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九年,秋高气爽,东宫的庭院里摆满了盛开的菊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今日是朱长宁的周岁生辰,整个东宫都透着喜庆的气氛,宫女内侍们脚步轻快,脸上都带着笑意。
一大早,朱元璋就派内侍送来了赏赐,流水般的箱子从宫门一直抬到寝殿,打开一看,里面金银珠宝、古玩玉器、珍稀药材、上好布料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把小巧玲珑的金镶玉长命锁,一看便知是精心准备的。
“父皇也太疼长宁了。”常氏看着满屋子的赏赐,笑着对朱标说,“比雄英周岁时赏的还多。”
朱标正在给朱长宁戴那把长命锁,闻言笑道:“谁让咱们长宁是父皇唯一的嫡孙女呢?再说,父皇这两年脾气缓了些,越发疼孩子了。”他轻轻将长命锁扣在女儿颈间,金镶玉的光泽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你看,多好看。”
朱长宁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袄子,上面绣着缠枝莲纹样,衬得她像个年画上的娃娃。她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长命锁,冰凉的触感让她咯咯直笑,小短腿在乳母怀里蹬来蹬去,显得格外兴奋。
“今日要给长宁办抓周宴,宫里的长辈和几位亲近的公侯夫人都会来,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常氏叮嘱道,又看向旁边穿着同款红色小袄的朱雄英,“雄英也是,待会儿见了长辈要有礼貌,知道吗?”
朱雄英用力点头,小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玉佩。那是块和田白玉雕成的麒麟佩,是朱标特意给他求的,据说能辟邪保平安,他平日里总爱挂在腰间。此刻他走到朱长宁面前,献宝似的把玉佩凑到妹妹眼前:“妹妹,看!麒麟!”
“嗯!”朱长宁看着那块玉佩,眼睛亮了亮。她知道这是哥哥最宝贝的东西,平日里谁碰他都要急,此刻却主动拿给她看。
“雄英真乖,知道疼妹妹了。”常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正说着,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声:“皇后娘娘驾到——”
朱标和常氏连忙起身迎了出去。马皇后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常服,笑容温和,一进门就拉着常氏的手问:“长宁呢?快让我看看我的乖孙女。”
“参见母后。”常氏笑着将马皇后引到内室。
乳母连忙将朱长宁抱了过去。马皇后接过孙女,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哎哟,这小模样,真是越来越俊了!比刚出生时胖了不少,也壮实了。”
“劳母后挂心,长宁这阵子能吃能睡,长得可快了。”常氏在一旁笑道。
朱雄英也凑过来,仰着小脸叫:“祖母!”
“哎,我的乖孙。”马皇后也摸了摸他的头,“雄英又长高了,像个小男子汉了。”
没过多久,几位公侯夫人也陆续到了,都是常氏的娘家亲戚或是相熟的世家夫人,见到朱长宁都赞不绝口。
“小公主这眼睛,跟太子殿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亮又有神。”
“这长命锁真好看,一看就是陛下御赐的,真有福气。”
“瞧这机灵劲儿,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常氏笑着一一谢过,让宫女上茶,又让乳母带朱雄英去旁边玩,免得他在长辈面前闹。
朱雄英却不乐意走,非要守着妹妹,只好让他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由乳母看着。
时辰差不多了,抓周宴正式开始。
宫女们抬来一张铺着红布的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金灿灿的元宝、小巧的算盘、文房四宝、小小的弓箭、精致的玉佩、绣着花纹的女红针线……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按照习俗,孩子周岁时,会让他在这些东西里随意抓取,抓到什么,就预示着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前程。
“快把长宁放上去。”马皇后笑着催促道,眼里满是期待。
乳母将朱长宁放在桌子中央。她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东西,小脑袋转来转去,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新奇。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她,想看看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会抓什么。
朱标和常氏也站在桌旁,心里既好奇又期待。
只见朱长宁先是伸出小手,似乎想碰那金灿灿的元宝,可手到了半空,又缩了回来,转头看向旁边的笔墨纸砚。她盯着那支小小的毛笔看了一会儿,小眉头皱了皱,也没碰。
“看来是不想当财神,也不想当文人。”一位夫人笑着打趣道。
朱长宁又看了看那把小弓箭,摇了摇头,显然对舞刀弄枪也没兴趣。她甚至绕过了那串精致的珍珠手链和绣线,这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她也只是瞥了一眼。
“这孩子,到底想抓什么呀?”马皇后看得有些着急,忍不住小声嘀咕。
就在众人疑惑时,朱长宁突然动了。
她小短腿一迈,朝着桌子边缘走去。那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笔墨刀剑,只有……跟着乳母站在桌边的朱雄英。
朱雄英正踮着脚尖看妹妹抓周,腰间的麒麟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朱长宁的目标,正是那块玉佩!
