神用巨锤敲打大地。30mm高爆燃烧弹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炽热弹流,以每分钟数百发的恐怖速率,泼洒向林肯纪念堂左侧的柱廊、沙袋工事、以及任何可能有抵抗者的角落!

大理石,这种象征着永恒与坚固的材料,在现代化火力的蹂躏下显得脆弱不堪。精美的柱头被炸得粉碎,石柱表面被凿出蜂窝般的弹孔,大块的饰带和浮雕崩裂、坠落。沙袋工事瞬间被撕裂,里面的沙土混合着血肉喷溅开来。躲在后面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无论是试图还击的还是蜷缩躲避的,在这金属风暴面前都无处遁形。弹头穿透沙袋和薄弱的墙体,在内部狭窄空间里疯狂弹跳、爆炸,将人体撕碎、点燃。惨叫声被更猛烈的爆炸声淹没。

机关炮扫射持续了不到10秒,但对于纪念堂左侧防御者来说,不啻于一个世纪般的毁灭。当“阿帕奇”略略拉高机头,调整姿态,准备进行第2轮打击或使用火箭弹时,左侧的抵抗火力已经基本消失,只剩下燃烧的碎块、袅袅升起的黑烟和零星无力的呻吟。

“突击!现在!右翼还有抵抗,解决他们!” UpA指挥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胜利在望的急促。

UpA士兵们从震撼中恢复,怒吼着发起了最后的冲锋。纪念堂右侧残存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仍在抵抗,但士气已濒临崩溃。他们边打边退,向纪念堂深处、林肯坐像后方收缩。

李·史密斯、乔尔和洁西·库伦,跟随着第2波进入纪念堂的UpA部队,踏上了沾满血迹、弹壳和碎石的大理石台阶。浓烈的硝烟、血腥和燃烧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洁西的摄像机镜头扫过:被“标枪”导弹炸开的狰狞缺口旁,1具焦黑的尸体半挂在扭曲的机枪架上;柱廊下,1个年轻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背靠着断裂的石柱坐着,腹部有个可怕的伤口,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手里还握着1枚未拉环的m67破片手雷;光滑的地面上,鲜血汇成细流,蜿蜒流入地面的裂缝和弹坑。

他们走进纪念堂内部。高耸的空间里回荡着最后的枪声、怒吼和伤员的哀嚎。UpA士兵正逐寸清剿残余抵抗者,不时有短促的交火在阴影处爆发。林肯巨大的坐像依然宁静地矗立,但雕像的基座和座椅上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污和烟尘。雕像脚下的阴影里,倒着几名阵亡士兵,其中1个还紧紧抓着一面撕裂的星条旗。

洁西的镜头缓缓上移,定格在林肯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悲悯与疲惫的石刻面容上。然后,镜头下移,落在一块镶嵌在墙上的铜牌——那是葛底斯堡演说的铭文。“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 字迹在跳动的火光和阴影中若隐若现,一些字母被飞溅的碎石或深色液体玷污。

1个UpA士兵用枪托砸开了纪念堂后方一个小储藏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和零星的抵抗枪声,随即被更密集的枪声覆盖,然后归于寂静。

最后一声枪响的回音,在空旷的纪念堂大厅里渐渐消散。

1名UpA军官,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走到林肯坐像正前方,环顾四周。他的靴子踩在混合着血、水和灰尘的地面上,发出黏腻的声音。他拿起无线电,声音沙哑但清晰地报告:

“‘神殿’已肃清!重复,‘神殿’已肃清!”

无线电那头传来嘈杂的确认和新的指令。

军官放下无线电,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大厅,掠过林肯的雕像,脸上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倦怠和一丝茫然。他示意手下开始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收容俘虏——如果有的话。

李·史密斯走到一根布满弹痕的石柱旁,手指拂过冰冷粗糙的破损表面。乔尔站在她身边,沉默地看着UpA士兵将阵亡者——无论是敌人还是战友——的尸体逐一抬出。洁西依旧举着摄像机,但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镜头时而聚焦在某个细节——一只丢弃的军靴,一本烧焦的《圣经》,一张被践踏的家庭照片——时而失焦地游移。

外面,倒映池的水面依旧映照着火光,但枪炮声已经转移向更东边,更靠近华盛顿纪念碑、白宫的方向。林肯纪念堂陷落了,这座象征着国家统一与解放的圣殿,在一场内战中,被双方以最暴烈的方式争夺、摧残,最终易手。

而战争的齿轮,依旧在血腥地碾向下一个地标,碾向那个仍在发表“历史胜利”演讲的老人所在的方向。洁西的镜头最终透过纪念堂破败的大门,望向远处夜色与火光交织下白宫模糊的轮廓,那里,奥夫曼的声音或许还在某个封闭的房间里空洞地回响,与这里大理石上的弹孔和血迹,构成这个夜晚最尖锐、最悲哀的讽刺……

