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六个小时的等待,对于走廊里的凯瑟琳而言,仿佛比六个世纪还要漫长。她时而焦躁地踱步,时而无力地靠墙滑坐,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当气密门终于再次发出轻微的液压声,缓缓向两侧滑开时,她几乎是弹射而起,冲了过去。
首先出来的是3号,他冰冷的金属身躯依旧一尘不染,仿佛刚才进行的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器官置换手术,而只是一次普通的器械保养。他推着一架特制的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正是蛮荒城主,凯瑟琳的哥哥——凯峰·铁岩。
凯峰的头部被一个透明的生命维持罩保护着,能清晰看到他的面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不再是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青灰,呼吸平稳,双眼紧闭,似乎还在沉睡。从颈部以下,他的身体被覆盖在一层银灰色、模拟人体肌肤质感的新型生物复合材料之下,线条流畅,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是缺少了生命应有的温度与细微起伏。
“哥!”凯瑟琳扑到轮椅前,声音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地呼唤。
3号冰冷的电子音适时响起,毫无情绪波动:“凯瑟琳小姐,手术成功,生命体征稳定。但他的大脑神经元与新的机械脊柱及神经传导系统尚未完全同步校准,高级神经功能,包括语言能力,暂时处于休眠状态。预计需要24小时进行深度适应和链接优化,之后才能尝试沟通。”
凯瑟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伸出手,颤抖着,轻轻捏了捏哥哥的肩膀。指尖传来的触感温暖而富有弹性,与真实的人类肌肤几乎毫无二致——这是最顶级的生物拟真技术。然而,当她稍微用力下按,那层柔软仿生皮肤下,传来的却是坚硬、冰冷、毫无妥协的金属骨架的反馈。
这触感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她强行构筑的心理防线。真实的哥哥,那个会爽朗大笑、会用力拍她肩膀、会用宽阔胸膛保护她的哥哥,他的血肉、他的温度、他作为“人”的完整身体,已经永远留在了那个遇袭的矿坑里。
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一个依靠尖端科技维系着意识的、半机械的造物。
巨大的悲伤和失落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凯瑟琳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滴落在轮椅的扶手和凯峰那覆盖着仿生材料、毫无知觉的手臂上。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肩膀的剧烈抖动却出卖了她内心的崩溃。
3号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红色的光学传感器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只是忠实地执行着监护任务。
走廊里,只剩下凯瑟琳压抑的啜泣,和轮椅金属部件细微的运转声。一个新的生命形态诞生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亲人需要面对的、漫长而艰难的心理适应过程。而远在西部矿区的邪魔,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场由一位悲痛欲绝的妹妹所策划的、毁灭性的复仇。
我将心神沉入西部山脉的复杂地图,试图为蛮荒商会规划一条更安全的陆路通道,以替代那片被邪魔污染的区域。凯瑟琳那边有女仆照料,暂时无需担心,凯峰的苏醒也需要时间。
就在我对着地图上险峻的峰峦皱眉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贴身女仆小梅神色紧张地走进来,甚至忘了行礼。
“主人,城堡大门外……来了一个奇怪的孩子。”
我抬起头,揉了揉眉心:“孩子?是附近的流民吗?给他些食物,打发走吧。”
“不,不是的,主人。”小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一个小男孩,大概十来岁的样子,他……他背着一个小女孩,一直跪在门口不肯起来。但是……但是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怎么了?受伤了?”我放下手中的测绘笔。
小梅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的话会带来厄运:“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很不对劲。她的皮肤是灰白色的,像……像死人的颜色,但又有呼吸。而且,她皮肤下的血管是黑色的,非常明显。我……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过传说,说有一种被邪魔气息侵染后诞下的孩子,就叫‘邪魔之子’,就是这副模样……”
“邪魔之子?”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个词汇像一道闪电劈进了我的脑海。邪魔通常代表着纯粹的毁灭与混乱,它们与人类结合并诞下后裔?这几乎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黑暗面的认知。
小梅被我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跪下:“主人恕罪!我也只是猜测!老人们说的传说虚无缥缈,而且……而且邪魔怎么可能和人类这样……那个小男孩明明很保护那个小女孩,邪魔是不会这样与人类共处的。可是……可是那小女孩的样子,真的和传说太像了……”
我快步走到窗边,望向城堡大门的方向。距离太远,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小黑点跪在吊桥前。邪魔之子……如果传说为真,那意味着什么?邪魔的渗透方式远比我们想象的更诡异?还是说,这背后有更深的阴谋?
