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雨势渐歇，唯有叶片上积蓄的雨水仍不时滴落，在溪流和潭水中敲打出空灵的声响。林间的雾气却未散去，反而愈发氤氲，使得这片雨林更添几分神秘与幽静。
木灵族人们 silent 地守护在周围，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溪流中那个依旧在疗伤的身影。敬畏、恐惧、好奇、以及一丝因为刚才出手而产生的微弱感激，交织在他们心中。青灵乖巧地坐在一块覆满青苔的石头上，一双大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陈默，似乎在研究这个奇怪又厉害的“天恶”。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雨林深处传来了不同于风雨的声响——是一种沉稳而富有韵律的、仿佛与树木呼吸同步的脚步声。
围观的木灵族人精神一振，纷纷恭敬地让开道路。
只见一位老者，在青岩的陪同下，缓步从迷雾中走出。
他同样有着淡绿色的皮肤和尖长的耳朵，但身材远比普通木灵高大魁梧，穿着一件由某种暗绿色、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古老树叶编织而成的长袍。他的面容苍老，布满如同树皮般的皱纹，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如同雨后的深潭，蕴含着岁月的智慧与深邃。他手中拄着一根虬结蜿蜒的木质手杖，杖首镶嵌着一颗翠绿欲滴、仿佛有液体流动的宝石。
他的气息悠长而厚重，与整片雨林隐隐融为一体，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甚至是假丹境界！在这群普遍炼气期的木灵中，如同鹤立鸡群。
他，显然便是青岩口中的“长老”。
长老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溪水中的陈默身上。那深邃的眼中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凝重。他显然感知到了陈默体内那即便重伤也依旧如潜龙般蛰伏的恐怖力量，以及那凌厉的剑意和深藏的凶戾之气。这绝非寻常“天恶”！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缓步走到溪边，在距离陈默三丈外停下，微微颔首，用一种古老却清晰的语言开口道：“远来的旅者，我是青木部落的长老，青槲（hu）。感谢你出手，驱退了腐爪豺，保全了这些孩子的性命。”
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陈默 silent 地睁开眼，空茫的目光看向青槲长老。知识烙印迅速分析：目标，筑基后期（假丹），能量属性为纯净草木灵气，威胁程度：中等（在当前状态下），情绪：警惕、探究、暂无直接敌意。
他没有回应对方的感谢，只是 silent 地看着，等待对方的下文。
青槲长老见陈默不答话，也不意外，继续温和地说道：“旅者，你伤势极重，我族虽不富裕，却精通草木药理，或可为你提供些许帮助，助你早日康复。不知…你从何而来？为何会坠落于我族圣溪之中？”
试探。询问来历。
陈默空茫的目光依旧，过了几息，他才用一种干涩、毫无起伏的语调，生硬地吐出几个刚刚从知识烙印中匹配出的、对方语言的词汇：“疗伤。需要…安静。能量…地点。”
他的意思很简单：我需要地方疗伤，需要安静，告诉我哪里能量最浓郁。
直接、赤裸，没有任何寒暄与掩饰，如同最冰冷的交易。
青槲长老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圣溪之水确实蕴含生机，但并非我族能量最充盈之地。我族确有一处‘生机泉眼’，乃雨林灵脉之节点，或许能满足你的需求。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那处泉眼关乎我族根基，更是镇压一地邪瘴的关键。老夫需要知道，旅者你恢复之后，意欲何为？我族不愿与任何强大存在为敌，但也绝不能引狼入室，为族群招致灾祸。”
交易的条件很明确：提供更好的疗伤地，换取一个承诺，或者至少是未来的和平。
陈默 silent 地看着他，空茫的眼底数据流转。承诺？未来的行为？这些概念对他空白的本能而言过于复杂和遥远。
他基于最直接的利益计算，给出了回应：“恢复。离开。不主动…屠戮…尔等。”
意思是：我在此恢复，恢复后就会离开。只要你们不主动攻击我，我不会特意来杀你们。
这算不上承诺，更像是一种基于现状的、冷酷的陈述。屠戮二字，更是说得平淡无比，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周围的木灵族人听得一阵寒意涌起。
青槲长老眉头微皱，对方的话语虽然直接，却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坦诚”，一种完全不将谎言和欺骗纳入考虑的冷漠。这种存在，往往比那些口蜜腹剑者更难以揣度，但也可能更…“守诺”？如果那也算诺言的话。
他仔细感知着陈默的气息，那空茫之下的冰冷与凌厉做不得假，但似乎确实没有针对他们的 immediate 杀意。而且，对方伤势极重，若能结个善缘，或许比强行驱赶或敌对更为明智。
权衡再三，青槲长老缓缓点头：“好。老夫便信你一次。青岩，你带这位旅者去‘青霖之泉’。其他人，散去，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长老！”青岩有些焦急，显然仍不放心。
“去吧。”青槲长老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他又看向陈默，“旅者，请遵守你的话。青霖之泉乃我族圣地，还望莫要损坏其中一草一木。”
陈默 silent 地点了点头（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然后挣扎着，用那柄断裂后重新凝聚了些许灵性的剑意支撑着，缓缓从溪水中站起。
他每一步都依旧艰难，但气息比之前稳固了不少。
青岩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听从长老命令，对陈默生硬地道：“跟我来。”说完，转身向雨林更深处走去。
陈默 silent 地跟上，步伐缓慢却稳定。
青灵看着陈默离去的背影，小脸上似乎有些担忧，又有些好奇。
青槲长老站在原地，望着那一人一灵消失在迷雾深处，苍老的眉头依旧紧锁着，低声自语：“空茫其表，凶戾内藏，剑意惊心…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纯净？此子究竟是何来历？福兮？祸兮？”
雨林重归寂静，只有水滴声依旧。
一场基于最直接利益交换的短暂“和平”，就此达成。
陈默跟着青岩，走向那处未知的“青霖之泉”，他的恢复之路，似乎终于步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而那泉眼之下，又是否真的如青槲长老所言，仅仅只是灵脉节点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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