——

林肯纪念堂的硝烟尚未被波托马克河上的寒风吹散,战争的绞肉机已沿着国家广场向北,碾入了华盛顿特区的政治心脏地带。宾夕法尼亚大街附近的第47街,此刻不再是通往权力殿堂的通道,而是一条用砖石、钢铁和血肉浇筑的死亡长廊。

艾森豪威尔行政大楼——这座花岗岩与玻璃构成的庞然大物,曾是联邦政府日常运转的枢纽之一,如今成了海军陆战队第1师残部在市中心最坚固的钉子之一。大楼面向街道的窗户大多被沙袋和办公家具堵死,只留下狭窄的射击孔,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时喷吐火光。大楼右侧,1栋3层的公用停车场被改造成了立体的死亡陷阱。混凝土楼板上凿出了新的射击位,手榴弹投掷口,甚至用吊车钢丝和炸药改造的简易反步兵装置。停车场的每1层都隐藏着致命的交叉火力,足以覆盖大楼前开阔的街口和通往白宫方向的数条支路。

UpA的突击步兵被压制在街角、破损的公交亭、翻倒的新闻车和早期战斗留下的弹坑后面。装甲前锋由于担心陷入更复杂的街巷陷阱和可能的反坦克火力埋伏,暂时未能跟上,使得步兵们不得不直面陆战队精心布置的火网。

“持续压制!别让他们抬头!” 1个嘶哑但充满权威的声音在陆战队防线后响起。声音来自艾森豪威尔大楼2楼1个临街的办公室,窗户玻璃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垒到天花板的厚重沙袋。说话的是个40岁左右的白人军官,脸上带着长期鏖战留下的深刻疲惫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他肩章显示他曾是陆战1师F连连长,乔纳森·米勒上尉。如今,他指挥着这支由原F连骨干、溃散的其他单位士兵以及最后1批撤入核心区的联邦特勤局人员混编成的“总统卫队”。

他身边紧跟着1个身材敦实、脸上有一道新鲜疤痕的军士长,伍德。伍德正通过观察镜紧盯着街道,嘴里快速报着参数:“11点方向,蓝色邮筒后,至少2个,可能是狙击小组!2点方向,咖啡店废墟,机枪组,听声音是m240b……妈的,他们把mK19也搬上停车场3楼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停车场3楼1个用混凝土块和轮胎加固的角落,mK19自动榴弹发射器沉闷的“嗵嗵”声响起。40mm榴弹划着低平的弧线,落入UpA突击步兵藏身的区域。

轰!轰!轰!

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1辆早已千疮百孔的出租车残骸,预制破片和混凝土碎块呈扇形激射。惨叫声瞬间响起,几个UpA士兵的身影在火光和烟尘中痛苦地翻滚或静止不动,手上的武器散落一地。

“医护兵!” UpA阵线后方传来凄厉的呼喊。

乔纳森上尉透过沙袋缝隙,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深处有一丝复杂的东西闪过——那是对敌人伤亡的漠然,还是对昔日同袍如今必须兵戎相见的痛心?抑或,仅仅是对这无尽消耗战的麻木?

街对面,UpA的突击前锋被这凶猛的火力打得有些抬不起头。他们利用一切可能的掩体还击,m7战斗步枪、ScAR-h突击步枪和m4A1卡宾枪的射击声零落而急切,但难以对坚固工事后的陆战队造成有效杀伤。

“我们需要重火力!反坦克组!打掉那个停车场3楼的榴弹发射器!” 1名UpA的年轻中尉躲在炸毁的消防栓后面,对着无线电怒吼,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变调。

“反坦克组被压制在拐角!他们有2挺机枪盯着那里!” 无线电里传来焦急的回复。

就在UpA进攻几乎停滞,双方陷入残酷对峙和消耗时,1个身影出现在了UpA战线相对靠后的1个半塌的书报亭旁。他同样穿着UpA的城市迷彩,但臂章和气质与周围士兵略有不同,更接近……职业军官的沉稳。他正是原陆战1师F连连长,如今已倒戈加入UpA的乔纳森·米勒的同名者——UpA突击步兵分队的临时指挥官,乔纳森·克雷格少校。他曾是F连的副连长,在战争中期率领部分士兵投向了UpA。

克雷格少校脸色铁青,他看着几名试图迂回、却被侧翼火力扫倒的年轻士兵被拖回,鲜血在肮脏的柏油路面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他拳头紧握,骨节发白。“该死……” 他低声咒骂,既是对敌人的顽固,也是对自己此刻必须指挥进攻昔日同僚据守阵地这一事实的某种痛苦确认。

“少校同志!空中支援响应了!‘死神-3’正在路上,2分钟后抵达!” 1名通讯兵抱着电台,连滚爬爬地冲到克雷格身边。

克雷格精神一振,立刻抓过通讯兵递来的话筒:“所有单位注意!空中支援即将抵达!标记目标为艾森豪威尔大楼右侧3层停车场,重点是顶层东侧火力点!突击队和战略预备队做好准备,一旦空中打击结束,立刻夺取停车场底层,建立支撑点!”