“你说小男孩背着她?他们看起来是兄妹?”
“是的,主人。小男孩很瘦弱,但把小女孩护得很紧。他跪在那里,说是要求见城堡的主人,求我们救救他的妹妹。”
救妹妹?一个疑似邪魔之子的小女孩……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绝不简单,可能牵扯到邪魔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可能与重伤凯峰的那个邪魔有关。放任不管,风险未知;接进来,可能引狼入室。
我沉吟片刻,对仍跪在地上的小梅说:“起来吧。去把他们带进来,直接带到侧翼的隔离观察室。记住,不要让任何人接触那个小女孩,尤其是避免皮肤直接触碰。我马上过去。”
“是,主人!”小梅连忙起身,匆匆离去。
我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眉头紧锁。蛮荒城主刚变成半机械体,西部矿区的邪魔威胁尚未解决,现在又出现了疑似“邪魔之子”的存在……这片大陆的暗流,似乎越来越汹涌了。那个跪在门口的小男孩,和他背上诡异的妹妹,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小梅领着那对衣衫褴褛的兄妹穿过城堡庭院时,引来不少惊疑不定的目光。小男孩紧紧抿着嘴唇,努力挺直瘦小的脊梁,背负着那个蜷缩在他背上、裹在破旧毯子里的小女孩,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坚定。
他们没有去主堡,而是被带到了侧翼一处相对独立、墙壁由厚重石材砌成的隔离区。冰冷的金属门滑开,内部是简洁到近乎冷酷的布局,空气里弥漫着消毒药水特有的刺鼻气味。
早已接到指令的3号等在里面。它没有任何寒暄,机械臂上的喷雾装置启动,一股浓密的白色消毒雾气瞬间将兄妹二人笼罩。小男孩被呛得咳嗽起来,却依然死死护住背上的妹妹。
“消毒程序完成。无关人员请离开隔离区域。”3号冰冷的电子音响起,同时一只机械臂不容置疑地伸向小男孩,将他和他背上的小女孩分离。
“不!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小男孩惊恐地挣扎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
“执行检查程序,评估生命状态与潜在风险。请配合,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3号的另一只机械臂亮起淡淡的红光,带着威慑意味。小梅连忙上前,半拉半劝地将小男孩带出了隔离室的主区域,进入了隔壁的观察间。厚重的玻璃观察窗后,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一切。
隔离室的门再次闭合、锁死。3号将那个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小女孩平放在中央的金属手术台上。台面瞬间亮起柔和的冷光,数道扫描光束自上而下开始缓缓移动。
小女孩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色泽,仿佛蒙着一层死寂的尘埃。而在那层薄薄的皮肤下,暗黑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如同扭曲的蛛网,盘踞在她小小的肢体和脸颊上,带着一种诡异的不祥之感。
3号的机械臂灵活地操作着各种探头和传感器,贴上小女孩的额头、胸口、手腕。屏幕上开始飞速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生物信号图谱。它抽取了极少量血液样本,血液在试管中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近乎墨黑的颜色。
观察窗外,小男孩双手紧紧扒着玻璃,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小梅在一旁轻声安慰:“别怕,神使大人是好人,3号是在帮你妹妹检查身体,找出她生病的原因……”
我此时也来到了观察室,沉默地看着里面的一切。3号的检测精准而高效,但越是检测,它反馈回来的初步数据就越是令人心惊。
“检测目标:幼年女性人类(疑似)。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体表特征:高度疑似受到高浓度深渊能量侵蚀变异。血液分析:含有未知惰性邪能因子,结构与已知邪魔核心能量谱系有36.7%相似度。神经活动:处于深度抑制状态,原因未知。初步判断:目标个体为‘人类-邪能混合体’概率高达78.3%。警告:目标体内能量虽呈惰性,但具有高度不稳定潜能,建议采取最高级别 (收容)措施。”
人类与邪能的混合体……邪魔之子。传说,似乎正在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这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拼死保护她的哥哥,又知道多少内情?