她几步走到桌边,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朱雄英腰间的麒麟佩,紧紧攥在手里,还用力拽了拽,像是生怕被人抢走。
“哎?”朱雄英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被妹妹抓住的玉佩,也不生气,反而咧开嘴笑了,“妹妹……要?”
朱长宁抬起头,看着哥哥,用力点头,小嘴里发出“嗯”的声音,手里攥着玉佩,不肯松开。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这小公主,放着满桌子的好东西不抓,偏偏抓了小殿下的玉佩!”
“可不是嘛,看来跟哥哥最亲了。”
“这寓意好啊,兄妹情深!”
马皇后也笑了,指着朱长宁对朱标和常氏说:“你们看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哥哥,将来定是个体贴的。”
朱标看着女儿紧紧攥着玉佩的样子,又看了看儿子一脸宠溺的笑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好!长宁是想护着兄长!”
他走上前,把朱长宁从桌子上抱了起来,又拉过朱雄英,让他站在自己身边,笑着说:“你们看,长宁这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哥哥呢!这比抓什么金银珠宝都好!”
常氏也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摸了摸朱长宁的头:“我们长宁真懂事,知道跟哥哥亲。”
朱长宁靠在朱标怀里,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块麒麟佩,小脑袋靠在父亲肩上,看向朱雄英,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金银富贵,也不是什么前程似锦。
她只想抓住眼前的这个人,抓住这个会把最宝贝的玉佩给她玩、会追着她的摇篮跑、会叫她“妹妹”的哥哥。
她想护着他,用自己的方式,护着他平平安安长大。
抓周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继续着。朱长宁最终还是把玉佩还给了朱雄英,只是时不时会伸出小手摸摸,像是在确认它还在。
朱雄英也格外大方,不仅让妹妹摸,还主动把玉佩解下来,塞到妹妹手里让她玩了一会儿,才在乳母的提醒下收了回去。
“你看他们兄妹俩,真是一刻也离不开。”马皇后看着两个孩子互动,笑着对朱标和常氏说,“雄英有长宁这么个妹妹护着,将来定能少走些弯路。”
“是啊,长宁这孩子,心思重,总把哥哥放在心上。”常氏笑着说,“上次太医说雄英肺气弱,她就总盯着哥哥喝药,比乳母还上心。”
朱标闻言,心里更是暖意融融。他看着怀里的女儿,又看了看身边围着妹妹转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为朝堂之事烦忧,为未来之路焦虑,都不如眼前这一幕来得踏实。
“将来,他们兄妹俩定能互相扶持,互相照应。”朱标语气坚定地说,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朱长宁似懂非懂地听着,小脑袋靠在父亲怀里,看着哥哥在旁边玩着她的拨浪鼓,心里甜甜的。
她知道,抓周只是一个仪式,不能真的决定什么。但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护着哥哥,护着爹娘,护着这个家。
这就够了。
夕阳西下,宾客渐渐散去。东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剩下一家人温馨的笑语。
朱标抱着朱长宁,常氏牵着朱雄英,在庭院里散步。秋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今日长宁抓了雄英的玉佩,父皇要是知道了,定会高兴。”常氏笑着说。
“那是自然。”朱标笑道,“父皇最看重手足情深,见他们兄妹和睦,比什么都开心。”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他们。但只要他们兄妹同心,互相扶持,就一定能跨过所有的坎。
夜色渐浓,东宫的灯一盏盏亮起,温暖而明亮。朱长宁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手里把玩着一块小小的、仿造朱雄英那块麒麟佩做的玉石小玩意儿——这是朱标特意让人给她做的。
她看着窗外的月光,嘴角微微上扬。
周岁快乐,朱长宁。
以后的每一年,都要这样,和哥哥、和爹娘一起,平安喜乐地度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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