命令迅速下达。UpA士兵们开始收缩,寻找更坚固的掩体,准备冲击。

而在街对面大楼里的乔纳森·米勒上尉,似乎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危险的变化。UpA的射击节奏在变化,他们像是在等待什么。“不对劲……伍德,注意天空!他们可能叫了——”

他的话音未落,那熟悉又令人胆寒的旋翼轰鸣声,再次由南至北,撕裂了城市上空的硝烟!

是那架刚刚血洗了林肯纪念堂的Ah-64x“超级阿帕奇”!它去而复返,如同一只锁定新猎物的秃鹫,沿着第47街低空疾驰而来,机身几乎擦着两侧建筑的楼顶!

“武装直升机!全员隐蔽!” 乔纳森·米勒上尉的咆哮几乎变了调。

但“超级阿帕奇”没有给对手太多反应时间。机首下方的m230链式机关炮再次发出死亡的嗡鸣,30mm燃烧炮弹如同灼热的钢雨,瞬间覆盖了停车场3楼的东侧区域!混凝土碎块、扭曲的金属、沙袋填充物和人体残骸被炸得四处飞溅。那挺肆虐已久的mK19发射器连同它的射手一起,在第一次齐射中就化为了燃烧的废铁。

紧接着,“超级阿帕奇”短翼下的 hydra 70火箭弹巢喷吐出耀眼的尾焰。数十枚非制导火箭弹拖着白烟,如同蜂群般扑向停车场的中层和底层火力点,以及艾森豪威尔大楼1楼几个突出的机枪阵地!

轰隆隆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将整段街道变成了火焰和碎片的风暴。停车场剧烈震颤,大块的水泥板脱落、坍塌。大楼面向街道的墙面被炸出巨大的窟窿,内部火焰喷涌而出。浓烟滚滚升起,遮蔽了小半片天空。

空中打击持续了不到1分钟,但对于固守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而言,不啻于天崩地裂。火力体系被严重破坏,通讯陷入混乱,士兵死伤惨重。

“就是现在!!突击队!预备队!上!” 克雷格少校怒吼着,第一个从掩体后跃出,手中的m7战斗步枪喷出火舌。在他身后,压抑已久的UpA突击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嚎叫着发起了冲锋。这一次,防守方的火力网出现了致命的缺口。

“坦克!!我们的坦克上来了!是装甲骑兵旅!” 更后方,UpA士兵爆发出欢呼。

街角传来沉重的履带碾压声和柴油引擎的咆哮。1辆披挂城市战附加装甲的m1A4“艾布拉姆斯·毁灭者”主战坦克,如同钢铁巨兽般撞开了堆积在路口、由焚烧的汽车和市政路障组成的障碍物,碎石和扭曲的金属四处飞溅。它们的125mm滑膛炮低垂,同轴机枪和车顶武器站同时开火,为冲锋的步兵提供着毁灭性的直射火力支援。紧随其后的2辆xm30步兵战车利用坦克开辟的通道和制造的混乱,快速突进,用其30mm自动机关炮和反坦克导弹精准点射着残余的抵抗点。

陆战队的防线在空地一体的立体打击下迅速崩溃。乔纳森·米勒上尉在伍德军士长的拼命拉扯下,带着少数还能行动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撤出了即将被火焰吞噬的艾森豪威尔大楼,向白宫方向且战且退。

而在街边1个相对完好的银行大理石门廊立柱后面,李·史密斯、乔尔和洁西·库伦紧紧蜷缩着。爆炸的气浪一次次冲过门廊,震落簌簌的灰尘。他们能清晰听到子弹打在厚重石柱上的噗噗声,闻到越来越浓烈的硝烟、火焰和血腥味。洁西脸色惨白如纸,但她的摄像机镜头却异常稳定,透过门廊的缝隙和碎裂的玻璃窗,记录着街道上血肉横飞的冲锋、坦克碾过废墟的震撼、以及士兵们濒死前的最后姿态。乔尔护在她身边,手里也举着小型的便携摄像机,但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李·史密斯背靠着冰冷的石柱,急促地喘息着,她的目光扫过外面地狱般的景象,又落回身边两个同伴身上,最后定格在洁西那专注到近乎冷酷的侧脸上。她知道,他们记录下的每一个画面,都是这场内战最真实、最血腥的切片,无论最终哪一方宣布“胜利”,这些影像都将成为这个国家难以愈合的创伤证明。

UpA的钢铁洪流,碾过第47街的残骸与尸骸,步兵跟在装甲车辆后方,一步步逼近那条着名的、此刻却布满了瓦砾和死亡气息的宾夕法尼亚大街。白宫那白色的轮廓,在弥漫的烟尘与跳跃的火光中,已经遥遥在望。最终的总攻,即将在这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建筑前,达到最血腥的高潮。而他们这3个记者,也被这股战争的洪流裹挟着,无可避免地冲向那个最终的焦点,无论他们是否已经准备好面对那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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