所有的疑问,都指向了隔离室外那个紧张得浑身发抖的小男孩。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接下来,必须从他口中问出真相了。而这个小女孩的存在本身,可能彻底改变我们与西部邪魔对抗的格局。
隔离观察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开,我迈步走出。一直死死盯着里面情况的小男孩,像被惊动的兔子,猛地转过头。看到我的瞬间,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来,不顾一切地就要往冰冷的地板上磕头。
“神使大人!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妹妹!求求您了!”他的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带着哭腔的哀求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我眉头微蹙,给侍立一旁的女仆小梅递了个眼色。小梅会意,立刻上前,用恰到好处的力气扶住小男孩的双臂,阻止他继续磕头,声音温和却坚定:“小弟弟,别这样,先起来。主人既然让你们进来,就不会不管的。”
小男孩被小梅半扶半拉地站起身,瘦小的身体还在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脏兮兮的小脸上混合着尘土和泪痕,目光却依旧执拗地望向我,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
我没有立刻回应他的哀求,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朝书房走去,语气不容置疑:“先跟我来书房吧。”
小梅会意,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低声道:“跟主人去书房好好说,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才能救你妹妹,知道吗?”
小男孩用力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强压下心中的恐慌,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小梅身后,随着我走向城堡深处那间安静而充满书籍与图纸气息的书房。
走廊两侧墙壁上的火炬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寂静中只有我们三人的脚步声。小男孩的目光不时忐忑地瞟向身后隔离室的方向,显然心系着里面生死未卜的妹妹。
进入书房,我示意小梅关上门,然后走到宽大的书桌后坐下,目光落在局促不安地站在房间中央的小男孩身上。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沾满泥污,但仔细看,布料原本的质地似乎并不算太差,只是经历了长途跋涉和苦难的磨损。
“坐吧。”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又对小梅说,“给他倒杯温水,再拿些点心来。”
小梅应声而去。小男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椅子边缘,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我没有急着追问,而是等他稍微平静一些。小梅很快端来了温水和几块软糯的糕点。看到食物,小男孩的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但他并没有立刻去拿,而是再次望向我,眼神里的哀求几乎要溢出来。
“吃吧,边吃边说。”我放缓了语气,“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妹妹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从哪里来?为什么认定我能救她?”
小男孩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先拿起水杯猛灌了几口,然后抓起一块糕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显然是饿极了。稍微填了填肚子,他才抬起脸,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但尚算清晰的话语,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叫卢克……我妹妹叫莉莉丝。我们……我们是从西边,‘灰烬峡谷’附近的村子逃出来的……”
灰烬峡谷?我的眼神微微一凝,那正是西部山脉中,邪魔活动最猖獗的区域之一,也是凯峰遇袭地点不远的地方。
卢克的脸上浮现出恐惧和痛苦交织的神色:“大概三个月前,村子里开始出现怪事……先是牲畜莫名其妙地死亡,然后……然后有些人也开始变得不对劲,皮肤慢慢变灰,血管发黑,就像……就像莉莉丝现在这样!他们说,是被‘黑雾’诅咒了!”
“黑雾?”我捕捉到这个关键的词。
“嗯!晚上有时候会从峡谷里飘出来的黑雾!沾到的人,慢慢就会变成那样!最后……最后会彻底失去理智,变成只会攻击人的怪物!”卢克的声音颤抖起来,“村里有见识的老人说,那是邪魔的气息……爸爸妈妈为了保护我们,把我们藏在地窖里,可是……可是有一天晚上,黑雾还是渗了进来……”
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莉莉丝她……她为了保护我,挡在了地窖通风口前面……然后就……就昏过去了,再醒来就变成了这样……爸爸妈妈他们……他们为了引开那些变成怪物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卢克泣不成声,小小的肩膀剧烈耸动着。小梅同情地递过去一块手帕。
我心中震动。灰烬峡谷的黑雾?能将人类侵蚀转化成类似邪魔存在的能量?这远比单纯的邪魔袭击要可怕得多,这是一种缓慢而彻底的污染和转化!
“所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又为什么来找我?”我继续问道,语气更加凝重。
卢克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情绪:“是村里最后一个还没完全变异的猎人叔叔,趁夜把我们送出了村子。他告诉我们,一直往东走,穿过荒野,找到血饮新城,找到城里最有权势、最有本事的人,也许……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他说,只有拥有强大力量或者神奇知识的人,才有可能对抗邪魔的诅咒……我们走了好久好久,路上听说……血饮新城现在最厉害的是神使大人您……所以,我们就来了……”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我:“神使大人,莉莉丝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她是个好孩子!求求您,无论如何,救救她吧!我愿意做任何事来报答您!”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卢克的叙述信息量巨大,不仅证实了“邪魔之子”(或者说被邪能侵蚀的人类)的存在,更揭示了一种可怕的、具有传染性的邪魔污染方式。那个重伤凯峰的邪魔,恐怕只是这片污染区孕育出的其中一个威胁。
而眼前这个叫莉莉丝的小女孩,她既是受害者,也可能是一个极其珍贵的研究样本——了解这种邪能侵蚀机制的关键。
我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妹妹不惜一切的男孩,又想到隔离室里那个生命形态被强行扭曲的小女孩,以及西部那片正在被黑暗吞噬的土地。
原本只是计划帮助凯瑟琳复仇,现在看来,局势远比想象的复杂和严峻。打通陆路交通,或许已经不仅仅是商业需求,更可能是一场关乎生存的战争前奏。
“卢克,”我缓缓开口,“你妹妹的情况很特殊,也很危险。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她,但我会尽力尝试。在这期间,你和莉莉丝都需要留在城堡里,接受观察和保护,明白吗?”
