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一只手拊掌托着腮，另一只手微微蜷缩，抵在了沐雨的下巴上。
目光里有认真、有诚挚、更多的是温柔：“因为你值得，因为我想。”
“好笼统，总该有一个理由吧？”
许风稍稍沉思片刻，缓缓道：“偏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你在特定的时间里，给了我别人给不了的感觉吧。”
“一见钟情？”沐雨眼睛突兀间亮起。
许风失笑，好在病房里环境昏暗，不然被沐雨察觉，又该发脾气了。
为了讨好沐雨，也为了抵消方才的负面影响，许风几乎是没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嗯，一见钟情。”
果然，听到这个回答，沐雨脸上堆满了笑意，眼底闪烁灵光，灵光里汇聚了成片成片的幸福。
许风宠溺地凝视着沐雨，尽管夜色朦胧，看不太真切，可即便是这样，能感觉到沐雨就在身边，便足以令他欣喜、满足。
或许幸福就是如此简单，你在身边，在你身边。
“你呢？你又是为什么喜欢我呢？”许风反问，本是随口一问，可话才说出口，他的心脏便炸开了锅。
“因为，你长的好看。”沐雨将手探出被子，握住了许风的手。
“没想到，我的女朋友竟然还是个颜控？”
“嘿嘿。”
许风随声附和：“看来有时间，我得回老家一趟，给我爸妈上几柱香。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一副好皮囊。
不然，我就要错过你了。”
沐雨挠了挠脑袋，讪讪一笑：“额.....，我开玩笑的。”
“玩笑？”
沐雨整理了一下思路，将文字排列组合后，才解释道：“起初，确实是因为你长的好看，才喜欢你的。
不过后来发现，你的内心比你的外表更好看，不自觉间就沦陷了。
喜欢变成了心动，既而演变成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听到沐雨的解释，许风没有第一时间予以答复。
而是收回拊撑的手掌，紧挨着沐雨躺了下去。
也就在明月高悬之际，许风才堪堪开口：“你是我生命里永不落幕的皓月，高悬于我的世界，予我闪亮、耀眼、与柔和。”
沐雨偏过头看向许风，许风感觉到动静，也偏过了头。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
四目相对下，时间仿若静止，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静到落针可闻。
鬼使神差般，许风再度开口：“直到沉入你的眼睛，我才明白。
原来，爱寄存于灵魂，灵魂可以脱离躯壳。”
.......
“什么意思？”
“当你的眼睛看向我时，我无比确认：我爱你。”
沐雨贝齿紧咬着下唇，却难以抑制上扬的嘴角。
最终，为了掩饰害羞，她提起被角盖住了她的整张脸。
许风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唇角自是也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毫无意外，此刻的他是骄傲的、是得意的。
灵光乍现，突然间想出这么一句情话，就算是他本人，也是始料未及。
说一句如虎添翼、天助我也，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许风缓缓拉下被褥，自信道：“看来我的文学造诣有进步啊，都令你无地自容了？”
“肉麻死了。”
话是这样说，可这四个字，听在许风耳朵里，却充满了娇羞、甜涩、与欣喜。
“这样啊，那以后就不跟你说了。”
沐雨弱弱地拽了拽许风的衣领，腼腆低语道：“虽然肉麻，但.....但我喜欢，喜欢听。”
小样，还拿捏不了你。
许风哑然失笑，紧接着说：“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嗯。”
.........
这天晚上，许风在疲惫与幸福中安然入睡，只是时至深夜时分。
他的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前不断溢出。
看他的样子，似是正在经历一场极其难熬的噩梦。
————
梦境里，他身处在一片蔚蓝色的大海上，海上飘着一艘船，船上有他的爸爸、妈妈，他们一如往常撒网、捕鱼。
可是下一秒，晴朗的天空突然氤氲了下来，狂风卷积着乌云，电闪雷鸣声不断。
不多时，滂沱大雨似倾盆般，也紧随而至。
视线拉远，不远处的海面上，海浪如小山般，快速地朝这里袭来，一次次的撞击、冲刷着渔船。
不知经历了多长的时间，等到乌云散去，海面回归平静。
渔船上空空荡荡，他的父母已然不见了踪影，只有甲板上，一道刺目的光亮，在他的梦里，违和的不像话。
他一点一点向甲板靠去，直到看清楚反光的东西为何物之后，他的心头忽然一颤。
整个人瞬间脱离了梦境，于现实中睁开了眼睛。
“呼呼呼——”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不发一言。
眼眸里，闪烁着黯淡的光，似陨落的星辰，令人扼腕、唏嘘、怜悯。
黑暗里，道道晶莹，从他的眼角不断滑落，滑落至不知名的土壤，滋生着名为“悔恨”的种子，生长的越来越壮。
“爸，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连他本人都几乎听不到；可那声音又很重，重到压垮了他的胸腔，连呼吸都仿佛成为了一种奢望。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道歉，只知道在这个夜色撩人心的深夜，有一个名叫许风的人，心底一遍一遍，不断地跟他已逝的父母，说着“对不起”。
“阿风，阿风.....”
听着轻呢的梦话，许风侧脸看去，发现沐雨正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
下一刻，便钻进了他的怀里。
仅一瞬，那股莫名的窒息感，顷刻间如潮水般退去。
许风满目疮痍的眼底，展露出一丝慰籍。
还好，他的世界里还有沐雨的存在，对于沐雨之前的提问，他其实是有所隐瞒的。
沐雨问他，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救过他。
不只是简单层面上，救了他的命这么简单。
而是在他心死之际，沐雨宛如神兵天降般，将他拉出了泥潭。
成为照亮他漆黑世界里，那一缕明亮的耀芒。
恰如那晚倾泻而下的月光，干净、澄澈、透亮。
当初，被麻三围堵、殴打，看着麻三即将对自己下死手的时候，他心底的第一感触，不是害怕。
更多的，其实是解脱。
那一刻，他仿佛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很希望，对方能够一棒子敲死自己，这样他就可以不必再活的这么累了。
不必再背负沉重的枷锁，在这个凉薄的世界里，龋龋前行。
也幸亏当初麻三没能敲下那一棒子，不然，他就没有机会拥有沐雨这样一个女朋友了。
所以，到底是上天垂青许风呢，还是上天怜悯许风呢？
估计这个世界上，除了命运，不会有人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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