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云洞内，死寂与浓重的妖气、残留的阴影能量混合，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玉面公主瘫软在地，往日风情万种的狐妖此刻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奄奄，看向牛魔王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再无半分媚态。
牛魔王蹲在她面前，那魁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没有咆哮，没有立刻动用酷刑，但那压抑到极致的平静，以及那双赤红牛眼中翻涌的、如同岩浆般的暴怒与冰冷，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胆寒。
“说。”一个字，从牛魔王牙缝里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与即将失控的杀意。
玉面公主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看了看牛魔王，又畏惧地瞥了一眼旁边负手而立、气息渊深如海的孙悟空，终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我说……我都说……”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是……是‘主人’座下的‘黑袍护法’寻到我……许我长生与力量，命我潜伏积雷山，伺机……伺机掌控妖族势力，并……并挑拨大王您与孙悟空的关系……”
“黑袍护法？”孙悟空眸光一闪，“可是方才那暗影尊者？”
“不……不是他。”玉面公主连忙摇头，“暗影尊者司职狩猎与清除，地位更高，行踪也更诡秘。黑袍护法主要负责……渗透与策反，像我这样的……棋子，在三界还有不少……”
牛魔王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强忍着将她一巴掌拍碎的冲动，厉声追问：“还有哪些同党？！无天那魔头，如今藏身何处？！”
“同……同党具体有哪些，妾身地位低微，实在不知全貌……”玉面公主瑟缩了一下，“只隐约知晓，天庭、灵山，乃至四海龙宫，似乎都有‘主人’的信徒潜伏……他们身上，大多有……有阴影莲花的印记，或深或浅……”
“至于‘主人’的所在……”她脸上露出极大的恐惧，“妾身更不可能知晓……只听说，他并未完全回归，其本体似乎被困于三界之外的某处‘寂灭魔渊’，如今活动的，多是其麾下尊者、护法，以及他散布的魔念分身……”
寂灭魔渊！魔念分身！
孙悟空与牛魔王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与那黑色玉简中的记载，以及白衣女子的暗示，隐隐吻合。
“如何联系那黑袍护法？你们下一步有何计划？”孙悟空开口，声音冰冷，直指关键。
“联系……通常是他单向联系我……下次……下次应是……在三日后的子时，通过……通过一面隐藏在我寝宫梳妆台下的‘幽影镜’……”玉面公主不敢隐瞒，和盘托出，“计划……原本是等尊者此次清除……清除大王您之后，由我配合，逐步接管积雷山，并……并寻找机会，将那‘惑心瘴’的源头，通过天庭贡品等渠道，更大范围地……散播出去，扰乱三界心智，为‘主人’的归来……创造混乱……”
更大范围散播惑心瘴？！
牛魔王倒吸一口凉气，若非孙悟空今日揭破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那灰袍老者，又是何人？”孙悟空想起逼迫牛魔王的那神秘存在。
“灰袍老者？”玉面公主茫然地摇了摇头，“妾身……妾身不知。暗影尊者与黑袍护法都未曾提及此人……”
孙悟空眉头微蹙。
看来那灰袍老者要么是独立于无天势力的第三方，要么就是无天麾下更为隐秘的存在。
问询至此，玉面公主所知的核心情报已基本榨干。
她瘫在地上，如同失去所有力气，眼神空洞，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牛魔王缓缓站起身，俯视着这个曾与他同床共枕数百载，却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利用他的女人。
他眼中闪过痛苦、愤怒、屈辱，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抬起脚，那只足以踏碎山岳的巨足，悬在玉面公主头颅之上。
玉面公主闭上眼，泪珠从眼角滑落，却并非悔恨，更多是恐惧与不甘。
然而，牛魔王这一脚，终究没有落下。
他收回脚，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心死的漠然：“熊山君。”
“末将在！”熊山君连忙上前。
“将她……废去修为，打入后山寒潭死牢，永世囚禁！”牛魔王下达了命令。
他没有选择立刻杀死她，并非心软，而是觉得让她活着承受无尽的囚禁与修为尽失的痛苦，比痛快一死，更能宣泄他心中的恨意。
“是！”熊山君领命，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抓起如同烂泥般的玉面公主，拖了出去。
大殿内，再次只剩下孙悟空与牛魔王二人。
牛魔王背对着孙悟空，肩膀微微耸动，良久，才发出一声沉重如山的叹息。
“现在……你打算如何？”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教意味？
经历了这连番的打击与真相的冲击，这位纵横一世的平天大圣，心态已然发生了微妙而巨大的变化。
孙悟空看着他的背影，语气依旧平淡：“自然是顺藤摸瓜，找到那黑袍护法，撬出更多东西。无天势力盘根错节，必须尽快将其潜伏的钉子拔除。”
他顿了顿，看向牛魔王：“积雷山经此一乱，需得整顿。你是留在此地清理门户，稳固根基，还是……”
牛魔王猛地转身，赤红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与一种破而后立的决绝：“整顿之事，交给熊山君他们即可！俺老牛跟你一起去！”
他盯着孙悟空，一字一顿道：“这幕后黑手，玩弄俺于股掌，害得俺妻离子散（虽未真离，但关系已至冰点），颜面扫地！此仇不报，俺牛魔王誓不为人！俺知道你现在能耐大，看不起俺这点本事，但俺熟悉妖族诸多隐秘，总能帮上忙！就算……就算当个马前卒，俺也认了！”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曾经的兄弟情谊虽已破裂难圆，但在这共同的、更为强大的敌人面前，一种基于利益与仇恨的、脆弱的同盟关系，似乎正在悄然形成。
孙悟空深深看了牛魔王一眼，并未立刻答应，也未拒绝。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山岩，望向虚空。
“三日后，子时，幽影镜……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过，在此之前，俺还需去确认一件事。”
“何事？”
“去找那灰袍老者。”孙悟空眼中混沌之色流转，“此人逼迫于你，又与无天势力似有关联却又独立，其身份目的，必须弄清！”
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化作混沌流光，冲出摩云洞，瞬息远去。
牛魔王看着孙悟空消失的方向，紧握双拳，眼中神色复杂难明。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然踏上了一艘驶向未知风暴中心的船，而掌舵的，正是那个他曾经恨之入骨，如今却不得不倚仗的……结义兄弟。
积雷山的风波暂告段落，但一场针对那潜伏在三界阴影中的庞大魔网的反击，已然拉开了序幕！
三日后的子时，必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那位神秘的灰袍老者，其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一切，都笼罩在愈发浓重的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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