卢克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明白!谢谢神使大人!谢谢!”
“小梅,带卢克去客房安顿下来,让他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没有我的允许,暂时不要让他接近隔离区。”
“是,主人。”小梅领着千恩万谢的卢克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人。我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逐渐沉下的夜幕,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
邪魔的阴影,以另一种更诡异、更渗透的方式逼近了。凯瑟琳的复仇,凯峰的新生,卢克兄妹的求救,还有西部那片被污染的土地……所有线索,似乎都交织在了一起。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我的城堡,已然成为了风暴眼中的避风港,或许,也将是反击的起点。
深夜,城堡陷入一片沉寂。我刚刚处理完堆积的公务躺下不久,睡意正浓。突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贴身女仆小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没有掌灯,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主人……醒醒……那个小男孩,卢克,他……他发烧了,浑身滚烫!”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梅凑得更近,声音带着颤抖补充道:“主人,他会不会是……被感染了?就像他妹妹那样?”
“感染?!”
这两个字像冰水一样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睡意。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骤然收紧。邪魔之力的侵蚀,其传染方式和潜伏期都是未知数!卢克一直和莉莉丝在一起,是最有可能被波及的人!如果这种侵蚀具有传染性,那整个城堡……
我不敢再想下去。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立刻伸手用力推醒身边沉睡的妻子如烟。
“嗯……夫君?干嘛啊……大半夜的……”如烟不满地嘟囔着,翻了个身。
“快起来!出事了!”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严肃,“立刻集合城堡里所有人!所有人!马上去医护室集合,验血!每一个都要验!”
如烟的睡意在我急促的语气中瞬间消散。她没有问“为什么”或者“怎么了”,多年的默契让她立刻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她猛地坐起身,黑暗中,我能感觉到她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锐利的眼神。
“明白了!”她只说了三个字,动作迅捷如猎豹,一把抓过床边的衣物套上,甚至来不及系好所有扣子,便冲到墙边,取下挂着的那个雕刻着荆棘花纹的金属哨子。
“哔——哔哔——哔——!”
尖锐、急促、具有特定节奏的哨音猛地划破了城堡的寂静。这是最高级别的紧急集合令,意味着有重大突发事件,要求所有人员在规定地点立刻集结。
哨音响起的同时,如烟已经抓起了她的佩剑,对我快速说道:“我去组织集合和维持秩序,医护室那边交给你安排!”
我重重点头:“小心,可能有未知风险。”
如烟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信任,有决绝,也有无需言说的担忧。她转身便冲出了卧室,走廊里立刻传来了她清晰有力的命令声和奔跑的脚步声。
这就是夫妻间的默契和无条件的信任。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没有多余的疑问和拖沓,只有立刻的行动和分工合作。
我也迅速起身,一边快速穿着外套,一边对吓得脸色发白的小梅下令:“小梅,你立刻去医护室,通知值班的3号和所有医护人员,启动最高级别的生物防护 protocol(协议)!准备好足量的验血设备和隔离区!快!”
“是!主人!”小梅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提起裙摆飞快地跑了出去。
城堡已经从沉睡中惊醒,各处都亮起了灯火,嘈杂的人声、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着医护室的方向汇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困惑和不安,但长期的训练和纪律让他们在如烟和各级队长的指挥下,有序地排队等待。
我快步走向医护室,心中沉甸甸的。卢克的发烧,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如果邪魔的侵蚀真的能通过某种方式传播,那么今晚,将是决定这座城堡命运的关键一夜。我们必须抢在可能的爆发之前,找出隐患,隔绝风险。
夜色深沉,城堡内却灯火通明,一场与未知威胁赛跑的紧急筛查,就此展开。
医护室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卢克被安置在中央的无影灯下,小小的身体因为高烧而微微抽搐,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最令人心悸的是,在他裸露的手臂和脖颈皮肤下,隐约能看到一丝丝极其细微的黑色丝线,正随着血液缓缓流动,如同活物,透着诡异的不祥。
我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走了进去,呼吸在面罩上蒙上一层白雾。3号正在操作台前忙碌,机械臂连接着各种探头监测着卢克的生命体征。
“情况怎么样?他是怎么被感染的?”我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
3号头也不抬,一只机械臂灵巧地抬起卢克的手臂,将他的袖子捋得更高些,露出了手腕上方一个已经发黑、微微溃烂的咬痕。咬痕不大,但边缘呈现出坏死组织的迹象,中心隐隐有黑气缭绕。
“根据伤口形态分析及残留生物信息素匹配,感染源为隔离室内的个体‘莉莉丝’。他被他的妹妹咬了一口。”3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陈述着事实。
“卧槽!”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一股凉气从脊椎窜上来,“这特么不就是僵尸吗?咬人传染?!”
3号的处理器似乎短暂地理解了一下“僵尸”这个古老的恐怖文化词汇,随即用那冰冷的语调回应:“类比存在68.3%的相似性。但根据现有数据,该侵蚀产物比传统认知中的‘僵尸’更具生物活性,运动机能更接近正常人类,且保留部分基础认知和本能,智能水平显着高于行尸走肉。可定义为‘高活性邪能侵蚀体’。”
“……”我一阵无语,这玩意儿比僵尸还难缠?“那现在有什么办法没?血清?解毒剂?总不能看着他变成……呃,‘高活性邪能侵蚀体’吧?”
3号的独眼闪烁起密集的绿色数据流,显然是在与高轨道上的太空平台主数据库进行高速链接,寻求解决方案。整个医护室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卢克粗重的呼吸声。
十几秒后,绿色的数据流消退,3号转向我,机械音再次响起:“平台数据库比对分析完成。针对此类型深度邪能侵蚀,常规生物医学手段无效。唯一可行的干预方案是:植入‘3号芯片’。”
“3号芯片?”我想起了给凯峰使用的那种,“像凯峰那样?但那不是用于机械改造和维持生命特征的吗?”
“此应用场景不同。”3号解释道,“对卢克个体,芯片的主要功能并非机械改造,而是‘意识覆写与能量驯化’。芯片将强行压制并格式化其被侵蚀的人类意识,同时引导其体内的邪能,转化为可控的、定向的杀戮能量。植入成功后,他将成为绝对忠诚于您的战斗单位,没有情感,没有痛觉,只有执行命令的本能。其战斗潜力,预估可以单独消灭目前已知的‘超高阶邪魔’。”
绝对忠诚……没有情感……只有杀戮本能……我听得心头巨震。这不就是制造一个只听命于我的、强大的邪魔战士?或者说,一个……更高级的僵尸?
我暗自咂舌,脑海里瞬间闪过九叔电影里的场景:“尼玛……这剧本不对啊,我怎么感觉我快成僵尸道长了?专门炼制听话的僵尸小弟?”
3号似乎无法理解这种文化梗,只是基于逻辑回应:“您的比喻存在一定偏差。‘僵尸道长’通常操控已死之物,而卢克个体在芯片植入后,将处于一种特殊的‘生与死之间’的状态,是更高效的能量生命体。请问是否执行该方案?警告:决策窗口有限,随着侵蚀加深,芯片植入成功率将急剧下降。”
我看着手术台上痛苦呻吟的卢克,那个为了妹妹不惜一切的男孩。植入芯片,他将不再是他,会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武器。不植入,他会彻底变成怪物,然后……被处理掉。
这是一个残酷的选择。但在这个邪魔环伺的世界,一个绝对忠诚、实力强大的邪魔之子战士,其价值无可估量。
我深吸一口气,防护服内的空气带着一股橡胶和消毒水的味道。
“准备芯片植入程序。”我沉声下令,声音透过面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另外,严格封锁消息,对外宣称卢克需要隔离治疗。还有,加强莉莉丝的收容措施,绝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
“指令确认。‘僵尸道长’协议启动。”3号的机械臂开始发出更密集的运作声,一支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微型芯片被机械臂精准地夹起。
我知道,一旦芯片植入,卢克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代号为“影牙”的冰冷兵器。而我的道路上,似乎注定要多一些这种游走于禁忌边缘的力量了。
僵尸道长就僵尸道长吧,能活下去,能赢,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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